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巖把情況一說,梅哲仁亦是心潮澎湃,可他沉聲細思,并沒有直接做出決斷,七千多的口眾,可不是開玩笑。
照著黃珠兒的想法,干脆派一營人馬過去把這些納州僚接到升龍城去。
七八千人,扔到升龍城不在話下,都是上好的勞動力,人力緊張的局面一下子就緩解了。
可梅哲仁看過地圖后沒做聲,因為從那里到升龍城將近兩千里路途,中間要經(jīng)過大唐、南詔的地界。
如此龐大的隊伍,不可能不被察覺,萬一到時引來大唐或南詔的軍隊怎么辦?打還是不打?
打了就打草驚蛇,不打又跑不了,如此多的人馬,絕對會出現(xiàn)在大唐和南詔皇帝案前的奏疏里。
梅哲仁又仔細地端詳?shù)貓D,發(fā)現(xiàn)那里離紅河上游的元江不算得很遠,只有五百里不到。
元江的水域,還是可以行船的,實在要是不行,走水路接應他們撤離還是可能的。
不過現(xiàn)在的五百石船木船太大了,行進速度也慢,大張旗鼓地到元江活動,那就是召告天下,有一個大勢力來了。
梅哲仁想到了后世的小交通艇,如果造一批鋼制小艇,采用滲透的山地特種戰(zhàn)法,山軍都做僚人裝扮,那就不虞被人偵知。
但是滲透了進去,又山高皇帝遠,還要不要撤離呢?
現(xiàn)在那里是犬牙交錯的邊境,由于交通不便,不可能大規(guī)模駐軍,也不是大唐和南詔爭奪領土的焦點。
為什么不把那里發(fā)展成根據(jù)地呢?適合山軍作戰(zhàn)特點,又有大量的僚人口眾,耕作的環(huán)境也適合山藥這個法寶,甚至以后還可以辟為藥材種植基地。
后世的文山一帶,可不就有全國最大的藥材種植產(chǎn)業(yè)嗎?
想通透了梅哲仁點了點地圖,向侯巖問道:“如果給彼輩送去物資,估計能支撐多久?”
侯巖苦著臉如實答道:“路途艱險,物資難以攜帶,七八千人的口糧,可不是小數(shù)目?!?p> 喲,竟然懂算帳了,看來學霸軍改造人的能力著實不差,梅哲仁拍拍侯巖的肩膀,以示鼓舞。
但他接著就說道:“想一口吃成大胖子吃撐了吧?梁樹干的好事,現(xiàn)在山軍拉人頭成瘋,聽說最遠都深入山區(qū)近百里了。”
說完梅哲仁沒有理會抓耳撓腮的侯巖,轉而向黃珠兒道:“也有珠兒的功勞,聽說軍情部部長許諾,誰升了旅長就給誰做媒?”
黃珠兒被揭了老底,臉漲得通紅,吐了吐舌頭道:“哪有,不知哪個鼠輩編排奴家。”
梅哲仁笑著以指虛點黃珠兒道:“怎么沒有,人家都告狀告到吾這里了,還不承認?!?p> 不過梅哲仁倒沒有窮追不舍,萬一黃珠兒倒咬一口,那阮氏小娘來找過他的事情就發(fā)了,還是點到即止的好。
于是梅哲仁轉而跟侯巖道:“不送口糧,送壓縮干糧,三小塊可以頂一天,就是爾等此次出門攜帶的軍糧?!?p> 侯巖一聽高興了,裂開嘴笑了起來:“首領果然仁義,某就說首領不會見死不救,如果送的是軍糧就沒問題了,很方便攜帶,大約只有普通糧食一分的體積,能支撐過來?!?p> 梅哲仁想起又向黃珠兒交待了一條:“讓軍需處找一批挽馬,侯巖直接駝一批軍糧回去,將僚眾安撫好,后續(xù)的人馬跟著就出發(fā),一定讓納州僚的口糧續(xù)接上。”
下完令又拍著侯巖的肩膀道:“放心,辦好這件事,吾親自去阮家?guī)腿晏嵊H,樂府里最小的小妹對不對,汝去了幾趟偷瞧,人家都知道了?!?p> 侯巖又喜又臊,總算想起正事沒問完,便趕緊轉移話題。
“卑職提了軍糧便馬上出發(fā),接下來如何做呢?”
