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踏入平康坊,離著老遠(yuǎn)就能聽到熱鬧的聲音,與外面的長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仿佛是兩個世界一般。
不時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頻繁出入,還有在長安做生意,居住的回鶻人、吐火羅人、粟特人、波斯人、大食人、天竺人等等,這無不象征著大唐的繁榮與昌盛。
路兩旁的樓閣里,不時傳來樂器演奏的聲音,還有歌姬唱歌的鶯啼燕語。
唐朝女人會在自己身上涂抹名貴帶有香氣的香料,從而讓這個味道可以留住第一次來的客人。
平康坊就屬女人最多,所以整間坊的空氣就是一直處在五彩斑斕的妖嬈魅影中。
這味道讓人像是喝了二兩酒一樣上頭,直往桌子下面鉆。蕭錦娘本來相貌就有些偏男相,在一打扮成男子的模樣更是俊朗的讓人發(fā)狂。
她和楊九郎剛一踏入坊內(nèi)就有很多姑娘拋出橄欖枝,甚至還有膽大者直接將蕭錦娘拽入他們的花樓里,要不是一旁的楊九郎力氣大,后果還這是不敢設(shè)想
緩解了好一會蕭錦娘這才從驚嚇中走出來,放眼望去,就算是白天,艷陽高照,這些花紅酒綠的花樓
的門前也是懸掛著各式的燈籠
花樓門前有一處小溪,從坊前直通坊尾,小溪中還有一只坊舟也算是流動的花樓吧。
在岸邊還有一個都知,在水里放了一個盤子,上面放著酒壺和酒杯,這一盤隨波流動的酒水,隨著水波的擺動像接鼓傳花一般送到一些喜愛附庸風(fēng)雅的文人面前,他們拿起酒壺不是喝酒而是做一首自己寫的詩詞,在文人間賣弄一下,在羨慕的目光中將酒杯里的酒喝下,然后倒?jié)M傳遞到下一個人面前,以此往復(fù),
這件事還有一個附庸風(fēng)雅的名字,曲水流觴。
這件事做的做出名的是東晉的書法家王羲之。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fēng)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北宋蘇軾的《水調(diào)歌頭》一從蕭錦娘的嘴里吟出,那些曲水流觴的文人紛紛向她投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好景,好意,好詞簡單直給,且不流于表面,世間有如此大才之人,吾實在佩服,不知郎君如何稱呼,吾有意與你切磋一二”
蕭錦娘謙遜的道。
“實不敢當(dāng),吾姓蕭,只是對詩詞略懂一二,不敢說是切磋,怕有如學(xué)問二字,不知道您怎生稱呼?”
那人一聽到蕭錦詢問自己的名字,他立馬站了起來,胸膛挺的老高。
理了理幞頭后面的邊角,左手抱于右手的大拇指,左手的小指沖著自己的手肘,右手四指皆直,大拇指上翹,這在當(dāng)時叫做叉手禮,隨著這個動作口中還要唱喏(re)
“吾乃當(dāng)世素有小李杜之稱的樊川先生的高徒黃路之,舊歷十四年的秀才,現(xiàn)任田相府內(nèi)的評事”
此話一出,眾人瞬間投來羨慕的目光,尤其是女人居多,還有少數(shù)男人的眼神甚至可以殺人,并且緊緊攥著身旁女人的手,因為他們已經(jīng)感覺到了很嚴(yán)重的威脅。
可是當(dāng)蕭錦娘聽到黃路之的介紹時不自覺地樂了出來。
先不說她是不是穿越來的,但凡是有點腦子的都能理清這其中的道理。
樊川先生是杜牧的號,已經(jīng)離世了二十多年了,在世時為人清高,不拘小節(jié)留下很多著名的詩篇,只是有一個例外從不收徒,也不準(zhǔn)有人對外說是他的徒弟。
一旁的楊九郎看著嬉笑的蕭錦娘疑惑的問道。
“小姐是大家閨秀,怎的今天如此無禮?”
蕭錦娘止住笑容嚴(yán)肅的道。
“我觀那人年紀(jì)不下四十歲,來這種地方一看就是沒有家室,拋出身份無非就是想要吸引年輕女子的目光,等到這些女子明白了就會大呼上當(dāng)”
楊九郎站在老遠(yuǎn)打量著黃路之。
“此人面向和善,似乎不像你說的那樣,小姐是不是看錯了”
蕭錦娘吧唧了一下嘴。
“那么你看我像不像死過一次的人?”
“???”
“我是說,你看人不能看皮相,那東西會騙人,要從他說的話里尋找漏洞,那人說他是樊川先生的徒弟,可是據(jù)我所知他從來不收徒弟”
“你怎么知道?”
蕭錦娘嘆了口氣,總不能說她是穿越過來的吧,上學(xué)的時候看了大唐所有詩人的資料,說了楊九郎也不能信。
“這些都不重要,再說第二點,舊歷二十年考上一個秀才就從此再無下文了,如果真是樊川先生的徒弟,怎能發(fā)揮不出一身的才華,而他的官職只是一個小小的評事而已,雖說是宰相府的評事但是雷聲大雨點小,宰相府有一百多個評事,真要是不懂的人還真被他唬住了”
“不是小的要讓大小姐難堪,您怎么能自證其說?若是被打臉豈不是……”
未等說完,蕭錦娘搶先道
“樊川先生的詩你可熟知?”
楊九郎想了想。
“大概記得一句”楊九郎走到黃路之面前:“黃評事聽好了,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fēng),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黃路之先是一愣,隨即夸贊道。
“好景,好意,好詞簡單直給,且不流于表面,世間有如此大才之人,吾實在佩服,不知郎君如何稱呼,吾有意與你切磋一二”
這回輪到楊九郎愣住了。
“難道黃評事聽不出這詩何意?這詩是和人可作?”
黃路之疑惑的問道。
“難道不是您所作?”
“這是樊川先生的大作,世人皆知,你身為樊川先生的高徒怎能不知?”
黃路之面露差異,尷尬的道。
“家?guī)熛墒哦d,恐有遺作疏漏不曾整理,加上平時公務(wù)繁忙,有些事情自然是記不清,有什么奇怪的”
話音剛落,剛才被黃路之摸過手的姑娘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剛才還夸贊你滿腹經(jīng)綸,遍體文章剛才聽你所言想必都是竊來的,要是與你這等人為伍真是丟了娘家的臉!”
黃路之捂著發(fā)疼的臉辯解道。
“你不要相信他說的話,為你讀的那些詩都是我寫的”
說了這些也無用,女子被蕭錦娘牽著手走遠(yuǎn)了,留下黃路之在原地暗自感嘆,出來混,還是得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