薛蘊(yùn)癡癡望著漾,竟讓隱在后方的白沂心中泛起怒意。這個該死的漾,竟然敢幻化本上神的容貌形態(tài)來誘騙長冰丫頭!
“原來是你!”薛蘊(yùn)望著漾,失笑出聲?!澳闶巧裣?!”
漾沒有回答薛蘊(yùn)的問題,徑直行來坐到薛蘊(yùn)對面?!澳阋娺^我好多次對嗎?”
薛蘊(yùn)得知漾竟是自己夢中那位看不清楚面容的白袍少年郎君后,心中的懼意頓時煙消云散。她望著眼前風(fēng)姿綽約的漾,趕緊點(diǎn)頭?!安贿^,我覺得你還是穿白袍更好看。”
漾聽畢,依薛蘊(yùn)之言,將身上的縹色衣裳換成了一身雪色長袍,笑瞇瞇問道:“如何?”
薛蘊(yùn)高興道:“好看,真好看。神仙郎君,你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嗎?”
漾略略一怔,微笑反問:“你覺得我叫什么名字好?”
薛蘊(yùn)雙手支著下頜,望了漾道:“不知道。神仙郎君,你長得太好看,我覺得什么名字都配不上你?!?p> 漾聞言,不覺抿唇失笑。這小女子也太可愛了,竟讓他有些不舍下手?!拔医醒?。”
“樣?什么樣?”薛蘊(yùn)沒明白,追問。
“蕩漾的漾,漣漪漾漾?!毖椭宰咏忉尅?p> “哦,原來是這個漾啊!”薛蘊(yùn)凝視漾,道:“這個名字太適合你了?!?p> “為何?”漾不覺微怔。
“你長得不僅好看,走起路來還身姿婀娜,雖不能比擬翠柳,但像柔若無骨的水啊,水無形無色無味,柔軟又有力。”薛蘊(yùn)望著漾道:“所以,這個名字太適合你了?!?p> 漾盯著薛蘊(yùn),心中暗自揣摩。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名字會像現(xiàn)在這樣好聽過,特別是從眼前這個小女子口中說出來,竟然莫名的悅耳。
一撮小小的私心在漾的胸口堆疊,繼而放大。倘若能將她變成自己的,豈不是更好嗎?可是,她是凡人,不能帶到傀域;即便帶去了,她也活不長不是嗎?那他要怎樣做,才能將這個數(shù)千年來第一個令他心生愉悅的小女子留???
薛蘊(yùn)見漾望著自己沉吟,以為是他不喜歡自己如此解釋他的名字,遂忙道:“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阿耶阿娘為何要給你取這個名字,我胡亂說了一通,你不要生氣。”
漾見薛蘊(yùn)臉上現(xiàn)出慌亂,輕笑道:“你覺得我是這樣容易生氣的妖……神仙嗎?”
薛蘊(yùn)趕緊笑道:“我聽說,神仙都是很大度的。若你是那樣小氣的話,肯定不會接二連三的救我性命且還幫助我了?!?p> 漾聞言,心中暗想。接二連三的救你還幫助你?小女子,你夢中的那位到底是誰?本王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耙?yàn)槭悄阊剑 ?p> 薛蘊(yùn)聽罷,猛地一愣,然后竟紅了臉頰,躬身拾起自己的鞋履,羞赧道:“那個,漾,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毖μN(yùn)話畢,提著鞋履慌得從桌旁向著回廊通道跑去。
漾見薛蘊(yùn)要走,“咻”的起身,阻在薛蘊(yùn)身前,俯視道:“為何慌亂?”
薛蘊(yùn)仰頭,耳根一片通紅?!皼],沒有。我先走了漾。我很高興你能夠讓我見到你的真實(shí)容貌!”
漾凝視薛蘊(yùn),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
白沂在后面看得緊張,不知道漾又要做什么?
