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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水流經(jīng)悲的運河

第十章 他的武器是另一副面孔

愛的水流經(jīng)悲的運河 蓮?fù)轑 11295 2020-04-17 11:21:09

 ?。ㄒ唬?p>  夏邇向科長請好假,走出財會部的大樓,來到祥兀創(chuàng)科有限公司,朱副總經(jīng)理還在和幾個部門負責人開會,夏邇慶幸自己沒有遲到。

  “夏邇,走吧!”朱副總經(jīng)理走過來,身后還跟著業(yè)務(wù)部的馮經(jīng)理。三人一起向門口的一輛白色轎車走過去。

  今天要談的是一家文化公司,地點在大東路。

  “夏邇,這劉老板喜歡舞文弄墨,聽說還曾經(jīng)出版過一本詩集,應(yīng)該和你談得來?!敝旄笨偨?jīng)理說。這朱副總經(jīng)理主管公司對外業(yè)務(wù),是個四十出頭的胖子,為了稱呼方便,也為了表示尊重,大家都稱呼他朱總。

  “哦,好的,朱總?!毕倪冏焐洗饝?yīng)著,其實心里也不是太有底。夏邇在羅東旭的推薦下,到祥兀創(chuàng)科學習還不到一個月,雖然出席過幾次宣傳活動和公關(guān)談話,但多限于旁觀,還沒有真正展開和客戶周旋的實踐工作。但夏邇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順應(yīng)其意,投其所好,是公關(guān)的關(guān)鍵,人皆見利起意,迷其所惑,抓住其需要,找準其弱點,大多可以攻克其防線。不過自己還需要親自試過了才能把握。

  “羅處長前天還在問你的情況,他很關(guān)心你啊!”朱總思維真是跳躍。夏邇想。

  “哦——羅處長是好人,和朱總你一樣!”夏邇說,自己都有點不太相信,這樣的奉承話是出自自己的口中。

  “哈——我可不敢和他比!人家是大學生,有實力,還有勢力,估計快升副總工了,下一步就是總工。前途不可限量??!”朱總“哈哈”一笑。說話間,大東路到了。

  三人走上一段樓梯,進到一間很寬大的辦公室,屋里清一色紫檀木桌,紫檀木凳,紫檀木書架,中間坐著一個矮小清瘦的人,大約五十來歲,操一口地道的本地方言。

  “啊哈,劉老板!劉哥!好久不見啦,你怎么還是老樣子,越來越比我顯得年輕瀟灑了??!”朱總一進門剛和劉老板對上眼,就連聲夸贊對方道。

  “朱老弟,你啊,夸死人不償命??!來來,進來坐!”劉老板抬了抬屁股,從椅子上半立起身子,算是迎接。

  “來,見過劉老板!劉老板,這是馮經(jīng)理……”朱總介紹完馮經(jīng)理,剛把手指向夏邇,還沒來得及介紹,劉老板先開口了:“這位……大美女,以前沒有見過啊,朱總!”一邊離開凳子,走了過來。

  “是是是,這是我們公司新來的員工,夏經(jīng)理,你當然沒有見過了!小夏,這是劉老板!”朱總急忙說。

  夏邇上前一步,把手伸出去:“劉老板,您沒見過我,但對您的大名,我是如雷貫耳!”

  “是啊是啊,我們夏經(jīng)理聽說今天要來拜訪你,她就自告奮勇,非要來見見你呢!”朱總不愧是祥兀第一能察言觀色的高手,推波助瀾的功夫也是一流,難怪能一路做到副總了。夏邇心下暗自佩服。

  那劉老板握住夏邇的手,仰頭哈哈大笑道:“是嗎?卻不知我有什么大名啊,你倒是說說看!”捏著夏邇的手不放。

  “劉老板,您的大名可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說的清楚的!”夏邇不好立刻抽回手來,指指旁邊的凳子說,“要不我們坐下說?”

  “好好好,坐下說!”劉老板總不能坐下還要拉著夏邇的手,只見他丟開右手,怪不舍地拿左手再拍拍夏邇的手,這才坐到紫檀木的椅子上。

  “劉老板,我早就聽說您是一位詩人。我小時候特別喜歡讀詩,到現(xiàn)在還崇拜詩人呢!”夏邇說。

  “什么詩人啦,曾經(jīng)胡亂謅過幾句罷了!你說你小時候喜歡讀詩,難道你現(xiàn)在很大嗎?我看你還是一個小女孩!哈哈——”劉老板又是一陣大笑,“你都讀過誰的詩歌???”

