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立國于南海
當(dāng)長老院移師占城時，已經(jīng)出了正月十五。
韋豐將自己當(dāng)成了半個占城人，為長老院的搬遷跑前跑后，看他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黃珠兒和梅哲仁是又好氣又好笑。
他還真地成功忽悠了三石子，武磊成天在娘親面前幫他說好話，甚至在外頭三石子直接就喊韋豐二爹。
開始時黃巧兒還有些生氣，可耐不住纏磨，而且韋豐也沒有任何逾越的行為，只是不斷地幫著黃巧兒解決各種各樣的問題。
好女怕纏郎，說的就是習(xí)慣的問題，伸手不打笑臉人，忍著忍著就忍成了習(xí)慣，估計再習(xí)慣下去，一段時日之后韋豐就能成其好事。
現(xiàn)在韋豐在占城百姓中人望很高，農(nóng)場和農(nóng)院的建立，幫占城民眾解決了大問題，因為人口銳減而帶來的耕作勞力缺失的問題迎刃而解。
只要那批損失了壯勞力的家庭加入了農(nóng)場的合作社，就不用撂荒了。
完全無力耕作的人家畢竟不是大多數(shù)，只要解決了這些少數(shù)，風(fēng)向標(biāo)就立了起來。
再加上全城大動員修路，學(xué)霸軍和占城百姓的互相融合突破了瓶頸，對占城的統(tǒng)治管理也不斷深入發(fā)展，等到鐵軌竣工時，占城已經(jīng)與別的地方無異了。
山陽港到占城的鐵軌在正月下旬完工，因為在山區(qū)彎多坡急，馬車行駛的時速要比下龍港的低，但軌道馬車已經(jīng)是破天荒的創(chuàng)舉。
占城不再是窩在山溝的小地方，梅哲仁幫它打開了通路，人員可以走出去，觀念和物資可以送進來。
走出去就能開眼界，長老院參議會占城也有代表參加，黃巧兒、占城學(xué)院的教書先生海慜以及兩位占城族老代表吳陵和武興權(quán)。
與會的婦女參議僅五人，卻因為黃珠兒站臺的關(guān)系，讓婦女兒童權(quán)益法案順利三讀通過。
就沒有人敢投反對票，民主議事的初級階段，也確實需要些場外的影響力。
不說過去的事，說說占城的這位海先生，他應(yīng)該就是海瑞的先祖了，可他并不是回族，而是地地道道的以中原姬姓后裔自居的漢人。
梅哲仁跟他聊過，發(fā)現(xiàn)還真就是這么回事，海慜家里歷代書生，先祖是跟著常山趙子龍到了順化縣，并留在了當(dāng)?shù)厝喂佟?p> 后來占婆國打下了順化縣城，海氏一族便一直在占婆國內(nèi)繁衍生息，也肩負著占城興學(xué)之任。
這么看來，海氏變成回族應(yīng)該是大食將回教東漸后的事情。
學(xué)霸軍打下占城，海氏是最早敞開懷抱喜迎“王師”的家族，就因為他們對中原文明有天然的歸屬感。
當(dāng)前占城的文字以漢隸為主，這是海氏的功勞，占婆王還沒來得及造出占婆文呢。
學(xué)霸軍推廣簡化漢字和雅言拼音，海慜也是最積極的分子，海慜的學(xué)識并不低，他一接觸《聲韻》、《字典》便指出，這是興復(fù)古音古意，還能列舉出處。
在野賢遺不少，這也是邊疆能保留下古音古語的原因所在，不管怎么說，這些人士都是學(xué)霸軍的向心力，當(dāng)然也能相處愉快。
梅哲仁還打算南海國發(fā)展起來后，讓海慜、阮進、陳同、江朗這些人一起搞一搞南海國源流歷史的研究，將南海國國民的出身源流梳理出來，找到自己的根。
尋根不是為了讓南海國以后并入大唐，而是為了找到文化傳承的切入點，認同感不是單純的說教，而是讓文化傳承有根有據(jù)、不被排斥。
也不是牽強附會，當(dāng)前的南海國民，還真就是脈絡(luò)清晰源流可溯的華夏苗裔。
南海國的民心、國力、武力保證現(xiàn)在已經(jīng)基本齊備了，剩下的就是文化上的認同感要補上。
還在補課的武磊不知道這個，他才剛開始啟蒙，進境不錯，找到了氣感，可這在武磊看來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菩薩娘娘回來了，他又找到了賣萌的地方，至于娘親，有二爹在呢，不用三石子操心了。
黃珠兒是陪著王從義、和王福畤一起搬到占城來，秋伯暫時沒有搬家的打算，可王從義不行，他是長老院的院長，必須跟著長老院一起遷移。
其實不止是長老院參議院，包括法院、醫(yī)院、農(nóng)院、教院、工院等機構(gòu)也統(tǒng)統(tǒng)在占城設(shè)立總部。
政務(wù)部、財務(wù)部、工務(wù)部、婦兒部也同樣開始在占城辦公，修建營造是來不及了，只能將就著原來的建筑騰空清理一下對付過去，以后慢慢補課。
