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老懷大慰的同時,又十分惱火,這臭小子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卻偏偏不主動開口,拜入自己門下,是什么丟臉的事嗎?
周邵收起不器劍,用布包好,笑嘻嘻的道:“李師,如今太子大封群臣,朝堂上袞袞諸公忙的要死,您老人家怎么這么閑?
按說太子連魏征這種人都能容下,不會在意您跟隱太子的關(guān)系吧?”
太子李世民,以秦府舊部為將相,以秦府部將秦叔寶為左衛(wèi)大將軍,程知節(jié)為右武衛(wèi)大將軍,尉遲敬德為右武候大將軍。以高士廉為侍中,房玄齡為中書令,肖瑀為左仆射,長孫無忌為吏部尚書,杜如晦為兵部尚書,封德彝為右仆射。
一時間朝堂上風(fēng)云際會,豬羊變色。
老一輩的裴矩、宇文士及等人皆退避三舍,不愿與太子一脈的人沖突。
朝堂上新舊交替,順利的超乎想象。
而李綱,如今以教書匠自居,老頭對朝堂上的事情,早就沒了興趣,能尋覓良才而育之,才是老頭的愛好。
良才在側(cè),可惜不識趣。
李綱哼哼唧唧道:“老夫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眼花耳鳴,還上去干啥?平白惹人不快。”
周邵嘿嘿一笑,大佬就是大佬,別看太子一脈如火如荼,但是現(xiàn)階段真是硬碰硬起來,未必就能干過那些老家伙。
老家伙們哪一個不是經(jīng)歷了無數(shù)風(fēng)浪的人物,裴矩這老頭更是歷經(jīng)四朝,堪稱不倒翁,七老八十的人了,還能上瓊羽閣尋歡作樂,活的不要太快活。
“無咎啊?!崩罹V喚了一聲。
周邵連忙俯首帖耳,“您說。”
“其實沒什么大事,老夫就是想問問,你對天下大勢有什么看法?!?p> “天下大勢?”周邵笑道:“您老人家也太看得起學(xué)生了,學(xué)生一介草民,連長安都沒出過,哪有資格談?wù)撌裁刺煜麓髣???p> 李綱不悅道:“讓你說你就說,藏著掖著干什么?此處就我們?nèi)齻€,還怕別人聽了去不成?”
周邵苦笑,想了想,便開口道:“要我說啊,如今的大唐,算的上危機四伏?!?p> “仔細說說?!?p> “先說突厥吧,頡利、突利兩位可汗,盡是雄才大略之主,其能不遜于當世任何豪雄,雖然眼界不夠開闊,但是進取中原之心卻昭然若揭,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圖謀中原,學(xué)生估計,這一天不會太遠。
太子尚未登基,玄武門之變尚未傳出,一旦這些事情傳出,突厥就會傾盡全力,進攻大唐。
還有便是新羅、百濟、高麗,這三個蕞爾小國,最是欺善怕惡,前朝之時,隋煬帝就曾想一戰(zhàn)而平高麗,可惜三次征戰(zhàn),耗盡了民力,這才有了后面的亂世。
還有就是南邊,細奴邏也不是什么善茬,一直在試圖侵入我中原之地。
可以說大唐四面皆敵,一個不慎,就是個舉世伐唐的局面?!?p> 李綱愕然,旋即笑道:“你似乎忘了一個人?!?p> “誰?”
“馮盎?!?p> 周邵笑了,說道:“李師,馮盎雖然自立,卻一直拒敵于國門之外,堪稱中原屏障,此人少有武略,勤于簿領(lǐng),詰擿奸狀,甚得其情。
我大唐安穩(wěn)下來之后,學(xué)生猜測,馮盎必然投效,不會有什么反叛之心?!?p> “咦?你這么看好馮盎?”李綱驚訝的看著周邵。
周邵嘿嘿一笑,誰讓咱是文科生呢,歷史這東西,還是略懂的。
“李師,如今大唐不過占據(jù)了中原腹地,尚有各地割據(jù)的反王尚未肅清,這還需要一些時間,但是這些人,都成不了氣候,對我大唐威脅最大的,依舊是突厥?!?p> 李綱撫須而笑,深以為然。
“你小子若是有朝一日能上陣殺敵,想來也是一員儒將?!?p> 周邵謙虛了一二,想了想,便道:“李師,如今是七月份,突厥之地距我大唐千里之遙,一月的功夫,足以讓消息傳過去。
突厥是游牧民族,聚攏士卒需要一段時間,但是最慢也不過需要月余而已。
待突厥大軍集結(jié),只怕我大唐就會迎來一場大戰(zhàn)?!?p> 李綱笑道:“這事朝堂之上早就有了方略,你小子說的半點沒錯,如今柴紹在秦州,尉遲恭帶領(lǐng)大軍在涇州,程咬金、秦瓊、李孝恭等大將,更是遍布邊境,突厥大軍縱然長了翅膀,還能飛過來不成?”
對于大唐的戰(zhàn)力,李綱有種莫名的自信。
周邵苦笑不已,這年頭的大戰(zhàn),要想勝利,就要不走尋常路,而其中佼佼者,便是李靖與頡利可汗。
“李師,若是突厥佯攻邊關(guān),卻率精兵攻取涇州,借道進攻武功,縱然尉遲恭勇冠三軍,還能阻擋數(shù)十萬大軍不成?要知道,我大唐的主要兵力,如今都在四處平叛,或者布防邊關(guān),長安城兵力空虛,并不是好事情?!?p> “可以這樣嗎?”李綱皺了皺眉頭,他并不精通兵法,只知道一些普通的兵法常識,認為如今大唐的布局堪稱滴水不漏,如果真要像周邵說的那樣,只怕會出大事。
不過頡利、突利有這么聰明嗎?
“無咎,你覺得這事有幾成的可能?”
周邵很想說有十成,嘴里卻道:“以學(xué)生的看法,至少有六成的可能,要知道隱太子一脈,并沒有死絕,說不定會有人通風(fēng)報信,而且幽州的羅藝,也并不是什么忠臣?!?p> 李綱悚然一驚,羅藝此人勇猛善戰(zhàn),卻兇暴異常,剛愎不仁,若是他起了什么心思,只怕大唐危矣。
“這事我得好好想想?!崩侠罹V滿頭大汗,他頭頂?shù)哪遣空撜Z,嘩啦啦亂翻,可以看出來,老頭這會正在天人交戰(zhàn)。
周邵看了看天色,識趣的帶著周斐回家了。
路上,周斐實在是忍不住,低聲道:“大兄,突厥真的會來嗎?”
周邵聞言苦笑道:“綜合各方面的信息來看,突厥八成會來,而且會一路挺近長安,在渭北龍首原安營扎寨,威脅我大唐樞紐?!?p> “大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這才讓咱娘搬家的。”
“是啊,不然我吃飽了撐的,沒事來長安找不痛快?水深王八多,誰知道哪個是王八?搞不好一腳就能踩死咱們。”
“大兄,你這樣說話會被打死的?!?p> “沒事,誰敢打我我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