  “徐志摩、戴望舒這些現(xiàn)代詩人的詩都讀過一些,不過是略略知道些皮毛,不能和劉老板比!”夏邇很謙虛地說,其實也是實話實說。

  “那很了不起了!優(yōu)美的人賞優(yōu)美的詩,這本身就是詩啊!你們說對不對?”劉老板佯問一聲,繼續(xù)唾沫星子四濺地說,“戴望舒的《雨巷》還記得吧,撐著油紙傘,彷徨在寂寥又無人的雨巷,美??!夏經(jīng)理,你若拿把油紙傘,那就是從詩里走出來的那個丁香一樣的姑娘?。∧銈冋f是不是?”

  “劉老板你過獎了!我是個俗人,可沒有那種絕塵的美!”夏邇抿嘴淺笑。

  “怎么沒有?你們看,完全是活脫脫的雨巷姑娘??!”劉老板兩條胳膊虛攏著夏邇,叫另外的兩人看。那兩人自然趕緊迎奉他,一起看向夏邇。只見夏邇微低頭,輕抿嘴,笑靨如湖面漣漪,柔媚地綻開,還真有一股不凡的清雅氣質(zhì)。兩人于是連聲稱是,一半是出自真心實意,一般是為了討好興致盎然的劉老板。

  “劉老板,你剛才說朱總夸死人不償命,我看您才是夸起人來真要命??!”夏邇半嗔半玩笑地說。劉老板又哈哈幾聲笑,氣氛還真是和諧融洽到了極點。朱總趁機向夏邇使了使眼色。夏邇于是說:

  “劉老板,我們朱總說了,我們今天一是來和您談合作,二才是向您請教詩歌。剛才在路上就囑咐我了,不能因為太崇拜您而忘記工作的事。您看我一見您就向您請教詩歌,我們朱總都不高興了!估計回去肯定要批評我了——”說完故意擺出發(fā)愁的樣子。

  “是嗎?朱總,聽到了嗎?你可不能批評夏經(jīng)理!生意嘛,早晚都能做,不就是封面設(shè)計的事嗎?好,我們先談這個,免得夏經(jīng)理為難,哈哈——”說完略略轉(zhuǎn)向朱總,但還是拿眼不停地瞅夏邇。

  “劉哥你說了,我肯定不敢了!夏經(jīng)理也是負責這個業(yè)務(wù)的,還希望劉老板能多加照顧?。 敝炜偩偷匕严倪儭罢{(diào)”到了設(shè)計部。

  “是嗎?好啊,那談?wù)勀銈兊姆桨??!眲⒗习辶⒖虜[出談生意的架勢,和朱總討價還價了起來。夏邇一邊聽他們談話,一邊觀察室內(nèi)的擺設(shè),墻上掛著梅蘭竹菊的水墨畫,書柜里滿是大本頭書籍,會讓走進來的人以為自己誤闖了某個學者教授的書房。夏邇聽朱總說過,這劉老板開的雖然是文化公司,其實是搞印刷的,承攬了文具市場各種作業(yè)本、筆記本的印制業(yè)務(wù),產(chǎn)品還賣到全國許多省市,祥兀創(chuàng)科想拿下他本子的封面設(shè)計業(yè)務(wù),也分一杯羹。

  “夏經(jīng)理,你在設(shè)計上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說說嘛!”劉老板又把注意力轉(zhuǎn)到了夏邇身上。夏邇對公司業(yè)務(wù)涉及的范圍還不完全清楚,也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但必須得做出回答??!她略略想了想,無非是投其所好嘛,于是說:

  “劉老板,我覺得本子是文化活動的工具,封面設(shè)計一定要有文化氣息。除了傳統(tǒng)設(shè)計,可以考慮把一些經(jīng)典詩歌描繪的意境設(shè)計上去,再配上詩句,詩畫結(jié)合!”

  “好??!舉個例子看看?!眲⒗习逭f。朱總和馮經(jīng)理心里也一動。

  “比如顧城的詩‘天是灰色的,云是灰色的,大地也是灰色的,一片死灰中,走過來兩個孩子,一個鮮紅,一個淡綠’,背景寥遠,色彩分明,就是一幅畫。我們把這副畫畫在封面上,配上‘一個鮮紅,一個淡綠’這兩句詩,不就是一副詩與畫完美結(jié)合的封面嗎?還特別詩意。”夏邇說。

  “妙??!”劉老板一拍巴掌,贊道,“這個設(shè)計好,可以這樣入畫的詩不少呢,又現(xiàn)成又好用。夏經(jīng)理,你真是才女??!”劉老板又拉起夏邇的手。