梅哲仁接著他的話就往下說:“接下來,送醫(yī)送藥,再送種子農(nóng)具,武器火藥也送,就地耕種,然后就地整編,汝軍長以前怎么做汝就怎么做?!?p> “在那邊以山藥、田七等藥用植物為主,吾再設法打通紅河上游的交通線,讓山軍都開過去?!?p> 說著梅哲仁肅顏起來鄭重道:“既然這些個僚眾是爾等的遠親,那彼輩就歸山軍管了,不用出來,就在那里再來一場耕戰(zhàn),但須聲明,不可凍餓一人,不然唯爾是問?!?p> 侯巖當即挺立錘胸行軍禮:“必不辱使命?!?p> 梅哲仁又轉向黃珠兒下令道:“給梁樹送信,讓其帶人過去,必須保證前期的物質(zhì)絡繹不絕。”
下完軍令,梅哲仁放松下來搓手道:“如若能順利接手,很快山軍就真的成一個軍了,好家伙,劉良知道了估計口水都得掉,七八千人啊,一下子把陸軍給拉開了?!?p> 頓了頓梅哲仁又道:“吾明日就回下龍港,要造些適合在江中運轉的小船?!?p> 說完他用手指點了點地圖上的元江道:“且看此處,距侯巖所述的桃源不到五百里,山軍可用小船到此處上岸,避開州縣,開辟一條交通線路?!?p> “然后逐步蠶食這一塊地盤,再將山軍的大本營放到那邊去,以后等山軍成熟,吾等直接以此為基攻伐南詔?!?p> 說完他拿著炭筆在桃源處圈了一個圈,又打了一個箭頭,包著金沙江的邊源,一直畫到了橫斷山脈處,畫完了接著便從升龍城拉了一個箭頭,直指滇地。
“如此,不但出其不意,也不虞被大唐察覺,而學霸軍可兩路夾攻包圍南詔?!?p> “這塊地方如果拿下,別看在山里,卻是一等一的山地耕作良土,在這里種植藥材、山藥,比紅河平原更適宜?!?p> 侯巖和黃珠兒聽得如癡如醉,首領胸中錦秀實在是太厲害了。
可沒等侯巖開心太久,梅哲仁便道:“侯巖,給汝一個任務,盡力把周邊的僚寨偵察清楚,猶其是山里面跟外面不打交道的,想辦法多拉幾個過來,不要小氣,該送的物資、醫(yī)藥、農(nóng)技都送到位,拉得越多,山軍就越強大?!?p> 侯巖心領神會道:“然后就跟彼輩的頭人比試,輸?shù)囊犣A者的話對不對?”
梅哲仁還沒碰過那么皮的部下,但他也不怵:“梁樹有沒有帶著爾等過上好日子?投了學霸軍,汝覺得不好嗎?”
侯巖撓撓頭咧出了大黃牙:“那倒是沒得挑,以前的頭人過得都不如儂家現(xiàn)在?!?p> “那不就結了,想辦法讓汝的僚族兄弟姐妹們都過上山軍現(xiàn)在這樣的好日子,汝就立下了天大的功勞了?!?p> 梅哲仁把手一背,氣勢都提了一截:“旅長才到哪,好好干,師長乃至軍長才算出息,獨領一軍征戰(zhàn)奪旗才算是軍人的榮耀。”
這口濃湯灌得侯巖呼吸到急促起來,可梅哲仁卻顧自回憶道:“中秋日,梁樹還是劉良手下的眾首,才三個月,他就當上軍長了,時間過得真快。”
侯巖再一次挺立胸脯鏗鏘道:“山軍就是首領手中的梭標,首領指哪,吾等打哪?!?p> 侯姓,后來成了南海國山地的大姓,就是歷史上的源流不可考,怎么都拉不到三皇五帝那會去。
而且他們還非說他們跟梅姓是同一宗族,花開兩枝,異表同心。
梅哲仁對此不否認,同宗就同宗吧,五百年前、五千年前、五萬年前還是一奶同胞呢,有一首歌是這么唱的:抓一把土,和一把泥…同胞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