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展元其人
事實上,展元失蹤之后,所有人都以為乾元門會出手。
畢竟展家家底之豐厚,法寶之多,幾乎是人所皆知。
即便很多人都只是道聽途說,但是至少那小紅船,總是實打?qū)嵉娜A法器。
而只這一件,就足以讓乾元門出手搶奪了。
更不要說,展元當(dāng)年還大手筆地買下三階上品的云衍五行陣,用來保護展家莊。
要知道,即使是乾元門本派的護山大陣,也不過是四階下品而已。
而乾元門是正宗的金丹門派,門中有至少四位金丹老祖,傳承超過千年之久,底蘊更是無比深厚。
這樣的大勢力,守護根基的山門之地,用的也不過是四階下品法陣。
而展家區(qū)區(qū)一個筑基家族,滿打滿算成立也就二十年出頭,又為什么必須要用三階上品法陣,來守護青蓮峰下,一個巴掌大的展家莊呢?
即使不是明眼人,也能輕易猜到原因。
那自然是因為,展家的好東西實在太多了,多到如果不用三階法陣防護,展元都不放心的地步。
只不過因為之前的小紅船之戰(zhàn),展元已經(jīng)憑借著自身強悍無比的實力,在整個云霧山范圍之內(nèi),都豎立起了赫赫威名。
以致于有他在的時候,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家伙,敢再去招惹展家。
所以在展家出事之后,有很多勢力,都在暗自準備,想要搭上這趟順風(fēng)車,抓住乾元門出手的機會,也趁機摻一腳,分一杯羹。
反正以展元的身家,即使大頭都被乾元門拿走,他們撈不著稠的,好歹也能跟著喝幾口湯。
只不過事態(tài)的后續(xù)發(fā)展,卻讓所有關(guān)注此事的人,都大跌眼鏡,直想看看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了起來。
尤其是那些暗藏著小九九的人,更是想破腦袋都想不通,展元到底有什么樣的手段,能在他都失蹤之后,還讓乾元門如此忌憚。
甚至能做到穩(wěn)如泰山,對于展家莊可能存在的巨大利益視而不見。
除了每年按時按量收取上繳的供奉之外,乾元門上下,對于展家從來都不聞不問,仿佛像是根本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一般。
其他人怎么想暫且不說,至少在陸百里個人的看法中,展家就是干脆找個借口,拖欠或者不繳納供奉,估計乾元門也不會有什么反應(yīng),甚至于還會繼續(xù)裝聾作啞,采取息事寧人的策略。
而這種策略,很可能會一直持續(xù)下去。
直到未來某一天,展元現(xiàn)身,或者是真正確定展元死亡,而且不會死而復(fù)生詐尸之后,才會考慮動手對付展家。
不過實力強大,只能代表一個人的修為高低,并不能代表品行性格,更不能就此認定,對方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家主,并承擔(dān)起相應(yīng)的責(zé)任或者說是義務(wù)。
這個看法具有極大的普便性,可以套用在任何一個具有類似于展元這樣性格的人身上,而且基本不會出現(xiàn)太大的偏差。
因為展元本身,就是活生生擺在眼前的,最典型的例子,也是最有力的證明。
整個云霧山范圍內(nèi),只要是認識展元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極為與眾不同的人,就像是沒有人能夠否認他的實力一樣,也沒有人認為他適合做一個家主。
甚至可以說,展元是陸百里生憑僅見的唯一一個奇人怪人。
而且對于展元有這樣評價的人,也不是只有一個兩個,而是幾乎所有與他稍稍有過深入交流的人,得出的共同結(jié)論。
說得好聽一些。
展元是特立獨行,心志堅毅,從不妥協(xié)的強者,遇事往往也能跳出常規(guī),獨辟蹊徑,擁有超脫于凡俗的智謀和強大的心性。
而說得直白或者難聽一些。
展元則是個性格執(zhí)拗,固執(zhí)己見,剛愎自用的自大狂,遇事只憑喜好隨心所欲,凡是他認定的事情,就一定要一做到底,一條道跑到黑。