  “劉老板,你看我們初步商談這么順利,晚上就一起吃個飯,夏經(jīng)理才有機會繼續(xù)向你請教??!”朱總趁熱打鐵。

  “可以可以?!眲⒗习妩c頭,派人叫來生產(chǎn)、公關(guān)部經(jīng)理,一行人饒有興味,又各懷心事地出門了。夏邇第一次見這么多陌生的人,說這么多虛情假意的話,有些緊張,有些興奮,也感到自己的天地再不是被墻壁和窗簾密閉的小屋,而是這個與各色人勾心斗角的廣大舞臺。夏邇覺得自己就這樣長大了,還有了小小的成就感,她發(fā)現(xiàn),一個女人,只要丟掉沒用的羞怯,讓玲瓏七竅心去思考,去決斷,讓女人的直覺、本能與理性并行,她似乎也可以像男人一樣獨當一面,而不必依附任何人。

 ?。ǘ?p>  又是一場酒宴應(yīng)酬,夏邇下班后趕過去,推開門,看見屋里客人正在入席,羅東旭赫然身處其中。

  “就等你了,夏邇!來來,坐到羅處長旁邊!”朱總一見夏邇出現(xiàn)在門口,立刻說。夏邇微笑著走進來,屋里的男人無不盯著她挪不開眼睛。不多的兩三個女人則掀起鼻子,斜眼一瞥夏邇,也許原本是打算絕不對夏邇多看的,卻也一時難以自控,還是多看了好幾眼,畢竟喜歡欣賞美麗的人物,是人類的共同愛好。

  羅東旭也呆了,現(xiàn)在的夏邇讓他感到熟悉,又陌生。夏邇還是身材瘦削苗條,長發(fā)如瀑,眉眼如黛,面目如畫,神情姿態(tài)卻與以前大不相同。以前夏邇喜歡顰眉淺笑,神態(tài)惹人愛憐,現(xiàn)在的夏邇一笑就梨窩蕩漾、明艷動人;以前的夏邇走路蓮步慢移,柔弱如風,現(xiàn)在的夏邇行動如涉水凌波,輕巧、迅捷,驚起層瀾陣陣。羅東旭覺得,她已經(jīng)不是那個曾伏在自己胸前的少女,也不是那個曾偎在自己后背的女人,他為她的變化感到失落、傷感,甚至有些心酸,但他也不能不承認,夏邇比以前更美麗了,端莊成熟,光彩照人。

  夏邇坐到羅東旭身邊,向羅東旭伸出右手。羅東旭愣了一愣,輕輕一握那瘦削而柔軟的手。

  “今天到場的都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我先向兄弟們介紹我公司的幾位精英,柴總、馮經(jīng)理、杜經(jīng)理,還有我們公司的大美女夏經(jīng)理!”朱總做完介紹,酒宴正式開始,人們舉杯共飲三杯后,開始互相敬酒。夏邇等到公司的其他人都開始敬酒后,也端起杯子,按照座位的尊卑順序依次敬酒。一圈下來,夏邇已是兩頰緋紅。羅東旭瞅著沒人注意時,說:“你少喝點,別喝醉了!”

  夏邇看看他,露出一個有些天真的笑,說:“沒事,醉不了?!闭f完對羅東旭一舉酒杯,“我敬你!”

  羅東旭伸手擋住夏邇的酒杯:“你別喝了,我喝?!闭f完一仰頭,把一杯酒干了。羅東旭剛放下酒杯,夏邇突然也一仰頭,再低頭時,酒杯也空了。

  “好!”朱總隔著雞鴨魚肉鼓起掌來。夏邇又坐了一會,突然放下筷子和酒杯,走出了包間。

  洗手間里充滿焚香的苦味,夏邇伏在馬桶上,把胃里的酒菜通通吐了出來。她停了停,喘出幾口氣,走到面盆處漱漱口,整理了一下頭發(fā)和妝容,走出洗手間。

  羅東旭站在洗手間門口,盯著夏邇,苦惱地看看她,又難過地看看她,最后痛苦地看看她,說:“你不必這樣,知道嗎?你何必這樣!”

  夏邇又對他一笑,淡淡地說:“我沒事。我可以?!?p>  “夏邇,你聽我說,我讓你到祥兀,不是要你做這些!”羅東旭抓住夏邇的手。夏邇的手冰涼冰涼的,羅東旭想緊緊地握住它,可那手太瘦太弱,似乎根本經(jīng)不起他用力地一握。

  “夏邇,你不要這樣,好不好?”羅東旭哀求似的看著夏邇,哀求似的說。

  “我做的挺好!朋友也有了,錢也賺到了一些。我還可以更好,你信不信?”夏邇卻依然笑著說。

  “夏邇,我不能看你這樣,我受不了。你讓我怎么辦?!”

