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東土禁地
山風撫過峭壁,流水淌過新巖。
云霧籠罩著這方天地,隱約能窺得其中連綿不斷的山脈,群峰薈萃,雄偉挺拔。
云海內(nèi)的某處,有著一處屋舍。
屋舍前栽種著叢叢翠竹,恬靜而又悠閑。
竹林間坐有一人,手持一卷書,座下一蒲團。
山外翻騰的云海倏然變得平靜,一片潔白的云朵悄悄從云海里躥出,慢悠悠的飄落在地。
云朵靜悄悄的落在此人身后,片片云霧煙塵般散去,露出其中穿著靛青色長袍的少女。
少女看上去頗為年輕,綢緞般柔順的長發(fā)順從的飄在身后,飛舞的綢袍襯出少女纖細的身姿。她眼中有著狡黠的神色一閃而過,一舉一動都極為可愛。
在觸地的一瞬間少女的身形就開始變得淡薄,與周圍的景色融為一體。她偷偷瞥了一眼蒲團上人的背影,隨即抱著懷中的包袱,躡手躡腳的向山后走去。
“小輝夜,回來也不和師父說一聲,是不是長大了,就不把師父放在眼里了?”一道稍顯冰冷的聲音傳到少女耳中。
少女柔軟的身體頓時如同觸電般繃的筆直,她顫悠悠的轉(zhuǎn)過頭,僵硬的笑道:“師…師父好……”
“好什么好,都要讓你氣死了。”一根手指輕戳在少女的額頭。下一刻,蒲團上的人便出現(xiàn)在少女身前,她帶著一絲怒意質(zhì)問道,“偷偷跑出去做什么,要你煉的“清心丹”你煉完了嗎?”
“就憑你的三腳貓修為,要是在外面遇到危險怎么辦?”
若有旁人在此,一定會為眼前這名女子的美而驚嘆。
這種美用言語來形容都是無比的蒼白,就像用露珠描繪大海,用腳步去丈量大陸。
但南宮輝夜心里可清楚,面前這個美到不可方物的女子,也就是自己的師父極天真主,可是很恐怖的存在。
她現(xiàn)在所在的這片美輪美奐的仙境,名為小極天。
自有修仙正道傳承以來,小極天都是東土的禁地。這里司掌天下丹藥的煉成,是天下萬千煉丹師心馳神往的地方。
而師父正是這小極天的主人,無與倫比的仙姿下,是強大無比的修為。
“快了,在煉了在煉了。”面對師父的責問,南宮輝夜慌忙把兩手往身后一背,將包袱藏在身后,“師父,我知道錯了。而且我都回來了,諾,您看,兩眼睛一個鼻子一個都不少,您就別生氣了?!?p> “藏了什么東西,拿出來給為師看看?!睒O天真主一挑眉,自己徒弟的小動作可逃不過她的法眼。
“師父,就是些徒兒買回來的衣物,沒什么好看的。”南宮輝夜微微側(cè)過身,擋住師父的視線。
“哼,煉丹不好好學,撒謊倒是學的挺快?!睒O天真主微微蹙眉,沖著南宮輝夜,玉指憑空輕輕向上一撥弄。
自己這個小徒弟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若只是些衣物,豈用如此遮遮掩掩?
在少女的驚呼聲中,藏在背后的包袱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牽引著飛走,包袱皮在半空中自動打開,里面的東西歡快的奔出包袱漂浮在半空,呈現(xiàn)在二人面前。
一件件或是含蓄,或是招搖的男性褻衣在空中肆意招展著,似乎急不可待的訴說著自己的雄偉。
極天真主白皙的脖頸瞬間紅的透徹,她玉指再揮,這些褻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向包裹內(nèi)死死的擰成一團,再想打開都不是件輕松事。
師徒二人相視靜默無言,歲月靜好。
半晌,極天真主臉上的紅暈才褪去,她下意識的維護著自己作為師父的尊嚴,厲聲指責道:“真是荒唐!輝夜,你偷偷跑出去難道就是為了這些俗物?”
