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一次見到巧珍的時候,惠芬心里莫名地感到歡喜,那紅彤彤的小臉蛋,那靈動的眼眸,還有那曬得黧黑的肌膚,身材雖然瘦小,但是看得特別結(jié)實神采奕奕。
巧珍走進(jìn)院子首先映入她眼簾的就是院子里堆放著許多干木柴,巧珍的目光剛想轉(zhuǎn)移一個角度,就被李山叫住了。
“巧珍,這是我阿媽!”李山拉著巧珍的手緊緊地不松開,揚(yáng)起左手高興地把惠芬介紹給巧珍。
“阿姨好。”巧珍微笑著用輕柔地聲音看著惠芬緊張地說道。
巧珍看著惠芬,感覺她的身形跟自己阿媽差不多,不過,惠芬長得比阿媽好看,巧珍心想,惠芬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大美人。
“阿媽,阿爸回來了嗎?”李山微笑著問惠芬。
“在,在里屋呢。”惠芬微笑著說道,一臉慈祥地看著巧珍,眼神里充滿歡喜。
“阿媽,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巧珍!”李山把巧珍拉到惠芬跟前,高興地說道。
巧珍害羞地微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有一種眩暈的感覺,迷迷糊糊地,就被惠芬拉著走進(jìn)了屋里。
進(jìn)門的時候,巧珍一眼就看到堆放在門口的番薯和芋頭,它們的皮,都還裹著泥土,風(fēng)干了,變成了亮白色,很多,堆成小山丘似的。
看著這樣的小山丘,巧珍心里頓然感到一種踏實安心。
李山家的廳房不大,屋角就放著兩個大瓦缸,堆滿了稻谷,走進(jìn)來一眼就能看到。
再看看這些,巧珍心里感覺踏實多了。雖然十口村是出了名的難耕種,許多人問村色變。但是,沒有親眼所見,真的不能只聽謠傳。這里雖然比不上李大福家,但是,也算殷實。
“阿爸,我把巧珍帶回來了。”李山一個人規(guī)規(guī)矩矩地走進(jìn)里屋,看到李華正在看書,不敢弄出很大聲響,微笑著說道。
李華輕輕地把書合攏,放在桌面,然后緩緩站了起來,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袖襯衫,膚色比李山的白很多,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帶著一副黑框眼鏡,一臉慈祥地走出房間,神情溫和。
惠芬正拉著巧珍手,坐在長板凳上聊得熱火朝天,一看到李華出來了,就立即收起了聲音,看著李華。
“叔叔好!”巧珍連忙站起來,微笑著打著招呼,看著這個年紀(jì)比較大,穿著得比較講究,走路比較斯文的男人,心想,這應(yīng)該就是李山的父親,剛剛在路上的時候,李山已經(jīng)跟她提起過他父親的事。
李華走到巧珍面前微笑著看著巧珍說道:“姑娘,我們家李山喜歡你,你也喜歡他,對吧?”
巧珍的臉一下子漲紅了,頭微微垂了下去,露出淺淺的微笑,沒有正面回答。
“今天日子好,你若對我們家還滿意,你們今天就可以去大隊登記結(jié)婚了?!崩钊A高興地看著巧珍,又看看李山說道。
李山一聽,臉上立即露出了濃濃的喜悅之情。
巧珍忽而感覺有種恍恍惚惚的感覺。
她還沒有來得及回過神,李山就已經(jīng)拉著她出了門口,然后往一個陌生的方向走去。
沒過多久,他們兩個人就已經(jīng)站在***的頭像下一人拿著一本小紅冊子,讀***語錄。李山讀得是鏗鏘有力,意氣風(fēng)發(fā),面容莊重,巧珍看著語錄,只是跟著李山讀而已,她是一個字也認(rèn)不得,好在***語錄,他們每一個人都已經(jīng)背得滾瓜爛熟,即使沒有小冊子,也是會脫口而出。
陽光明媚,大隊廣播正放著東方紅歌曲,歌聲嘹亮,門口的大樹隨風(fēng)飄揚(yáng),和煦的陽光打在巧珍和李山的臉上,兩個人站著門口,微笑著低著頭,看著雙手捧著的一張平整、厚實、莊嚴(yán)“結(jié)婚證”。
那種感覺,迷離神幻,又舒心。
