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麟禹心知,所謂的一揆的意思就是同心協(xié)力,團結(jié)一致的意思,也就是一群百姓或者下級武士聯(lián)合起來作亂。除了比較大的一揆,一般也就是幾十個最多一百來個農(nóng)民而已,所以郡守說很快平定,想來應(yīng)該不假。
這攝津國地處近畿,一般百姓也多,年貢也不低,再加上三好氏因為財政問題緊急征集年貢,激起一揆本也正常。于是便順口道:“是這樣,怪不得我第二天居然看到主公只帶著十來個人就出門。一直以為您已經(jīng)在那里有所安排了?!?p> 正走間岳麟禹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對三好長之道:“殿下,我剛才想到,如果長達殿下真心想至你于死地,之前的那次失敗,會不會在主公回茨木城的路上也會進行伏擊呢?”
三好長之咬了咬牙,恨恨道:“那他這就是準備鋌而走險了。那以后每去一個郡就征調(diào)當?shù)氐囊徊糠质孔洹N揖筒幌嘈潘苷{(diào)動幾百人來圍攻我。等到了茨木城,他就只能束手就擒了?!?p> 說著便勒住了隊伍,找了一塊青石板立即手書了三封書信藏在懷中,分三次叫來三個跟隨的士卒,并吩咐道:“你從這塊地方星夜兼程,把這封書信送往茨木城,交于守護代大人,切記一定要送到他的手里,不可假手他人,快去?!?p> 岳麟禹在旁發(fā)現(xiàn)三好長之除了所指的路線各自不同以外,其他所說的內(nèi)容都是一模一樣。
做完這些事,三好長之發(fā)現(xiàn)自己的傷口又有點疼了。不過心想危險迫在眉睫,于是咬著牙上馬繼續(xù)趕路。好在他還是年輕,身體本來就很健壯,雖然受了傷,此時只是有些疼痛卻也并無大礙。
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每到一郡都會直接帶隊直接去見郡守,并出示手中守護代大人的手令。要求每個郡守都調(diào)出幾十名士卒作為他的護衛(wèi)。就這樣一邊趕路一邊征調(diào)士卒,又過了兩天,三好義長還派了一百士卒來支援他,就這樣當他到了茨木城下的時候,已經(jīng)浩浩蕩蕩地有了三四百號士卒跟隨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當來到茨木城的時候已經(jīng)是從住吉郡出發(fā)后的第五天晚上了,整個城下町的街道上已經(jīng)沒什么行人了。當然對于三好長之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他們直奔茨木城城門而來。
岳麟禹他們雖然上次來的時候只是在城外看了一眼,并沒有進去。但是他從細川家的檔案中也知道,茨木城作為一座守護大城,有兩道城墻。每道城墻的石垣都很厚,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座如同碉堡一樣的櫓,這些櫓是士兵藏在其中進行攻城防守的據(jù)點。
三好長之到城門前發(fā)現(xiàn)城門已關(guān),于是便大聲叫門。過了好一會兒城門上打開一扇小門露出一張臉,那人道:“少主大人,城門已關(guān),請您明天再上城?!?p> 三好長之怒道:“我任何時候回城都是立即上城,讓我過一夜是什么意思?”
“長之殿下,守護代大人今天突然吩咐不能放任何人進城,請您諒解。明天小的就給你開城?!蹦侨诵⌒牡刭r罪道。
這個時候后方的士兵拿著火把走近前來,那人原本模糊的臉立即被火把照得異常清晰,那人一驚臉上立即現(xiàn)出慌亂的神色。三好長之看清楚他的臉之后叫道:“你到底是誰?是怎么混進來的?”
那人一聽這話立即關(guān)上了小門再也不回答了。岳麟禹走近前對著三好長之道:“主公,是不是城中突然換了守衛(wèi),守護代大人該不會有什么事情了吧?”