南宮輝夜小心翼翼道:“不是的,是小師弟說他沒有衣物可以替換了,而師父你又禁止他出小極天,所以他拜托我……”
“小師弟”三個字沾一出口,便引得極天真主蹙著眉,抬起兩手輕輕在額頭兩側(cè)刮蹭著,好像想起了什么頭痛的事情。
“輝夜,凡事都要做到有的放矢,不要什么都跟你小師弟學,學了他不正之風的路子?!?p> “嗯?!蹦蠈m輝夜可憐巴巴道。
極天真主看著小徒弟這委屈的模樣,不禁也有些心軟:“算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p> “嗯,謝謝師父!師父你最好了!”
“嗯??旎厝挼ぐ?。”極天真主看著面前露出燦爛笑容的徒弟,寵溺的伸手捋了捋南宮輝夜的秀發(fā)。
“是,師父。弟子告退?!蹦蠈m輝夜后退半步,落落大方的行了個禮。
“對了,今日正好是你小師弟來小極天的第三個年頭,今晚就告知大家一起來竹屋聚一聚,給你小師弟慶賀一番?!睒O天真主轉(zhuǎn)身望著遠處翻騰的云海,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時間過的真快啊,一轉(zhuǎn)眼便是三年。
“嗯?師父你不生小師弟的氣了嗎?”南宮輝夜抬起頭驚奇道。
“在我眼里,你們都是我的孩子,哪有和自己家孩子生氣的。”
“而且為師相信,寧淵在這些日子里一定也改過自新了。他本性并不壞,就是有些執(zhí)迷不悟、過于頑皮罷了?!?p> “師父所言極是?!睂τ谶@點,南宮輝夜表示十分贊同。
“但是輝夜,你師弟并不是一無可取之處。我正在看你師弟寫的書,里面的看法也有幾分意思。”極天真主輕撫著手中這卷書的封皮,眼中流露出些贊許之情。
“師父,這是小師弟寫的?名字叫什么?”南宮輝夜湊過頭來好奇道。
“書名有些拗口,叫作《五年煉氣三年筑基》?!?p> ……
待南宮輝夜離開后,極天真主臉上的笑意緩緩消散,她兩手環(huán)抱在胸前,玉指輕點。
剎那間,清風歸于平靜,寒意籠罩,整座竹屋前冷的讓人心驚。
她向著竹林淡淡道:“敢擅闖小極天,你膽子很大?!?p> “念在你并無歹意,三息之內(nèi),現(xiàn)身免死?!?p> 數(shù)丈外茂密枝葉下的陰影中,一縷漆黑的幽霧搖曳著,幾息之間翻騰出一個人形。
此人整個身軀都籠罩在幽霧之中,連附近的光線都被吞噬掉,窺不得真容。
只見幽霧中的人影畢恭畢敬的向極天真主行了一禮:“晚輩幽冥宗錦夜行,見過極天真主?!?p> 行禮時,錦夜行還是沒忍住心中的躁動,仗著潛影術(shù)的遮蔽效果,他偷偷抬頭窺探了幾眼。
面前女子如此的美,美的讓他魂不守舍。
不愧是傳說中那位極富盛名的極天真主,當真是名不虛傳。
不過錦夜行暗暗猜測,這位極天真主的修為可能并沒有傳說中那般強大,自己都接近到這種距離了才被發(fā)現(xiàn)。
或許是自己潛影術(shù)練的實在是太出神入化了。
想到這,錦夜行心中的底氣倏然足了三分。
面對突然現(xiàn)身的錦夜行,極天真主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仙宗的人來我小極天,所為何事?”
