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餐廳經(jīng)理那個事件直后，蘇珊就落下一個毛病，只要有男的靠近她在半步之內(nèi)，她就會莫名的心慌，手腳冰涼。
蘇珊眼瞧寒假也開始，就決定回家?guī)湍赣H干活，這個時候家里該砍甘蔗了。
回到家母親問她怎么提早回來，她編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從11月底村里就開始按號排隊砍甘蔗。在甘蔗的主產(chǎn)區(qū)，收購甘蔗的糖廠為方便管理，按鎮(zhèn)、村、屯、戶的方式分別給每個種植戶排上號，到糖廠開始榨糖就輪流排號砍甘蔗，可不是隨便誰家想砍就砍的。
這幾年國際糖價一直在下跌，人工費一年比一年高，種甘蔗已經(jīng)掙不到多少錢，但又不想前期的投入打水漂，興許過個一兩年價格又上來了。很多人都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在堅持。
母親每天到村里幫別人家砍甘蔗掙錢。蘇珊和妹妹做完家務(wù)就去自家地里剝甘蔗葉，為的是砍的時候輕松些，速度也快些，人工費也能省下一些。
蔡中興一直想去村里看蘇珊，可是蘇珊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提醒他，不能冒進。
臘月二十七，村里開始有人殺年豬。蘇珊家也養(yǎng)了一頭，母親打算殺了豬自己留下一部分，其余的拿到市場去賣。
殺年豬那天，母親特意叫住在市里的姑姑一家回來吃殺豬飯。
在農(nóng)村這里，不管是誰家殺年豬，都會叫上左鄰右舍、親朋好友一起過來吃飯，以示好客。還會給幫忙殺豬的師傅每人割上一兩斤肉，表示感謝。
殺年豬那天哪家都會做上幾個好菜招待大家。豬被開膛破肚后，第一重要的是割肉煮粉，切上一點豬肝瘦肉放在水里煮開，倒一兩斤切好的新鮮米粉再煮開，這早餐的美妙無與倫比。
接下來是灌血腸，常常是自家殺豬的粉腸不夠用，還要到街上買來灌，來幫忙的人多，每個人總要分上一兩截。
回城前，姑姑把母親叫到房間，說：“嫂子，我知道你現(xiàn)在難，我借給你們的錢呢，我也不催你們還。人家常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也不要你們報答我什么，我拿兩斤豬肉回去就好?！?p> 母親打斷她的話：“你說的哪里的話，自己家人什么拿不拿的，給你多少都比不了你對家里的付出。”
母親把年豬的一大半都塞到姑姑的后備箱，還有雞和鴨，直到裝不下為止。姑姑塞給蘇珊和妹妹一人50塊錢，說是過年的紅包。
大年初三，高中同學(xué)聚會。蘇珊和錢坤一起去的，錢坤把消息透露給了蔡中興。
聚會上同學(xué)們都在聊各自在大學(xué)的見聞，挺熱鬧的，只是不見春姐。春姐告白失敗以后就斷了和蘇珊的聯(lián)系，她還是聽別的同學(xué)說，春姐出國旅游去了。
蘇珊沒呆多久就從聚會的風景區(qū)出來，怕晚了錯過回村的班車，在市里留宿一晚又要花錢。
在風景區(qū)大門，蘇珊看到了蔡中興。他穿著一身黑衣服，站著靠在車門邊上抽煙，目光望向遠方，樣子看起來很落寞。他也看到蘇珊，把煙掐滅打開副座的門。
蘇珊想早晚都會有這么一回，如果他不說，自己就當什么都不知道。蘇珊拉開后座的門坐了上去，蔡中興笑著關(guān)上副座的門：“餓了么？想吃點什么？”
蘇珊都忍不住想笑，這兩個真是發(fā)小！春姐埋頭吃，蔡中興和她說的最多的話也還是吃。
“你笑什么？”
“你的開場白就不能換一換，再吃我都成豬了?！?p> “豬多好，無憂無慮的?！?p> “嗯，養(yǎng)肥了還能殺了吃肉?！?p> “那不吃東西，你想去哪玩？我?guī)闳??！辈讨信d問她。
“想回家，回去太晚我媽又要開始嘮叨?！碧K珊搖下車窗看外面。
這樣拒絕他，或許他會懂自己的想法。
蔡中興沒接話，安靜地開著車。
家鄉(xiāng)的風景還是這么美，這里的山此起彼伏連綿不斷，山上很多常青樹，才開春就已經(jīng)冒出尖尖的綠芽，無論走到哪四處望去滿眼都是綠色。
蔡中興從后視鏡里看蘇珊，風從窗外吹進車里來，吹起她額前的頭發(fā)，幾綹散在風中，幾綹吹在腦后。他又看到了那個讓人心動的側(cè)臉，卻發(fā)現(xiàn)她脖子上有一道淺淺的劃痕，已經(jīng)結(jié)疤。
“你脖子怎么了？”
“脖子？”蘇珊用手摸了摸脖子。
蔡中興看她伸出的手上也有好幾道一樣的劃痕：“看你的手上?！?p> “這是甘蔗葉劃的，過兩天就好，沒事的?！碧K珊搓搓手，把手藏到口袋里：“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你是體會不到的?！?p> 蔡中興覺得蘇珊是在暗示他什么，說：“有什么體會不到的，改天我也去體會一下?！?p> 大年初五，母親從村委那里得到一個好消息。國家規(guī)劃的一條高速路經(jīng)過自家的一塊地，如果領(lǐng)到賠償款她們就可以提前還清大部分的外債，包括借姑姑的那份。蘇珊和妹妹都高興壞了。
大年初七，姑姑不知從哪里得到的消息，她帶回來一個和母親年紀相仿的男人。他們和母親坐在院子里說話。
姑姑說：“嫂子，你看你命多好。我聽說村里征地，賠償款很快就下來，家的外債馬上就能還清。等過兩年珊珊大學(xué)畢業(yè)，你就坐著享福了。哪里像我每一分錢都要靠這雙手去掙?！?p> 她攤開兩只手拍拍大腿，接著說，“我哥雖然不在了，我還是會管你們的，我也是蘇家的人不是？我這里呢正好有個做生意的朋友，已經(jīng)離婚兩年。他的孩子也都長大，全都出去打工了，家里也沒什么負擔。他人很好相處的，脾氣好，對兒女那更是沒的說。你看要不要考慮考慮？”
說著指指跟她一起來的那個男人，“這是老王，比你大五歲?！?p> 那個叫老王的笑著對母親說：“你好你好……”
母親才明白過來姑姑回來的目的。母親擺擺手，“我孩子都這么大，我也老了，這個事怕是要讓你們白走一趟?！?p> 姑姑不甘心：“你先接觸接觸，不急做決定。人都來了，多聊幾句?！?p> “你們坐，我去給你們炒幾個菜。”母親起身走進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