  “那你就帶我走吧!帶我離開這里,可以嗎?”夏邇凄然一笑,卻笑得格外燦爛而天真。羅東旭迅速回包間拿來自己和夏邇的包,拉著夏邇離開了。

  羅東旭把車開到偏僻的小巷里,停好車,扭頭看見夏邇側(cè)著臉對著窗外,似乎在發(fā)呆。

  “夏邇!”羅東旭拿起夏邇的左手,握在自己的兩手之間。

  “嗯——”夏邇回過頭來,盯著羅東旭看,眼神又與在酒店里不同,像是沒有認出眼前的人是誰似的。

  “夏邇,你不能這樣……作賤你自己!我當初叫你去祥兀,是想讓你有機會接觸更多的東西,我是希望你能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才能……不是想讓你在生意場上打拼,在酒桌上陪人喝酒,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過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現(xiàn)在能獨立了,不用依靠別人了,不是很好嗎?”夏邇語氣生硬地說,“我作賤自己?不就是陪人喝酒嗎?”夏邇突然狡黠地一笑,那神情讓羅東旭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她喝醉了?!澳悴皇且埠攘藛??和我喝了,也和別人喝了,你是不是也在作賤自己呢?哈——原來你也和他們一樣,想讓我按照你的愿望生活!是不是?”

  “夏邇,我只是想保護你……”

  “保護我?你們都說要保護我,可誰做到了?所以,不要管我,我很好,真的很好。我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自在過!哈哈——”夏邇開始手舞足蹈。羅東旭側(cè)過身來,緊緊地抱住了她。

  當一個人被幽閉時,孤獨是他的痛苦,當他終于身處人群時,熱鬧又成了他的痛苦。

  (三)

  夏聰?shù)幕槠跐u近,夏邇不得不抽出時間幫忙張羅。

  “夏聰?shù)姆孔与m然裝修好了,家具也買了,可電器還不齊全?!备赣H似乎是在對母親說話,可在臥室里寫請?zhí)南倪儏s一句句都聽得特別清楚,“樓下老鄭的兒子結(jié)婚,新房里就裝的大空調(diào),像柜子一樣又高又大,那氣派啊,不得了!還有真皮沙發(fā),坐著真叫舒服!”

  “你又沒去看,你怎么知道?又是聽人瞎說的吧?!蹦赣H說。

  “那怎么是瞎說的呢?一樓老蔡的女兒出嫁,專門去看了,回來說給大家聽的,那還有假?”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咱們有多大能力就辦多大的事,不要和別人攀比。你啊,就是喜歡到處打聽這些有的沒的消息,給孩子們添了多少負擔啊!”母親看樣子是下定決心要和父親唱反調(diào)了。

  “你知道什么?現(xiàn)在不幫他把東西都辦齊全了,將來更加不可能辦齊全!”

  “將來怎么不能了?夏聰就不能靠自己的能力買臺空調(diào)了?他好歹已經(jīng)是個科長……”

  “不跟你說了,說了你也不明白!”父親生氣了。

  “我有啥不明白的?我是不贊成你!夏邇她……”母親竟也犯了倔脾氣。夏邇嘆了一口氣,抬頭望望窗外,雪還在下著,風聲也正緊,夏邇真弄不明白夏聰為什么要選在這么冷的冬天結(jié)婚,雖然幸福與否和天氣無關(guān),但辦事方便與否與天氣大相關(guān)聯(lián),周剛許諾的空調(diào),因為下雪延遲發(fā)貨,延遲送貨,延遲安裝,一切都要延遲,唯獨婚期不能延遲,仿佛結(jié)婚是比天還要大的事情似的。

  記得那天夏邇喝多了酒,回到家里時,周剛在看電視。夏邇發(fā)現(xiàn)自從自己辭職到祥兀創(chuàng)科工作后,周剛發(fā)生了很多變化,比如回家時間比以前要早了,周末有空陪夏邇和兒子出去玩了,知道買菜、做飯了等等,對夏邇在外面喝酒,開始很反對,后來習慣了,也就不太在意了。那天夏邇回到家里,周剛一看夏邇有些醉了,急忙伺候她洗漱、休息。夏邇躺在床上正要迷迷糊糊睡著了,突然聽見周剛說:“夏邇,你爸今天說夏聰結(jié)婚還差一臺空調(diào)。”

  夏邇一聽,渾身一個激靈,回答說:“你別理他!”

  周剛一愣:“怎么能不理呢?你爸都說了,那意思是要我們替他買了。一臺空調(diào)也值不了多少錢。你不是對你爸有求必應(yīng)的嗎?這次怎么又不肯答應(yīng)了?”

  “唉,你的錢不是錢啊?不是辛苦掙來的?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會滿意!”夏邇借著酒勁說,“我也不想要你為我家里人花更多的錢,他們欠你的不都是要我來還嗎?我拿什么來還給你啊!”夏邇已經(jīng)半醉半在睡夢里了。

  “我不要你還!夏邇,你在說什么傻話?我的錢就是你的錢,怎么還會要你還呢?”周剛心里一酸,“你天天在外面拼命掙錢,就是為了和我分清楚,哪是你的,哪是我的,是不是?”