“不瞞真主,晚輩乃是受東土諸圣地仙宗所托,特來向極天真主遞上請柬一份,誠邀小極天諸位前往混元大典觀禮?!?p> “至于錦某擅入小極天之罪,還望真人多多寬恕。”
說罷,一份泛著淡淡燦光的金帛出現(xiàn)在錦夜行手中,他恭敬的遞出。
下一刻,金帛化作一道流光鉆入極天真主袖袍中。
極天真主并未多看金帛一眼,反而開口問道:“本尊有些好奇,憑你是如何能尋到小極天的?”
小極天周邊三百里都被她布置的藏天陣法覆蓋,她有把握,就算是那些圣地圣主親至,也只能排著隊在小極天外的陣法里打轉(zhuǎn)。
就算此人跟在輝夜身后混進了陣門,但在此之前他到底是如何知曉小極天的方位的?
“呃?難道不是小極天主動公布的嗎?”錦夜行訝異道。
“小極天公布的?小極天何時公布過這個?”極天真主也是一臉懵。
錦夜行從懷里摸出另一張皺巴巴的紙張,試探道:“此物難道不是極天真主所繪?”
紙張用的是粗劣的黃斑紙,其上用朱砂精心繪制著一份地圖。
極天真主瞥見地圖上那行自鳴得意的標注,臉色緩緩陰沉了下來。
《小極天觀光游覽導航圖》。
地圖上還特意在山門處描出來一個紅星,引了一個箭頭,標注上:夜叉真主所在地,危險。
山海外的云霧突然開始翻騰,綠林里沉眠的巨大瞳眸緩緩張開,逃命似的打洞潛入地下。古樹上各色仙鳥驚詫的望竹屋一望,隨即紛紛展翅,瘋狂向遠處逃竄。
一層層云團在極天真主頭頂匯聚,轉(zhuǎn)瞬間化為漆黑,一段段雷芒在黑霧里翻騰,只是窺一眼就讓那些大能修士嚇得魂飛魄散。
這雷云,恐怕比劫云都來的狠吧?
“寧!淵!”
在極天真主的怒喝中,半空中萬雷齊落,雷蟒縱橫,整片天地似乎都被撼動。
半晌,極天真主飛舞的秀發(fā)才徐徐落下,她身前的錦夜行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已被落雷劈成焦炭,正冒出縷縷青煙。
極天真主連瞥都未瞥一眼,她揮揮手,有些不耐煩道:“轉(zhuǎn)命丹與絕憶丹各一顆,扔出去?!?p> “是,師尊?!?p> 錦夜行身后幾步,空氣詭異的泛起道道漣漪,一位身著黑白緊身道袍的女子從漣漪中走出。
女子面容英氣無比,如武神一般,飄逸的黑發(fā)招展,緊身的道袍更是顯出玲瓏有致的好身段,一雙玉腿渾圓筆直,丹鳳眼內(nèi)蘊威光,讓人不敢與之相望。
女子看著眼前人的慘狀,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伸手從儲物袋中取出兩顆丹藥,屈指一彈,丹藥便化作一道流光送入錦夜行口中。
小極天四師姐,洛輕舞。
隨著丹藥入口,錦夜行體表發(fā)出噼啪的聲響,焦黑的死皮慢慢開始龜裂,從裂痕中甚至可以窺到嬰兒般嫩滑的新肌膚,就連那即將湮滅的靈嬰,也重新凝聚起來。
要是讓外人看見,一定會瞠目結(jié)舌。
這等生死人肉白骨的造化靈丹,要是落到東土之上,不免又是一番血雨腥風。
做完這些,洛輕舞輕輕一揮手,錦夜行的焦軀緩緩漂起,毫無意識的浮在洛輕舞身后。
“師尊,您就再多原諒小師弟一次吧?!笨粗鴺O天真主惱怒的樣子,洛輕舞也只能勸解一句,便立刻御空離去,化作一道流光遁向遠方。
……
“阿嚏!阿嚏!”
“都修仙了,還會感冒?”漆黑的房間中,有人不忿的揉了揉鼻子,隨即專心的注視著眼前爐內(nèi)跳動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