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截繩 銜環(huán)
昨夜,前院忙的熱火朝天,后院只能聽見蘇小小略微細弱的呼吸聲,這一晚她睡得十分安詳,那些奇奇怪怪的夢境也沒有找上她。
翌日一早,卯時。
蘇小小睜眼,起身,一咕嚕爬下床,穿上靴子打開窗,輕輕嗅了嗅窗外帶著花香的空氣,精神為之一震,心道原來早起的空氣都這么香香的,甜甜的,難怪那些人都不睡懶覺,起這么早。
破天荒是第一回,蘇小小竟然不是睡到巳時才起!
所以一打開房門,空無一人,綠意平日是知曉她的作息時間,所以一般都是辰時在房門外等候。
見綠意沒起,蘇小小揉了揉眼睛,睡意襲來,又準備倒回床上再睡它一個回籠覺。
突然,眼角余光瞥見一只短腿雪白的兔子蹦跶到梨花樹下,腦袋上還頂一小簇的黑絨,好奇的跑到它身邊,蹲下,盯著它細細的咀嚼嫩草。
見這只腦袋頂黑絨食欲旺盛的兔子一點也不怕生,見自己蹲在它身邊,反而抬頭瞧了一眼她,蘇小小雙手抱著膝蓋,歪著腦袋,打量這只兔子。
“吱吱吱”它嚼個不停,時不時還停下,同樣歪著頭瞧蘇小小在干什么。
“小黑毛啊小黑毛,草有那么香嗎?”看兔子吃的賊撒歡,蘇小小也拔了一根青草,眼神上下掃,隨即放在自己嘴里,輕輕了咬了一口,“呸呸呸!不好吃,澀澀的,難吃!”
黑毛兔子突然站起來,后腳蹬地,前腳縮在胸前,呈現(xiàn)站立的姿勢,望著蘇小小,三瓣嘴咀嚼一根長長的紅繩,不斷的上小咬合,就是咬不斷,不免用上了前爪去拉扯。
“誒——那個不能吃的!”蘇小小抓著它的腦袋,不顧小黑毛的掙扎,從它嘴里扯出來那根紅繩,將兔子又放回了原地,小黑毛受驚,腳一占地,撲騰撲騰兩下,跑了。
蘇小小看著它鉆進了一個洞穴里,想必是那些兔子一起齊心協(xié)力刨的。
再轉(zhuǎn)過頭,瞧著自己手里紅繩,仔細看了看,紅線編制的十分精致,不粗不細,約有一根簪柄般大小,大概有十二寸,上面還掛著兩個倒掛燈籠樣式的鈴鐺,摸上去冰冰涼涼的,只是帶了些泥巴在上面,若是洗干凈,也是好看的。
心里想著,蘇小小便拿著手里的東西進了內(nèi)室,走到梳妝臺前的高架端盆邊,將紅繩往水里洗凈,拿出來用錦帕擦干水。
再一屁股做到梳妝臺前,從上面拿出一個銅制的圓形盒子,打開,里面全是用作針線活的東西,拿出一把小巧方便的剪刀,將紅繩折疊對稱,一剪下去,紅繩斷成兩截,一截一個倒掛燈籠式的鈴鐺。
將剪刀放回圓形的盒子,推回原位,蘇小小暗搓搓手,‘呸呸’兩聲,往自己手里吐了兩口唾沫星子,從抽屜里拿出一把火折,吹一口氣,火折燃起一抹猩紅的火焰。
將剪下來的紅繩一端在火折上熔出一小抹黑點,蘇小小迅速將黑點捻成一個圓,對準接口,環(huán)成一個圓形,倒掛燈籠式的鈴鐺剛好擺在正中央的位置,另一截同樣用此法,環(huán)成一個圓。
一對簡便好看的手環(huán)就做成了!