話音剛落之間城墻上的櫓火光大亮,而后立即有無數(shù)把弓伸了出來對著這一行人。這個時候三好長之也知道事情不對了,立即揮手讓身后的士卒準備攻城。
對于這些士卒來說三好長之就是他們的主帥,他既然下了命令,當然便往前沖了。不過由于這支部隊的來源甚雜,士卒之間沒什么配合,而且既然攻城也沒有什么攻城武器,只能全力向城門撞去。
茨木城本來就是攝津國的一座大城,之前三好義長重修的時候又給這城加固了一番,如今這城門甚是堅固,這樣的沖鋒也沒什么效果。岳麟禹見此情景當即建議士卒中有法螺貝的立即吹起螺號。
日本四面臨海,經(jīng)常能撿拾到法螺貝尸體,一旦吹起來聲音十分洪亮,所以平時指揮下級士兵時都會用這些法螺貝來指揮。而攝津國臨近瀨戶內(nèi)海,法螺貝幾乎都快遍地都是。而三好長之每到一郡便征集當?shù)厥孔鋾r都會帶有一兩個傳令士卒。也就是說此時三好長之的隊伍中有十來只法螺貝。同時吹起來,這聲音立即傳遍整個茨木城以及城下町。
而在城門里的那些叛軍根本不知道要指揮這三四百人為什么還要吹這法螺貝。不過很快他們便知道原因了,原本已經(jīng)寂靜無聲的城下町頓時就如煮沸的湯鍋一般熱鬧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只見很多士兵從城下町趕來,其中有的是普通的士卒,有的則是三好家的家臣,而在其中岳麟禹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面孔,那人便是之前在酒館里遇見的十河刑保。
這些人被螺號吵醒之后立即意識到是有戰(zhàn)事發(fā)生,也不多想便穿戴起來向茨木城匯合。短短一刻鐘時間便籌集起近一千多人。其中以十河刑保為首,當先過來詢問。一見是三好長之便行禮道:“不知道少主這么晚吹起螺號是有什么事情么?”
“茨木城今夜有變,父親現(xiàn)在在城中,不知道情況如何?”接著三好長之便把剛才的事情略略地講了一遍。
十河刑保今天突然聽到這件事也是大驚失色,不過事關(guān)重大,如果城中不是叛軍,那自己就是亂臣賊子了。于是他也不敢立即相信他的話,想了片刻后道:“請讓在下確認一下。”
說完便吩咐那些吹螺號的士卒停止吹號,又叫他們敲起鐘,讓前方正在攻城的士兵停止進攻。當時日本的鐘是類似鑼一樣的東西,這樣就能夠讓進攻的士兵停止進攻。
不一會雙方都停止了戰(zhàn)斗,十河刑保走上前去朝城門大聲道:“十河刑保有急事想要見守護代大人,快去通報。”
雖然已經(jīng)戰(zhàn)斗多時,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城內(nèi)的聲音還是道:“守護代大人已經(jīng)睡著了,請明日再來?!?p> 十河刑保聽到此話簡直哭笑不得,都打成這副樣子了,一向謹慎警覺的三好義長居然還在睡覺,頓時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于是又道:“現(xiàn)在有人作亂,在下一定要見守護代大人,就算我們不入城,也請守護代大人到城門口見一下我們以安定軍心。”
這聲說完之后,就再也沒有聽見任何動靜,雙方就這么在城門口對峙,除了偶爾火把發(fā)出噼啪的爆裂聲。
然而有幾個耳朵靈的士兵突然道:“十河殿下,天守閣方向好像傳來廝殺聲?!边@一聲提醒讓十河刑保立馬警覺起來。突然朝里面大聲喝道:“你們把守護代大人怎么樣了?”
這一聲喝不要緊,突然從一個櫓中射來一箭直奔十河刑保。原來雙方對峙許久,櫓中有一個士卒在精神極度緊張之下,控弦失誤導(dǎo)致那支箭離弦。這支箭堪堪要射中他的時候,突然身邊躥過一個人,將這支箭砍為兩段。
此人正是岳麟禹,他雖然呆在三好長之身邊,但是此時三好長之也在十河刑保身后,三好長之一行人早就知道城中有異,所以從十河刑保喊話開始就全神戒備,哪知這時候居然救了他一命。
這支箭讓原本已經(jīng)緊張的情勢瞬間失控,城上紛紛又開始往下射箭。十河刑保見到自己剛剛躲過一劫,也不再抱有幻想,立即下令所有士卒開始攻城。螺號又開始響起,這個時候城下已經(jīng)有將近一千名士卒,而其中大部分則是三好氏的直系部隊,他們的戰(zhàn)斗力和三好長之所帶領(lǐng)的各地郡守的守軍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而十河刑保他們立即發(fā)現(xiàn),城上的箭極其稀疏,他立即意識到城上的守備根本不足。果然過了沒多久城門便被撞開,城外的士卒蜂擁而入。
十河刑保立即傳令,一部分士卒立即掃清第一道城上的殘敵,并固守城門,一部分立即進攻第二道城墻。等到了第二道城門口他才發(fā)現(xiàn),城門雖然關(guān)著,但是城上的櫓居然沒有一人守備,想來守軍從第一道城墻退走之后根本沒有實力鞏固第二道城墻的守衛(wèi),只是關(guān)了門便匆匆退入天守閣。
十河刑保也不廢話,立即命人撞開城門。等進門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門里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尸體,身上血跡未干想是剛死不久。
三好長之立即就認出這些就是原來守這門的守衛(wèi)。到現(xiàn)在十河刑保才最終確認茨木城遭遇反叛,三好義長說不定已經(jīng)遇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