即使是九頭龍獸也拉不回來,撞上云霧山,頭破血流也絕不回頭。
而且偏激極端,胡攪蠻纏,不可理喻得令人發(fā)指。
換句話說,他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而這一評價,陸百里曾經(jīng)不止一次,從自家老祖的口中聽到。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素來深沉的老祖,表情都微微扭曲,仿佛是有極為深刻的感觸。
甚至有一次,在一個極其偶然的場合下,他還親耳聽到百藥門戒律堂的三堂主,也說過同樣的話,神情語氣也是同樣的無可奈何。
而且當(dāng)時在場的,也都是些大人物,其中一位身份最高的,是乾元門的四長老,金丹境的超級強者。
可就是這樣一個讓陸百里站在百丈外,都覺得呼吸不暢的大佬,似乎對于這一評價也頗為認同,不僅輕輕點頭,甚至還露出一副心有戚戚焉的微妙表情。
所以,雖然至今之止,陸百里也沒有搞清楚,展元究竟有什么樣的手段,能夠讓自家老祖,甚至是乾元門四長老那樣的金丹強者,都顯露出不愿招惹之意。
也不知道如今展家的真正狀況,但卻不妨礙他,根據(jù)掌握的各方面信息,做出屬于自己的判斷。
那就是展家不可輕忽,至少是眼下,展家并不是真的就落魄了。
不過昨天晚上,在接到陸金傳訊之時,陸百里多少還是有些意外的。
畢竟這場無名疫病,實在是太過怪異,他們前前后后請了不少專業(yè)的人,都是大搖其頭束手無策。
而展家雖然名聲在外,但卻從沒聽說過,有任何治療妖獸的手段。
連坐鎮(zhèn)珍寶齋的二階馴獸師都沒有辦法,那完全是門外漢的展家,又能有什么妙手神方呢?
所以對于展家來人的事,他原本只是打算等人到了,好生接待也就是了。
再怎么說,人家是來幫忙的,不管成與不成,總要做到不失禮數(shù)才行。
至于對方是否真能解決這件事,他心里基本不抱什么的希望。
而且近段時間,因為無名疫病的事情,獸場上下簡直是一團亂,陸百里身為雜務(wù)總管,更是忙得焦頭爛額。
每天滿心滿腦,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解決危機,恨不得每時每刻都泡在圈里,跟病獸同吃同住。
所以今天一早,他跟往常一樣,幾乎是一睜眼就開始忙碌。
安排好各種事項,又急匆匆趕往獸場西北角,到專門隔離出來的病獸區(qū)去查看情況。
結(jié)果剛走到一半,就看到一處獸欄邊,有七八陸家子弟正聚集在一起,對著遠處的天空指指點點,似乎在議論著什么,臉上還帶著幾分驚喜之色。
“這都什么時候了?”
陸百里頓時一皺眉,正想出言呵斥,就聽到身旁的二等管事低呼一聲。
“展家的小紅船!”
一話即出,陸百里立刻聞聲轉(zhuǎn)頭。
只見遠處的天空之中,有一個紅點正在快速靠近。
雖然距離還極遠,但可以看得出紅點大致的模樣,是一艘通體紅亮的小型飛船。
明亮的晨光打在船身上,光華閃爍,流光溢彩,有如一整塊完整的晶石一般,炫麗至極。
“小紅船?!?p> 不用細看,陸百里只一眼,就能確認那艘飛船,那是大名鼎鼎的展家小紅船。
畢竟他已經(jīng)無數(shù)次見過這條小紅船御空而行的英姿,而且不要說青廬城,就是整個云霧山范圍內(nèi),也沒有第二勢力,擁有這樣拉風(fēng)無比招搖無比的出場方式。
只是數(shù)年之前,展家就不再使用小紅船。
原因則是眾說紛紜,有說是被乾元門暗中搶走了,有說是消耗太大擺不起譜了,也有說是被展元賣到黑市了等等。
反正是各說各的理,什么樣的猜測都有。
結(jié)果就是從那以后,再沒有人見到過小紅船的蹤影。
尤其是展元失蹤之后,展家更是閉門自守,幾乎可以說是與世隔絕,即使偶爾出行,也是來去匆匆,力求低調(diào),更是不可能再搭乘小紅船到處招搖。
所以雖然明知道展家要來,陸百里也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再度看到展家小紅船的身姿。
“這話是怎么說的?”
