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懿之在旁聽得窩火,心中暗自埋怨那個店家實在宰人,正欲起身去幫那位紅衣女子言語幾句,不料被陶秉懿一把拉回座位。“坐下,吃飯,不準(zhǔn)說話?!?p> “為何?長兄。”陶懿之雖然從小紈绔,卻十分聽陶秉懿的話,此間見陶秉懿不愿意讓他多管閑事,只得再度埋頭悶悶扒拉碗中飯食。
“不要多問。”陶秉懿余光掃過紅衣女子那桌,發(fā)現(xiàn)紅衣女子正笑盈盈的望著他,心中不免“咯噔”了一聲,慌忙收回目光佯裝垂首吃飯。須臾后,當(dāng)陶秉懿整理好思緒,再度抬頭望向紅衣女子時,竟發(fā)現(xiàn)紅衣女子似乎并未看他,那副模樣及神情仿佛從來沒有朝他這方看過一眼,更不認識他是誰!難道是他眼花了,還是他心里太過于緊張的緣故?
陶秉懿的這頓飯吃得索然無味,很快就返回屋里。
陶懿之見陶秉懿自在樓下坐定吃飯開始,就一直心神不寧,此間避開眾人回了房中,便忍不住問道:“長兄,你到底怎么了?為何如此憂慮?”
陶秉懿望向陶懿之,欲言又止,片刻后,垂眸沉吟。
陶懿之見陶秉懿不語,哪里肯放過,立刻坐到陶秉懿身邊,攬住陶秉懿的肩膀,繼續(xù)問:“長兄,剛才在樓下,你為何不讓我去幫那位紅衣小娘子?”
陶秉懿終于抬目看定陶懿之,沉聲道:“幫不得?!?p> “為何?”陶懿之大驚。
陶秉懿一字一句道:“他們不是人!”
“?。 ?p> 陶懿之聞言后,嚇得差點跌下榻沿。
良久后,陶懿之眸色慌亂的看著陶秉懿,問:“長兄,你是如何知道的?”
陶秉懿凝視陶懿之,心中思慮萬千,嘴唇顫潺了許久,才低聲道:“我也不是?!?p> “??!”
陶懿之震驚加度,目瞪口呆。這一次,他猶如一根機簧般自榻上蹦起,幾乎是踉蹌得連滾帶爬的到了離陶秉懿最遠的位置。
陶秉懿見到陶懿之此時的模樣,頓時紅了眼眶,忍不住輕喚了一聲“懿之”。
陶懿之睜著大眼看定陶秉懿,見他要靠近自己,忙抬手阻止道:“長兄,你別過來。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是什么?為何不是人?你不是在逗我玩吧?你明日要去縣丞府衙迎娶嫂嫂,現(xiàn)在你竟跟我說,你不是人……”
“懿之?!碧毡餐哲仓溃骸拔译m然不是人,但我絕對不會害人?!?p> “你真沒有開玩笑嗎?長兄?!碧哲仓鸱撬鶈柕?。“你驚嚇到我了!”
“我沒有想到他們會來得如此之快!”陶秉懿遙視陶懿之,臉色痛苦的道:“我以為我能夠與瑾彩廝守,哪怕幾年,或者幾月幾日都好。”
“他們?你該不會是說那位紅衣小娘子跟那七位玄色大氅的郎君吧?”陶懿之反問。
“正是?!碧毡驳?。
“那他們是誰?他們來自哪里?他們?yōu)楹我獙⒛銕ё??他們到底是什么……”陶懿之大有要刨根問底的態(tài)勢。
“懿之,你聽我說?!碧毡矝]有回答陶懿之的問題,而是認真的望著陶懿之,一字一句道:“若是我明日辰時不能去迎娶瑾彩,那你就替我迎娶她,并照顧好她。”
“為何?”陶懿之怒道:“她是你的娘子,為何要讓我來照顧?要照顧,你自己去照顧!”
“懿之?!碧毡餐哲仓驉琅鴿q紅的臉頰,道:“兄長從來沒有求過你什么,這件事,你一定要答應(yīng)我。”
“我不!”陶懿之決然拒絕,道:“陶秉懿,你記住了,李瑾彩愛的是你,不是我陶懿之。明日辰時,你就要去迎娶她,如今你又要棄她而去,你這樣做到底算怎么回事?你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你有沒有征求過她的意見?就因為來了一群不明不白的人,不,一群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你就要離開我們,棄她不顧,棄整個陶家不顧!陶秉懿,你對得起李瑾彩嗎?你對得起養(yǎng)你的阿耶阿娘,疼愛你的祖母,敬愛你的姊妹嗎?”
陶秉懿被陶懿之一頓粗暴數(shù)落,頓時垂下眼瞼,一言不發(fā)。
陶懿之因怒吼后,竟也沒有之前那么害怕陶秉懿不是“人”了。他欺身近前,揪住與自己同樣身高的陶秉懿,低吼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是你不能夠堅持迎娶瑾彩的原因?你們堅持了三年,在這么關(guān)鍵的時候,為何要丟盔棄甲?陶秉懿,你告訴我啊!”
“懿之,你冷靜點,聽我說。”陶秉懿試圖安撫情緒激動的陶懿之,卻沒有想到反而更激起他的暴怒。
陶懿之一把將陶秉懿揪了過來,抵在墻壁上,一拳砸在陶秉懿的腦后,怒道:“他們是誰,我暫且不管!但是你,明日辰時,迎娶瑾彩的人,一定要是你!”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驀然,門外傳來一道冰冷的女聲。
陶秉懿、陶懿之同時被這道沒有溫度的聲音齊齊嚇得打了一個激靈。
陶秉懿眼疾手快,一把將陶懿之護在了身后。陶懿之沒料到在關(guān)鍵時候,陶秉懿仍舊惦記著維護他,眼淚竟不爭氣的從眼眶滑落。管他是誰,只要還是自己的長兄就好?他為何要去追究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呢?
門無風(fēng)而開,待進來一個紅衣女子后又自行關(guān)上。這個紅衣女子之前未披大氅,此間竟披上一件紅色大氅,內(nèi)外皆是紅色,卻讓人看起來十分合眼。
陶懿之見到那名紅衣女子踏進門后,門竟自行關(guān)閉,忍不住道:“妖怪?!?p> 紅衣女子微微側(cè)目,看了一眼陶懿之,冷厲的臉上泛起一抹淺笑,幽幽道:“小娃娃,你該不會認為,會法術(shù)的都是妖怪吧?”
“難道不是?”陶懿之氣呼呼的望著紅衣女子,惱道。
紅衣女子沒有追究陶懿之的出言不遜,而是將目光聚集在陶秉懿身上,輕笑道:“白鶴童子,久違了?!?p> 白鶴童子?陶懿之躲在陶秉懿身后,聽到紅衣女子如此稱呼自己的長兄,不免吃了一驚。
“陵光神君,許久未見,依舊是風(fēng)姿卓絕。”陶秉懿望著紅衣女子,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