  “嗯,你說什么?什么是你的?唉——空調(diào)你要買就買吧,不過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這樣了!我……我什么也不能給你,不值得你……”夏邇話沒說完,就一歪頭,睡著了。

  周剛俯下身抱住她,心痛、委屈、生氣、不甘……千般滋味涌上心頭。

  羅東旭打開夏聰結(jié)婚的大紅請柬,上面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字體,看似細弱的筆畫,行筆卻十分流暢,尤其是豎畫,筆直勁挺,鋒芒在最后突顯,隱隱有一股一貫到底、堅韌不拔的氣魄,是夏邇寫字最大的特點。羅東旭輕輕撫摸著那幾個可數(shù)的鋼筆字,它們出自夏邇之手,似乎也帶上了她的溫度和氣息,熨帖著羅東旭的指尖。那天,夏邇醉了,他抱著她,感覺仿佛走到了世界的盡頭,生活里所有的人和事都逝去了,滿世界只有他和她。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額頭,當嘴唇快要滑落到她的唇上時,夏邇推開了他。夏邇在一片晦暗中睜大了眼睛,定定地看著羅東旭,說:“我們不能!”羅東旭眼里燃燒著火焰,手卻慢慢松開了,他低下頭,轉(zhuǎn)過臉去,緩緩地說:“我知道!我知道……”并非所有的愛都可以盡情表達,不過,當愛需要有意控制的時候,它已比所有可以表達的愛都要深,而它一旦爆發(fā)了,不是讓人不擇手段地毀滅,就是讓人奮不顧身地自毀。羅東旭小心地把請柬放進抽屜里,最感傷的情大概就是在心頭守望那個人的不幸吧。

  夏聰?shù)幕槎Y終于如期舉行,紛紛揚揚的大雪中,迎親的車隊艱難地接回新娘后,新人瑟縮地站在酒店門口迎接客人。夏邇和周剛也站在門口,幫忙招呼打點。站了一會兒,看見羅東旭和技術(shù)處的一幫人走進來。羅東旭對夏邇和周剛點點頭,周剛面無表情地也點了一下頭,夏邇伸手把羅東旭和其他人讓進禮堂。走回來時周剛對著夏邇的耳朵說:“如果當初你選擇了他,是不是要比現(xiàn)在幸福?”

  夏邇專注地看一眼周剛,突然咧嘴一笑:“你想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夏邇,我是認真的!”周剛無力地說。

  “是嗎?你看誰來了?”夏邇輕輕一哂笑。周剛扭頭一看,一個打扮得很時髦的女人走進來,用畫著粉紅色眼影的眼睛把周剛一瞅,再在夏邇身上一掃,微啟朱唇嬌聲說:“恭喜,恭喜啦!”

  周剛皺著眉頭不說話。夏邇滿臉笑容地說:“謝謝!”禮節(jié)周全地把她請進了禮堂。

  夏邇又走回來站到周剛身邊,說:“如果我們離婚,你娶了她,想來也不錯吧!”

  周剛抓住夏邇的手,咬牙切齒地說:“我……就是一時糊涂……看來,你是打算一輩子不原諒我了!”

  “沒有,我是說真的。你和她……我沒有反對,如果你想和她在一起……我會成全你。”夏邇心在痛,可臉上笑笑的,笑得周剛一片心灰意冷。

  羅東旭的目光穿過無數(shù)的人影,向雪花影影綽綽的門口望去。難道愛一定要走到面目全非了,才能證明愛確實存在過嗎?又一對新人將步入他們自以為幸福的婚姻殿堂,可滿座的賓客,無人能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ㄋ模?p>  夏邇接到老師的電話,匆匆忙忙趕到學校時,看見周周站在老師的辦公室里,眼睛望著窗外,似乎若有所思。夏邇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和班主任打過招呼,再看周周,腦袋已經(jīng)低下來,不停地用食指掐著大拇指。

  “周仲篪其實一直是個很好的學生,聰明,成績突出,我一直都很看好他的?!卑嘀魅谓估蠋熓莻€和藹可親的人,透過玻璃鏡片看人的眼睛里總是帶著擔憂。聽老師說出這樣的開場白,夏邇心里一半是喜,一般是憂,喜的是兒子以前一直表現(xiàn)好,憂的是他現(xiàn)在出了問題,因為老師眼看就要口氣一轉(zhuǎn),說出“但是”二字了。

  “周仲篪媽媽,我想問一下,家里近來有沒有發(fā)生影響孩子情緒的事情?”焦老師卻并未馬上轉(zhuǎn)折,而是這樣一問。夏邇沒有料到老師會問自己家里的事情,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好茫然地說:“您指的是那一類事情?”