認(rèn)定了,就結(jié)婚。那些總是為了推延結(jié)婚,或者不結(jié)婚的情侶,找得各種理由,也許,理由并不需要很多,只有一個,對方都不是自己認(rèn)定的要廝守一生的那個人。愛情是神圣的,結(jié)婚是一生的許諾,但是她一定是對那個人唯一的堅守憑證。她就像是兩個人合法壁壘,組建家庭的開始,責(zé)任擔(dān)當(dāng)?shù)亩酱佟?p> 那些不結(jié)婚又把愛說得冠冕堂皇的人,著實是對愛有著膚淺的理解,或者說帶著虛偽的面具。
巧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家里,總之,今天的一切都感覺夢幻一般,心里有一種莫名的喜悅,卻又有一種未知的忐忑,那種心境,混亂交織在心里,從未有過。
她一進(jìn)門,莫婷就從方桌上站了起來,似乎是特意等待巧珍回來,等待已久。
“我看看?!蹦门d奮地緊張地拿走巧珍手中的結(jié)婚證,舉起來,仔細(xì)端詳著,拿到屋外光線充足的地方,瞪大眼睛看清楚每一個字,每一個符號,最后聚焦在“結(jié)婚證”三個字上,接著又看了幾遍紅色的印章,再看幾遍結(jié)婚的姓名,一直笑不合攏。
“這李山,果然是個實在人?!蹦眯呛堑卣f道。
“阿媽,我就這樣嫁了???”巧珍感覺有種飄忽的感覺,疑惑地看著莫婷說道。
“傻丫頭,你就快做人家妻子了,很快,你也要做阿媽啦!”莫婷摸摸女兒的頭一臉慈祥地笑著說道。
“說說,李山家怎么樣?”莫婷拉著巧珍,一起坐在板凳上,微笑著問道。
“院子里呢,堆放了很多干木柴,他們家有很多番薯芋頭,大缸里裝滿了稻谷?!鼻烧湟荒槤M意地微笑地說道。
“這么看來,他們家也不差,餓不著?!蹦猛箢D了一下脖頸,肯定地著說道。
莫婷心里很高興,女兒在關(guān)鍵時,還是聰明的,不犯糊涂,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她跟李山去看看。所謂看看,其實除了見家長,更重要的是看看家境,看看他家是否窮困潦倒,家徒四壁,窮得叮當(dāng)響,揭不開鍋那種,如果真是那么貧窮,那么就是李山再好,那也是要謹(jǐn)慎斟酌的,這嫁過去就要過苦日子的,如何是個頭。假若李山家境還算過得去,不至于挨餓,那么這樣的條件還是可以接受的,像李山這樣有擔(dān)當(dāng)?shù)娜?,這日子必然是越過越好的。
巧珍跟李山領(lǐng)了結(jié)婚證的事情,第二天很快就在村里傳開了。
“巧珍,你是不是傻??!”
“你居然敢嫁去十口村!”
“就是,李大福那么好的家庭,你不嫁,卻嫁給李山!”
“就是你不嫁李大福,以你的條件,還有大把的選擇呢,干嘛非得把自己嫁去那個苦地方。”
“以后,可別哭著回來啊”
巧珍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一起長大的玩伴們,都感覺她這次的決定實在是太過于沖動。
“你該不會真被李山那人迷住了吧?”
“瞧你說的,那樣的人,你不喜歡嗎?”
姐妹們相互取笑吵鬧著,巧珍靜靜地不出聲,露出淡淡地微笑,搓洗著自己的衣服。
“十口村,沒有活水,年年鬧干旱,難耕種,你要是嫁過去,以后怎么辦?”蹲在巧珍旁邊的女孩停下搓衣服的手,一臉憂心忡忡地看著巧珍輕聲說道。
那種關(guān)切,仿佛是一味清醒的藥物,在眾姐妹的貶低中,不滿中,突然發(fā)生了一種神奇的化學(xué)作用。
巧珍突然有一種如夢初醒的清醒,心里開始覺得,自己昨天的決定,的確是太過于沖動。
為了辯解自己看到的,和姐妹們說的有所不同,巧珍,終于把搓洗的衣服放下,抬起頭來,看看眾人,思忖一會兒,然后認(rèn)真地說道:“可是,我看到他家的糧食是充足的呢,李山說,他們會找到水的。”巧珍說完,忽然感覺自己心里也沒有多少底氣。
“你昨天是第一次去他家,就去一次,怎么就確定,是充足的呢,過幾天,你再去看看?!绷硪粋€女孩子機(jī)靈地瞪大眼睛,低頭對著巧珍說道。
“對對,過幾天再去,我聽說,有些狡猾的人家,為了討老婆,故意借東西,裝的?!绷硪粋€女孩趕緊跟著附和著說道。
這些女孩們,你一句,她一句的,句句在離散著巧珍對李山的心。
她的心,開始了一絲的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