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陸河邁著大步走到我面前,耳邊除了凜冽的風(fēng)聲,仿佛還能聽見那一晚他對我冷漠無情地警告,我天生卑微,活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依附姓陸的一家人。
在陸河眼里我只不過是一只跳梁小丑而已,可在我眼里他又何嘗不是呢。
他的上身朝我傾過來,諷刺地笑著:“說說,能賺多少?”
我揚起臉冷漠地看著他,“你少把你那些骯臟的思想用在我身上?!?p> “五十?一百?”陸河站直了身體,鄙夷地垂著眼皮,“二百?不能再多了?!?p> 我冷笑一聲。
“那小子誰啊?”
“你管的著嗎?”
“最近生意怎么樣?用錢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身邊有很多有錢的朋友,而且他們看我的面子一定優(yōu)待你?!标懞诱f完哈哈大笑。
我抬眼認真專注的看向陸河,我很想大聲的告訴他這是我媽媽的工錢,然后大聲的罵他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但此刻我必須命令自己冷靜,沒什么可爭辯的,我等著看他遭到報應(yīng)的那一天。
陸河挑著眼眉邪魅地說:“那小子是不是比之前那個三瓶倒強,尤其是床上功夫?”
想必他出現(xiàn)在這里一定是等于婧雯,我冷嘲一句:“我勸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煮熟的鴨子沒準快飛走了,小三永遠都見不得光的道理你不懂嗎?”
他陰冷的眸子閃閃發(fā)光,“如果你爸知道你是個賣的,怎么辦?”
“你這種垃圾真的不配得到愛情?!蔽也煌床话W地面帶微笑。
說完我轉(zhuǎn)身快速地走了幾步,被陸河狠狠地一把拉住,他壓低了腦袋,陰森森盯著我說:“我警告過你別招惹于靜雯,你還是讓她把項鏈給了你!既然你敢玩到她頭上,我他媽就敢弄死你!走著瞧!”
陸河殘酷無情地推開了我,點著一顆煙,頭也不回的滾蛋了。
我知道自己絕沒有什么自愈的天賦,可面對陸河這種爛人我卻毫不畏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上刀山下火海,我奉陪到底。
轉(zhuǎn)眼國慶節(jié)假期結(jié)束,我來到教室時早自習(xí)的氣氛一片喧嘩,可偏偏在我出現(xiàn)后一切聲音戛然而止,無數(shù)個目光紛紛落在我身上,伴著詭異的唏噓聲我走到座位上,緊接著,我看見眼前干干凈凈的課桌上放著一張紙,上面打印著一行紅色大字:藍天藍就是個賣身當雞的賤貨!
紙張中央打印著一張照片,是喬星耀給我錢的那一幕,還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喬星耀背影旁邊的人就是我的臉。
方園園低沉地腦袋,帶著哭腔開口說:“不知道是誰這么喪心病狂,給全班每個人的桌上都放了這個?!?p> 我死死地盯著那些血紅的字眼,像是漸扭曲變成了恐怖的魔咒,我只感到全身的血液瘋狂地凝固成冰,寒冷肆意地扎著我的雙眼,我甚至不敢動,我不能動,我怕灰飛煙滅,死不瞑目。
直到我感受到方園園手指的溫度,溫溫熱熱帶著一絲潮濕,她輕撫我的手背,勸我說:“藍天藍,這件事你告訴班主任吧,讓他找出造謠者還你一個公道。”
可世間的公道從來都是這樣黑白分明,它讓猖狂的人風(fēng)生水起,讓弱小的人無路可逃。
同學(xué)們?nèi)齼蓛删墼谝黄鹱h論紛紛的聲音從沒間斷過,在班主任來教室之前,我飛快地起身走到每一排同學(xué)旁邊收回那張讓我受盡侮辱的紙單,一張一張輕飄飄地握在我手里卻像是沉重的武器。
所以,當我走到于婧雯面前時,大聲冷靜地說:“麻煩你給我!”
于婧雯纖長白皙的手指拿起那張紙,抬眼看向我,低聲問:“需要我告訴喬星耀嗎?”
“不必,謝謝?!蔽一卮鸬母纱?,“給我!”
“你想怎么處理這件事?”她繼續(xù)問。
“跟你無關(guān)!”我說完伸手搶走她手上的紙單。
然后大步離開于婧雯的視線,我無法忍受她此時心知肚明假惺惺的嘴臉,一條項鏈換來一場笑話,于婧雯也許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那天上午的天空湛藍無邊,陽光慷慨溫暖每一個坐在教室里的人,可唯獨拋棄了我,沒多久我收到陸河的短信:藍藍的天,一夜成名的感覺是不是很爽?別急,好戲在后面!
下課后,我到超市買了一只打火機,躲到學(xué)校后院的墻根下將那些紙燒個干干凈凈,可漫天的謠言卻不能像腳下的灰燼一樣煙消云散。我用漫長的一天時間思考應(yīng)該怎么做,陸河曾一句道破,血債血償!
這件事遠比我想象的更嚴重,陸河所說的好戲是不止全班同學(xué)知道了這件丑聞,甚至已經(jīng)傳遍整個一中,因為第二天有匿名者在校園貼吧上傳后被大量轉(zhuǎn)發(fā)評論,一時間各種各樣不堪的輿論像一座大山崩塌在我眼前。
當晚第二節(jié)自習(xí)課我從李南北那里打探到消息,陸河逃課去一中對面的麻將館打牌,我跟班主任請假謊稱月經(jīng)肚子疼,然后收拾好書包走出一中。
我看見李南北站在路邊,他見我出現(xiàn)朝我跑過來,面色凝重地說:“我不放心你,我想跟你一起去。”
“你別添亂了,我又不是上戰(zhàn)場送死?!?p> “可我真的不放心啊!”李南北大聲說。
我朝對面的商鋪看了看,有一個地下室牌匾閃著五顏六色的彩光,我快走了幾步,李南北緊隨其后,我急說:“你快回學(xué)校去,別跟著我!”
李南北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藍天藍,那個照片上的男孩,你和他...”
我轉(zhuǎn)過頭瞪他一眼。
“還是讓我陪你吧,萬一你再被...”李南北沒完沒了。
我冷冷地打斷他的話,“我再被什么?被人抓走賣/身?”
“我不是...”李南北急急地說:“我擔心陸河干不出什么好事來!”
我說:“你趕緊回學(xué)校上課,別摻和了,我心里有數(shù)?!?p> 他不聽,繼續(xù)跟在我身后,我轉(zhuǎn)身大喊道:“你別跟著我!”
李南北見狀停下了腳步,我越走越快,跑過馬路時身后傳來他的聲音:“藍天藍!我相信你!”
走進地下室的麻將館之前,我到隔壁咖啡店賣了一杯熱拿鐵,但這不是用來喝的,瞧我還沒做最壞的打算,至少我沒有在書包里藏一把水果刀之類的,雖然我是多么希望能一刀扎向陸河腐爛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