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塵封的往事
當宮冽卮看見出現(xiàn)在他書房的沐傾言時,心下微愣,緊接著是滿心的歡喜。
這是言兒第一次來主動找他。
宮冽卮唇邊的笑意暈開,眸中閃著星辰般絢麗的光。
修長白凈的手拿起剛泡好的茶,為沐傾言倒上。
“言兒找我有什么事嗎?”
宮冽卮聲音磁性悅耳,溫柔的眼神讓沐傾言很不自在。
沐傾言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掩飾心下的奇怪感情。
澀感遍布口腔,接著便是柔和順滑之感,這濃純的澀冽之味,回味無窮,實為好茶。
忍不住又喝了口,心情也跟著唇齒間的茶香放松。
“……我要給你治腿?!便鍍A言說得很認真。
宮冽卮喝茶的動作一滯,腦子里開始亂想,自卑的情緒緩緩蔓延至全身。
他已經盡量讓自己忘掉上次馬車上,言兒試探他的腿是否殘疾的場景。
言兒說要跟他治腿,他很感動,但這也說言兒在意他是個殘廢嗎?
宮冽卮神情復雜,移開了深情凝望著沐傾言的目光,低頭看著茶杯里飄浮的茶葉。
沐傾言察覺到宮冽卮的變化。
原來雙腿殘廢給宮冽卮帶來了這么沉重的傷痛。
沐傾言直直的看著宮冽卮,問:
“你相信我嗎?”
宮冽卮緩緩抬頭。
他第一次看見沐傾言如此認真的看著他,她的眼中只有他的影子。
宮冽卮心中的陰霾,在那清澈的冰藍色中逐漸散開。
他一直都相信沐傾言,就算他找遍世間名醫(yī)都沒有效果,他還是相信沐傾言。
于他而言,沐傾言是獨一無二的奇跡。
“我相信你,言兒。”
那句言兒喚得柔情滿滿,沐傾言微微動容。
她不是突然想跟他治腿,而是心中早有打算。
自她嫁入冽王府,宮冽卮就對她無微不至,呵護至極。
她說她不想他干涉她的一切,他如約履行。
她被人暗害,他沒有獨善其身,還義憤填膺幫她懲戒他人。
就算得罪的是對他有益之人,他也毫不后悔。
在生活的點點滴滴里,他都將她照顧得極好,無形中,她已經欠了他很多。
她會竭盡全力幫他治腿,她不喜歡這種虧欠他的感覺。
沐傾言開始為宮冽卮診脈……為何他的手這么冰涼?
柔軟的指腹搭在宮冽卮的手腕上,他又想起那晚,月光下,她像個勾人的妖精,嫵媚的誘惑著他。
一不留神,他就被她算計了。
她的一切舉止是那么的特別,深深的將他吸引。
沐傾言收回手,微微皺眉。
“你的脈象平穩(wěn),看似無礙,但如此平靜更顯得不正?!硕疚視簳r沒研究出個所以然,我還要進一步診斷?!?p> 這個毒潛伏性極強,光靠診脈并不會發(fā)現(xiàn)異常。
這或許是許多大夫治不好他的原因。
沐傾言看著宮冽卮。
“你能跟我講講當年的事嗎?”
端起茶杯啜了口茶。
茶已經涼了,沒了先前的口感。
沐傾言放下茶杯,不再喝了。
宮冽卮細心的察覺到沐傾言的神色變化。
叫來下人又換了壺熱茶,給沐傾言倒上,才緩緩的開口,眼神迷離陷入回憶:“那年我六歲……”
塵封的記憶打開。
他的母妃是個出身卑微的丫鬟,但性子溫婉,深受岳陽帝寵愛。
屈于朝臣的壓迫,岳陽帝遲遲未將母妃的位分往上提,直到生了他。
岳陽帝龍顏大悅,不顧朝臣反對,硬生生的將還是才人的母妃,晉升為身份尊貴的靜妃。
他也很爭氣,學東西的速度極快,小小年紀出口成章,騎馬射箭行云流水,岳陽帝對他也是寵愛備至。
那年他七歲。
岳陽帝在眾皇子間舉辦了一場騎射比賽,他自信的拔得頭籌。
可未等他高興的向岳陽帝領賞,他的馬兒像發(fā)了瘋似的,突然往前直沖。
縱使他再聰明,他也只是個幾歲的孩子,遇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怎么辦好,只好緊緊的抓住韁繩。
最終馬將他帶到了一個極高的地方,甩了下去。
再次睜眼,雙腿已廢。
更讓他崩潰的是,母妃也突然吐血身亡。
別人都說她是受了他腿廢的刺激,傷心過度而死,但他不信。
雖然那時的他還小,但她深知,他的母妃遠沒有看上去那般柔弱,他知道,她是一個比任何人都堅強樂觀的女子。
后來他失了寵愛,岳陽帝對他厭棄,早就看他不爽的皇子下人紛紛落井下石,欺負羞辱他。
沒有人護著他,他就這樣開始了下人都不如的生活。
他曾墮落過,也想過自縊。
直到有一天,他無意間聽見北容柔跟一個陌生的面具人談話,他才知道一切都是北容柔的所為。
那時的北容柔也是個妃,卻遠不及寧妃和靜妃得寵,她能坐上后位,用了多少骯臟的手段不必多說。
他憑什么要隨了她的意自縊?他不僅不能死,還要好好的活著!
他也深知那時的自己沒有任何庇護,一切只能靠自己。
于是他開始在人前裝傻充愣,人后一點點的累積勢力,只為復仇。
這也是后話了。
沐傾言聽完了宮冽卮的故事,突然有些惺惺相惜。
她是毒醫(yī)名門之后,家族訓練從小嚴苛。
成為一個毒醫(yī)的基本條件,是要練就一具百毒不侵的身體。
她從小被丟入,那片專門給她們訓練百毒不侵身體的毒林。
那時的她也才幾歲,家族卻不會同情。
大家族一般都信奉弱肉強食,弱的注定被淘汰,絕不憐惜。
雖然宮冽卮的表情很平靜,但她深深的體會到他與她童年的相似,一樣的無依無靠,一樣的艱辛無比。
一個幾歲的小孩,沒有任何后盾的保護,想要創(chuàng)建如今的勢力,背后的付出,常人無法想象。
沐傾言從自己的往事回神。
“……從你所說的事情來看,是北容柔在你的馬上做了手腳。
但你的腿并不是摔斷的……你比賽前你有沒有吃過或者喝過什么東西?”
宮冽卮回憶一番,最后搖搖頭。
沐傾言皺眉,猜測道:“難道是在你昏迷的時候,北容柔對你做了什么?”
宮冽卮像是突然記起什么似的。
“我昏迷的時候,迷迷糊糊醒過……好像就是北容柔和那個面具人在弄一個什么東西……”
面具人?
沐傾言莫名想到那個利用她的面具男。
說來也奇怪,面具男怎么到現(xiàn)在都沒來找她算賬?莫歸原應該早將她的變化告訴了他吧?
難道他還有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