  “哦,我不是想打聽你的隱私!這段時間周仲篪情緒突然很暴躁,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是不是家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刺激了他?!苯估蠋熜πΓ忉屨f,“上個月他和同學發(fā)生矛盾,也不是什么大的矛盾,就是爭一把尺子,結(jié)果他急了,把同學的胳膊咬了一口!不過下口不重,沒有咬破皮,所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批評了他幾句,沒有驚動家長。”夏邇一聽,吃了一驚,兒子性格一直挺溫順,從不罵人、打人,竟然咬人了,的確反常。

  “今天,又是為了一點小事,前排的同學拿了他的橡皮,他抓起鉛筆就去扎同學的背心,筆芯穿過衣服扎進人家肉里好深!估計是用了好大的勁,幸虧不是刀子,要是刀子,那不就把背給刺穿了!”焦老師瞪著的眼睛隔著鏡片,眼神顯得格外驚恐,大約是因為心有余悸,焦老師又“嘖嘖”地感嘆了兩聲。夏邇看看周周,仍然食指掐著大拇指,緊緊地抿著嘴唇。

  “我們一起去看看那個受傷的同學吧?!苯估蠋熣酒鹕?。夏邇忙說:“好,應(yīng)該看看!”說完拉上周周,跟著老師走到教室門口。

  焦老師叫出那個受害者,是一個長著黑胖圓臉的小男生。焦老師掀起這孩子的T恤衫,背心里的確有一個黑色的小洞,雖不是很深,也沒有流血,但洞內(nèi)沾滿鉛粉,讓人不由得擔心他是否會中毒。

  “你怎么能用筆刺同學呢?鉛筆芯是鉛做了,進到身體里有毒,知道嗎?”夏邇趕緊批評兒子,兒子抬頭看看她,也是一副擔心的神情。夏邇繼續(xù)說:“你刺傷了同學,就得負責,我們現(xiàn)在就要把他送到醫(yī)院去治療,好不好”周周眨眨眼,點點頭。于是夏邇向老師道了別,帶著周周和受傷的孩子,一起去了醫(yī)院。

  一個中年女醫(yī)生檢查了傷口,消毒,貼塊紗布,粘上膠布,說:“可以了,沒什么大問題?!?p>  “醫(yī)生,這傷口是我兒子用鉛筆刺的,麻煩您給他講講,這樣做是很危險的。”夏邇摸摸兒子同學的頭,另一只手指指旁邊的兒子。

  “哦——”醫(yī)生贊賞地看一眼夏邇,俯身對周周說,“小朋友,拿筆刺同學首先是不對的,同學之間應(yīng)該團結(jié)友愛嘛!另外,如果刺破皮了,流血了,就有可能得破傷風。知道破傷風嗎?是很嚴重的病,治不好可能會死。阿姨不是嚇你的,記住以后不能拿東西刺人,知道了嗎?”周周看看醫(yī)生阿姨,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昂昧耍瑳]事了?!贬t(yī)生拍拍周周的肩膀,“要聽老師和媽媽的話??!”周周點點頭。

  夏邇把兒子和那同學又送回學校,反復(fù)跟老師道過歉后,又說:“如果家長還有什么要求,您盡管通知我,雖然沒有造成大的傷害,但要讓孩子學會負責,我們絕不會推脫。也請您轉(zhuǎn)達我們的歉意?!?p>  “好的,好的!你這么通情達理,別人也不會無理取鬧的。你放心,我會處理好!你還要多關(guān)注一下孩子的情況,尤其是情緒變化,及時發(fā)現(xiàn)問題。”焦老師對夏邇的態(tài)度很是滿意,又很負責任地提醒夏邇。夏邇一番感激之后,又回公司繼續(xù)上班,決定晚上接周周回家住,好了解一下他最近的情況。

  夏邇走進辦公室,還在想著兒子的事,心里充滿內(nèi)疚。自從夏邇辭職,到祥兀工作后,因為應(yīng)酬太多,就把兒子送到了爺爺奶奶那里,由爺爺奶奶照顧生活起居,負責接送上下學,一周只有星期六回家一天,因為星期一要送學校,周日就得再回爺爺奶奶家。如果夏邇周六有事,兒子就連周六也不能回家,只能周日夏邇?nèi)タ此麜r,才能見媽媽一面。夏邇?nèi)绻辉诩?,周剛是很少一個人帶孩子的,所以周周見到爸爸的時間就更少了。沒有父母的陪伴,兒子的情緒怎能不出問題?可夏邇獨自一人,的確很難做到工作和照顧兒子兩不誤。還有兒子所在的廠校聽說快要撤銷,所有學生都要入社會學校讀書,將來兒子得到市里上學,到了那時,住在廠里的爺爺奶奶即使愿意接送,也是力所不能及。得在市里買套房子,這已經(jīng)是急需和周剛商量的問題了。