薛蘊(yùn)見漾擋在自己身前,忙抬目,語氣中微含懇求,道:“真的很晚了?!?p> 漾躬身凝視薛蘊(yùn),笑問:“你在怕什么?難道你心里對我……”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救命神仙。我心中充滿了對你的敬意。”薛蘊(yùn)連忙解釋。
“僅僅只是感謝?”漾問,心中竟不覺替自己冒充的那個家伙感到遺憾。你那么幫她,人家小女子可只當(dāng)你是救命恩人哪!
薛蘊(yùn)慌忙點(diǎn)頭,正欲從漾身畔跑過,不料卻被漾一把抱了起來。
“啊……漾,你放開我?!毖μN(yùn)低低驚呼一聲,滿臉懼色的望著漾,雙手死死撐住漾的胸口。
“不要緊張,我替你把鞋穿好行嗎?”漾看定薛蘊(yùn),壓制住內(nèi)心那些亂竄的火苗,淡定道。
薛蘊(yùn)聽罷,頓時松了口氣,道:“我,我會自己穿。我只是不想因?yàn)樾l(fā)出的聲響打擾別人。”
漾含笑望著薛蘊(yùn),道:“放心,我送你過去,不會吵醒別的人?!?p> 薛蘊(yùn)還欲拒絕漾,漾卻將她徑直抱過來放置在凳上,拿過她那雙繡鞋,輕輕套在她的雙腳上,然后再度將她抱起,柔聲道:“告訴我,你住哪里?我送你過去?!?p> “我……”薛蘊(yùn)見漾沒有放下她的意思,只得吶吶道:“我,住那邊。”
漾順著薛蘊(yùn)手指的方向而去,只不過眨眼間就到了薛蘊(yùn)房間外。漾將薛蘊(yùn)放下,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薛蘊(yùn)見漾注視自己,忙垂首道:“我叫薛蘊(yùn),字長冰。他們都喚我長冰?!?p> “那我也喚你長冰可好?”漾問。
薛蘊(yùn)聽罷,忙應(yīng)了聲“好的”,然后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正欲關(guān)門,見漾依舊長身立在門口,隨即探出腦袋朝漾一笑,揮了揮手。
漾目送薛蘊(yùn)回房后,怔了許久才回神。本王這是怎么了?為何沒有對一個看過本王真容的凡人下手?
漾沉思片刻后,負(fù)手返回荷塘畔。然而,令他詫異的是,梓毓不見了,他那群妖侍也不見了?漾瞬間暴怒,額際青筋綻出,瞬間失了先前的溫潤柔美,身后荷塘里的水如煮熟了般沸騰不已。到底是誰,趁著這短短的片刻間就將他捉住的梓毓掠走,還令他那群妖侍煙消云散,連只靈片羽都覓不到?
漾當(dāng)即轉(zhuǎn)身,出了李致禹府中。
桃止山,鬼門關(guān)。
白沂與梓毓同扶身受重傷且昏迷的檀幽,以最快的速度從坪洲趕到這陰陽交界處。桃止山如名所稱,一株萬萬年桃木,綿延三千里途,沿行中花枝灼灼似塔燈引路。桃木之上還歇著一只金雞,此時金雞已入眠,并未因樹下有外來者而受到影響。
桃止山上盡管陰氣甚重,所幸白沂法力恢復(fù),不受其擾。
梓毓抬目看了看那座在凡人眼里顯現(xiàn)詭異的牌樓,心中不覺泛起鄉(xiāng)情的熟悉滋味。
牌樓上方的牌匾上書著“鬼門關(guān)”三個遒勁大字,這三字不是普通凡間印刻文字,而是由諸星宿之主北帝用法力深烙上去的。因此,那塊書著“鬼門關(guān)”的牌匾與那座彌漫陰郁之氣的牌樓自然不同,在過往鬼魂、仙神、妖魔眼中,那塊匾額上通體縈繞的都是天界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