梅哲仁原來在占城的住處，就成了長老院的臨時辦公地點，在院里搭了一個大木棚。
每天里不斷人來人往出出入入，黃丫就不能呆在這里了，而且院子搭臨時棚占了大部分的空地，也沒地方給它胡混。
黃珠兒干脆就搬去了黃巧兒家搭伙，那邊有的是地方給黃丫活動，這個舉動讓三石子樂瘋了，他的休沐期可以整天跟著菩薩娘娘一起玩。
臨建國時才定下都城是比較倉促，什么準(zhǔn)備都沒有，還有大量的人員需要安頓，眾人都忙得手腳打架。
可是這正合梅哲仁之意，不是他想折騰，而是始終都處于急速運轉(zhuǎn)的體系，能有效地防止固化、生銹和腐蝕。
定期遷移國都為的就是這么個好處。
不過這種做法導(dǎo)致王從義大罵梅哲仁想累散伯父這把老骨頭。
可罵歸罵，老人家目光清明、精神矍鑠，分明是身體通泰的樣子。
老人家逢人便說，頂完三年試政期就不干了，退下來讓位給年輕人，老嘍，經(jīng)不起折騰。
其實他是在幫梅哲仁樹立一個流水不腐的人心之念，開個好頭，讓南海國國體政務(wù)能夠順當(dāng)?shù)赝瓿蓚鞒薪永m(xù)，立下規(guī)矩和定例。
別看他嘴上說得歡，體行卻一點都沒落下。
南海國的開國大典定在了二月二龍?zhí)ь^這一天，就是王從義提議的，他說出理由后沒有人有異議，這一天預(yù)示著南海國的開篇是蒸蒸向上的。
學(xué)霸軍、民眾全體上下，都為了這一天拼命地奔忙沖刺，他們終于盼來了心目中的理想國。
大典的會場就布置在原來的神廟廢墟之上，梅哲仁想將這些殘余徹底地踩在腳下，讓南海國在故塵灰燼上重生盛展。
地塊經(jīng)過了數(shù)日的打掃整理早已鏟平，沒有來得及鋪上水泥，只臨時搭建了一個碩大的觀禮臺，然后夯平了整個地面。
這塊寬闊的平坡在典禮后將興建起一個廣場，以及各部門的簡易辦公樓。
整個占城，沒有哪一塊地方比這里更合適作為典禮舉辦的場所。
此處與對面的舊王城新學(xué)苑相對而立，坡下是平坦谷地，可以容下十?dāng)?shù)萬的人群。
天還沒亮的時候，舉城的百姓就三五成群、七八一堆，抬出了家里的板凳桌椅，將廣場和山谷鋪了個滿當(dāng)。
觀禮臺地上工作人員，更是通宵達旦，高掛起數(shù)十盞汽燈，將整個會場照得亮如白晝。
尚幸天公作美沒有下雨，當(dāng)天邊露出一線青白時，云霧都比較淡，還可見一塊蔚藍的天穹。
二月是卯月，初二是卯日，典禮的時間又選在了卯時，正是陽氣生發(fā)，萬物盎然之機。
天一露白，會場的人群便安靜了下來，陸軍已經(jīng)將九門野炮推了出來，在廣場的邊緣一字列開，向著空敞無人的山嶺。
梅哲仁當(dāng)仁不讓地走了上觀禮臺，擎舉起手中的佩劍，沒有長篇大論，只待看守日冕的潘仁揮手示意時辰正就，他便拔出令劍指天，口中吼道：“鳴炮”。
禮炮一門一門地拉響，冒出一陣一陣的白煙，震得谷中天地齊搖。
九響禮炮過后，硝煙散去，朝陽剛剛好爬上山頂探出了頭，射下一縷金光，像探詢的目光，打量起這個撼動乾坤的地上新國。
梅哲仁經(jīng)歷的場合多了，沒有太過激動，依舊平靜地致辭，沒有擴音設(shè)備，不過好在會場在山谷中，他的聚氣揚聲可以傳出很遠。
“今日，吾等在南海之畔、長山之麓正式宣告南海國成立，凡南海國民，從此不受欺辱壓迫，人人享有平等之權(quán)，不分民族、種族，無有高下之分，南海國民皆有生息、受教、議政、從戎之權(quán)。”
“吾國視南海及沿岸為吾國之土，獨立于天下，不受封、制，只為南海國民謀福聚利?！?p> “南海國以傳承華夏文明為己任，南海國國土上的民眾，只要接受南海國文明的洗禮，遵守南海國之律法，便可申請成為南海國人?！?p> 梅哲仁言至此處，故意停頓了三息，才發(fā)出最后的宣言：“此制，南海國萬盛?！?p> 整個會場的民眾，隨著梅哲仁的宣告，一齊舉臂歡呼，一時間“南海國萬盛”之語，如濤如潮，一浪高過一浪，從會場向著四周山野涌去。
聲浪被山嶺阻擋抬高推向空中，竟將慢慢聚擾起來的烏云摧散，化成甘露，零丁飄落。
王從義這時領(lǐng)著眾參議，在廣場邊上挖好的樹坑里種下一株株的紅棉，這是暫定的南海國國樹，以后，南海國也將保留二月初二種樹開田之習(xí)，以此寓意國如新苗，日更茁壯。
王從義鏟蓋了第一把土，接著眾人齊心協(xié)力，正好在雨勢轉(zhuǎn)成淅淅瀝瀝前將環(huán)繞著半圈廣場的樹坑沒平全部完工。
樹株是移來的丈高成樹，樹梢上還掛著含苞待放的花蕾，剛剛種上的紅棉，在甘淳細雨的滋潤下愈發(fā)嬌艷，悄悄緩緩地撐開了花苞，綻出朱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