  夏邇第一次提前下班,接兒子放學。周周高興地抱住媽媽,一路上嘰嘰喳喳地不知道說了多少話。母子二人回到家,夏邇做飯,周周很聽話地去寫作業(yè)。吃飯時,周剛還沒有回來,周周又不停地對夏邇講班上發(fā)生的各種事情,大到有人體育課摔斷了腿,小到自己在走廊里撿到了一把鑰匙,說著說著就忘記了吃飯。夏邇很認真地聽兒子說,不時提醒他快吃飯,兒子聽見媽媽的提醒,趕緊扒兩口,嚼嚼,咽下,又繼續(xù)往下說,好像永遠說不完似的。

  吃完飯,兒子寫完作業(yè),夏邇一項項檢查好,幫兒子洗漱好,準備睡覺。兒子坐在床上說:“媽媽,我給你講福爾摩斯的故事吧!”

  “你自己看吧,媽媽還要去洗衣服?!毕倪冞€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兒子的眼光暗淡了,低頭摸著書。夏邇不忍心,只好說:“那就給媽媽講一個,講完了媽媽再去洗衣服。”兒子高興地抬起頭,翻開書。

  夏邇洗完衣服,準備睡覺時,推開兒子的房間。兒子已經(jīng)睡著了,正發(fā)出輕微的鼾聲。夏邇輕輕走過去,看看兒子熟睡的臉,白皙圓潤,眉眼修長,真是一張又漂亮又乖巧的臉!夏邇偷偷地笑了。轉(zhuǎn)身出門時,掃見擺在書柜上的兒子的機器人,夏邇心中一動,走過去把它拿在手里。夏邇覺得這機器人似乎有些不對勁,仔細看看,原來它的手指被折斷了幾根,這機器人的外殼是用很硬的塑料做成的,想要折斷它的手指,不借助工具,是大人也不太可能做到的。夏邇摸摸那斷裂處,有的很平整,像是被鋸斷的,有的尖利變形,像是被砸斷的,夏邇心猛地一緊,又猛地一沉。夏邇放下機器人,去看其它的玩具,那架兒子十分喜愛的飛機,兩個機翼都斷了,魔方也掉了一塊,籃球小子的玩偶少了底座,蝙蝠俠的披風只剩一半,總之,好像沒有一件玩具是完好無缺的,似乎都是有意毀壞的!夏邇的心像被人揪住了一般的疼。

 ?。ㄎ澹?p>  夏邇和周剛又在商量到市里買房的事。她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和周剛說這事了,可周剛就是不同意。先說廠里空氣好,他上班近,后來又說住的太遠了,他父母不同意,總之不想買。夏邇就說讓他上班住廠里,自己和兒子住街上,周末回來。周剛一聽,擺出一副終于讓夏邇暴露了真實目的的樣子,說夏邇就是在想方設(shè)法要和自己分居,任憑夏邇無論怎么解釋都概不接受。

  夏邇決定這次一定要說服周剛。

  “又是買房的事?我說過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再說也沒用!”周剛還是一口拒絕。

  “我知道。我今天最后跟你說一次,以后再也不說了。你聽不聽?”夏邇只能強攻。

  “好,你說!”周剛看著夏邇,像是在等著看她又變出什么花樣來。

  “我們買個大點的房子,三室,或者四室,讓爸媽跟我們一起住,一家人都住在一起,我們能照顧爸媽,爸媽能照看周周,你要是愿意,每天開車回去,不愿意跑,你就住在廠里。這樣行不行?”夏邇準備再次跳入周家人銅墻鐵壁的包圍圈。周剛一聽,態(tài)度果然大變,轉(zhuǎn)而問夏邇:“你真的愿意?”夏邇很確定地點點頭。周剛竟然眉開眼笑,說:“這樣可以,那你說,想買哪里的?”夏邇卻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夏邇與周剛對買房的事情意見達成一致后,夏邇很快在城西花園小區(qū)購得一套三室兩廳的住房,半年后入住,公婆也很快搬來同住了。一天,吃完早飯,夏邇準備帶周周出門,婆婆過來收拾桌上的碗筷,快速打量了夏邇一下。夏邇一身針織連衣裙,恰好裹著豐滿的胸臀,腰身處似乎只有盈盈一握。婆婆打量的重點應(yīng)該是夏邇的胸頸部,這針織裙的領(lǐng)口略略有些低,露出大片的脖頸不說,夏邇的胸部在彎腰俯身時,還會隱隱顯現(xiàn)出上部一小段乳溝。

  婆婆拿眼一剜之后,說:“一大早還是挺涼的,夏邇你穿件外套吧?!?p>  “不用了,不冷。太陽已經(jīng)快出來了,很快就會熱起來?!毕倪儧]注意婆婆的目光,看周周穿好鞋,拉著他出門了。背后,婆婆盯著夏邇婀娜多姿的背影看了好幾眼。