蘇小小將一只手環(huán)套進自己的手腕,輕輕搖晃,紅繩手環(huán)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她的目光一只盯著自己手腕上的那只,卻忽略了擱置在臺面上的另一只紅繩的鈴鐺也動了動,顫了三下,便沒有了動靜。
真好看!
蘇小小打心里喜歡這么個簡單的小玩意,想了想,那另一只要送給誰呢?
蘇哥哥?
不要了,他有卓葉姐姐!
綠意?
不行,綠意什么都好,就是丟三落四的毛病不好,萬一送給她,她轉(zhuǎn)眼就弄丟了呢?
那先收拾起來,等有了她想送的人,再送給他也不遲。
心里打定主意,蘇小小將另一只紅繩手環(huán)放進之前打開的圓形銅盒里,寶貝似的瞧了瞧手里小鈴鐺,放在自己的耳邊,搖了搖,晃了晃,仔細聽它發(fā)出的清脆空靈的聲音。
忽然,她微微蹙眉,四周看了看,是她的幻覺嗎?
她怎么聽到兩種聲音?
細微的差別,卻很不一樣。一個好聽,一個噪耳。
大概是她聽錯了吧!
蘇小小擒著一抹微笑,趴在梳妝臺上,微微閉上眼小憩一會,等到綠意來伺候的時候,見她竟然趴在梳妝臺睡著了,眼睛瞪的銅鈴一般大。
“小姐夢游了?”
……
清晨,一抹旭陽灑下光輝,鋪上一層暖色照在青磚黑瓦飛檐斗拱的太平院,晨霧籠罩,似夢似仙,只有廚房煙囪里冒出來裊裊炊煙有些讓人感覺這是人間。
竹苑院內(nèi),青竹簌簌,院內(nèi)早已經(jīng)有仆人輕手輕腳的掃灑庭除,一抹玄色身影快速掠過,不待低頭的仆從喊“五少爺……”,人已不見了蹤影。
此時守了一個晚上前院的卓葉站都有些站不穩(wěn),身子搖搖欲墜,一雙寬厚溫暖的手輕輕的托住她的后脊,一道醇厚清亮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蘇澈輕聲道:“辛苦你了,守了一晚上,下去休息吧,這里有我?!?p> 卓葉也沒有逞強,只道了些白理事一晚上的狀況,交代了一些事下去,隨后,回了自己的房間,睡一會,緩一緩神。
蘇澈一一記下,心疼的替卓葉撫平眉角的露水,在她走后,輕輕敲了瞧白理事的房門。
“白理事……”
聽出是蘇澈的聲音,里面回了一句,“進來吧!”
蘇澈推門而入,見白理事早早就起,躺在榻上,微微抬眼,腳上蓋了一張雪白的狐裘,上半身衣襟散開,依舊是那副隨意散漫的模樣。
見他進來,目光從他臉上一掃而過,隨后,打上一個呵欠,漫不經(jīng)心道:“坐!”
見他臉色恢復(fù)如常,蘇澈一顆提到嗓子眼的心便放下了。
想起今早一事,蘇澈淡淡開口:“昨夜,我將你發(fā)病的事告知了太醫(yī)院去,今日一早就收到白伯父的信,信中提及白伯父和伯母擔(dān)心你的身體,還是希望你速速回上京去,讓我勸一勸你,回去太醫(yī)院?!?p> 白理事口氣堅決:“不回,誰勸都沒用?!?p> 蘇澈好言相勸:“我的意思也是希望你還是在京城待著比較安全,畢竟舉國之力,最好的大夫都在太醫(yī)院,昨夜,你昏迷在小小的后院,等我們找到你時,你臉色白的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氣,嚇得我心跳都快停了,再經(jīng)由你這么折騰下去,我都要瘋了?!?p> “這不是沒死嗎?”白理事擒著一絲笑,“好著呢!”
腦子里卻想著剛才蘇澈說的那句‘你昏迷在小小的后院’,他怎么跑蘇小小后院了?
他怎么不記得自己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