陸百里有點傻眼,看著天空中的那道紅影,眼前仿佛有無數(shù)畫面閃現(xiàn),絕大多數(shù),都是有關(guān)展元和小紅船的影像。
混亂之中,他忽然想來,昨晚陸金在傳訊中,還囑咐他不要慢怠展家。
雖然只是附在訊息末尾,一句極為簡短的話,但他特意寫出來,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因為即使他不這么說,身為獸場雜務(wù)大總管的陸百里,也絕不會沒眼色到得罪上門的客人,為自己和陸家招惹仇敵。
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思考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時候。
小紅船現(xiàn)身,就像是一塊大石頭,砸進平靜的湖泊之中,在陸百里心里,也引起了極大的波瀾,擾得他一時之間,思緒紛亂,簡直有點暈頭轉(zhuǎn)向。
不過陸百里畢竟是經(jīng)過風(fēng)浪的,很快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略一躊躇,就改變主意,決定立刻前去迎接。
而且不是在獸場大門口等待,是要帶隊出迎至少五里。
這個距離并不是陸百里拍腦袋決定的,更不是提前跟展忠商量好的,而是經(jīng)過思考得出的。
因為陸家獸場距離青廬城不到三十里地,處于五十里的禁空范圍之內(nèi)。
而展家雖然是繞行青廬城,從另一個方向飛過來,但想要抵達獸場,還是要進入禁空范圍之內(nèi)。
理論上,五十里禁空的規(guī)則,不能打破的。
但是陸家畢竟經(jīng)營的是獸場,平日雖然以陸路駝隊為主,但也時常有飛行駝隊往來運輸,所以在獸場二十里范圍內(nèi),可以允許低空飛行,只要不越界,自然也沒有人會來找麻煩。
而正常情況下,私人領(lǐng)地周邊五里,屬于警戒區(qū)域,外來人員不經(jīng)允許不能通行。
尤其是駕駛飛行法器直接飛躍,更是大忌,很可能會被誤認為是敵襲,而引發(fā)不必要的爭端。
至少在云霧山范圍內(nèi),這是一個約定俗成的共識,除非就是上門找茬,不然沒有人會故意破壞規(guī)矩。
也正是因為如此,展忠才會選擇在距離獸場五里的地方降落,等待陸家做出反應(yīng)。
現(xiàn)在,雙方匯面,陸百里跳下行云獸,面帶微笑走過來,原本是沖著展忠去的。
因為他知道,如今的展家全靠展忠支撐,而且原來展元在的時候,展家的大事小情,也都是由展忠當(dāng)家作主。
無論是什么事,基本上只要展忠點頭,就算是板上釘釘了,即使是展元有其他意見,也不會有任何更改。
甚至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展元失蹤,沒有導(dǎo)致展家直接破滅,正是由于展忠在其中起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畢竟展家所有的事務(wù),都是由展忠全權(quán)打理,展元就是個甩手掌柜,根本不出面,所以他失蹤之前和失蹤之后,對于其他人來說,并沒有什么實質(zhì)上的區(qū)別。
不過陸百里畢竟也是在商場打滾的人,眼色心性絲毫不差,在看到展家三人的站位之后,尤其是展忠根本不跟他對視,而是低眉垂手站在展云海身后,自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他也不動聲色地調(diào)整了一下方向,大步來到展云海近前,拱手施禮。
“陸百里見過展家主?!?p> “陸總管多禮了?!?p> 展云海微一點頭,算是還禮。
以身份論,展家陸家同為筑基家族,展云海雖然年輕,修為也不高,但卻是一家之主。
而陸百里雖然年近五十,修為也高于他,但卻只是獸場的雜務(wù)大總管,根本不能與展云海相提并論。
所以展云海這么做,并沒有什么失禮的地方,反而還算是極為客氣。
當(dāng)然,以展家如今的處境,展云海自然也不能要求陸家,按家主規(guī)格來接待自己。
畢竟陸家家主可是筑基修者,又算是長輩,無論哪個方面都遠高于他,怎么說也沒有理由,要對他一個練氣后輩客客氣氣。
而且以如今展家的狀況來說,身為獸場二把手的陸百里能夠親自接待,而且還出迎五里,已經(jīng)算是給足面子了。
至于這其中的彎彎繞,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自然也沒有擺到桌面上,一條一條細究的必要。
只需大面上過得去也就是了。
雙方都抱著同樣想法,所以也沒有出現(xiàn)什么其他的不和諧場面。
陸百里禮數(shù)周道,先是對展家施以援手表示感謝之意,然后跟展云海寒暄了幾句,見過展云鶯,又對展忠一抱拳,簡單說了些諸如好久不見之類的場面話,就熱情地請三人上馬,引領(lǐng)著眾人前往陸家獸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