  夏邇難得可以接周周放學,身穿校服的孩子,潮水一樣涌出,除了臉,別無辯識標志。夏邇站在比學生還要多的家長群里,緊張地看著從眼前過去的每一張臉?!皨寢?!”兒子先認出了夏邇?!爸苤埽 毕倪兗泵孔鹤拥氖?。在這接學生的家長大潮里,還真有一種一不小心,孩子就會被搶走的感覺。

  夏邇帶著周周走出人群,突然聽見背后傳來一聲呼喊:“夏邇!”回頭認出是何荃,正騎在一輛摩托車上過來。

  “來接兒子,好像很少見你來接他啊?!焙诬跏侵苤軐W校的美術(shù)老師,天天上學放學,卻很少遇到夏邇。

  “是的,我比較忙,一般是他爺爺奶奶來接他?!毕倪兛纯磧鹤?,有點愧疚地說。

  “哦?!焙诬觞c點頭,又說,“你們是回家嗎?要不要我順路送送你們?”

  “那太好了!你住玉錦小區(qū),正好在我們住的城西花園前面。哈哈,那就沾沾你的光!”夏邇笑著說。

  “難得,是我的榮幸!”何荃伸手把周周抱坐在身前,夏邇抬腿坐在他身后?!白ズ美?!”何荃“嗚”地發(fā)動車,夏邇身體突然向后一仰,嚇得趕緊雙臂環(huán)抱住何荃的腰,在他耳邊喊:“哎呀,慢點,嚇死我了!哈哈……”

  摩托車駛過大街小巷,迎著習習的晚風,在梧桐樹下和種著太陽花的花壇邊穿行。快到玉錦小區(qū)了,夏邇說:“好了,我們就在小區(qū)門口下,前面沒幾步路,我們走回去?!焙诬跻患佑烷T:“這怎么行?我必須送你們到樓下?!蹦ν熊嚶舆^玉錦小區(qū)的大門,向城西花園開去。

  “哈哈,好!反正不坐白不坐!”夏邇開心地說。

  “哈哈,就這一次嘛,坐了也白坐,你又不是天天來接兒子!”何荃說。

  “我要是天天來接呢,你天天都能讓我們坐?”夏邇歪著頭在何荃耳邊問。何荃忍著脖頸和耳朵處又熱又癢的感覺,說:“能啊,反正順路嘛,哈哈——”說話間,城西花園的大門已經(jīng)在前面了。何荃的摩托車并沒有減速,徑直開到夏邇家樓下。何荃抱周周下車,夏邇剛站穩(wěn)腳跟,一輛小轎車“吱”地停在了夏邇身邊。夏邇一驚,回轉(zhuǎn)身,看見車門打開,周琴拎著一袋水果走下車來,盯了何荃一眼,轉(zhuǎn)向夏邇說:“今天是你接的周周??!這位是——”

  “何荃,我同學?!毕倪兓卮穑謱诬跽f:“謝謝你!你也趕緊回去吧!”何荃對周琴點點頭,一扭車頭,走了。

  “這人有點面熟,是不是也是廠子弟?”周琴若有所思地說。

  “是啊,他是我初中同學,和周周爸爸也同過班?!?p>  “哦,我記起來了,他以前也追過你!”周琴恍然大悟似的說。

  “沒有啊,我們是關(guān)系不錯,但從來沒有過那種關(guān)系?!毕倪兛纯粗芮?,不明白她此話從何而出。

  “沒有嗎?我問剛子就知道了!”周琴臉上有一絲不快,仿佛夏邇有什么瞞著她似的。

  過了幾天,周剛突然問夏邇:“你今天送周周,有沒有碰到何荃?聽說那天他騎摩托車送你回來?!?p>  “沒有,哪那么容易碰到!是送過,怎么了?”夏邇一邊鋪床,一邊說。

  “哦,沒什么。哼——”周剛咳嗽一聲,又說:“我看你的衣服樣子都有些老了,穿著不怎么合適,啥時候陪你去買幾件新的,怎么樣?”

  “不需要。我常穿的幾件都是這兩年買的,樣子哪里老了?”夏邇橫了周剛一眼,揣摩到他話里有話,“有話你就直說,何必轉(zhuǎn)彎抹角!”

  “哦,沒什么……就是天氣慢慢熱了,你不要穿太暴露的衣服,免得走光……”周剛吞吞吐吐地說。

  “你說,哪件衣服暴露了,我立刻把它用剪子剪了!”夏邇“哐當”打開衣柜門,說。周剛看看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再看看夏邇,說:“總之,不要讓我媽和我姐覺得不好,她們一直對你不錯吧,是不是?”夏邇“哐當”關(guān)上柜門,不說話,在心里冷冷地一笑:原來是要請如來佛壓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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