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命如粉末，心如鋼鐵

　　光能匯聚在左手炮口，盛大得比烈陽還要耀眼的光芒猛然擴散開來，以至于芷綠不得不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待光芒落了下去，她放下手臂，睜開眼睛看過去，卻只看見盛暮蹲在地上，對著一灘碎末發(fā)呆。

　　左右張望都沒有看見那個老太婆，芷綠又看向那堆灰色的碎末，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樣驚恐地跑了過去。

　　“廢物，解決，無事。”

　　冰冷的電子音落下，巡邏機械人收回炮口，走回到了它原先的位置上。

　　“為什么會，就這樣，沒了……？”

　　芷綠看著地上的碎末，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剛剛在這里站著的還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可是現(xiàn)在，卻落到了地上，如同塵埃一般。

　　在這個鋼鐵叢林世界，殺人是那么輕易的事情嗎？

　　對于這個鋼鐵叢林世界的人來說，一個人死在他們面前，是那么的無所謂嗎？

　　芷綠看見周圍的學生仍然自顧自地走著，偶爾掃過來一眼也是極為冷漠的高高掛起。

　　明明是烈日之下，芷綠卻感覺周身泛起涼氣，從皮膚透入血液，一點點冷下去。

　　盛暮緊緊地抿著嘴，用雙手將地上的粉末堆起，從背包里拿出文具盒，將粉末裝了進去。

　　她一人蹲伏在地上，陽光仍然猛烈，來來往往的學生里，沒有人搭理她這個在他們看來相當怪異的舉動。

　　芷綠頂著光，掩著嘴莫名想哭，她拍了拍盛暮的肩膀，不知說些什么好。

　　盛暮苦笑了一下，把粉末裝好放回了背包里，步伐緩慢地走向教室。

　　她已經(jīng)沒有趕來時那么著急了，芷綠看著現(xiàn)在的盛暮，感覺自己看到了那些衰頹的老年人，與那些冷漠到無情的年輕人。

　　上課鈴響了一遍又一遍，盛暮的腳步仍然拖沓，來到教室的時候，所有人都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老師已經(jīng)打開了全息投影開始講課，盛暮的到來沒有影響什么，甚至老師都沒有看她一眼。

　　壓抑，無比的壓抑。

　　那沉重又郁悶的壓抑仿佛是一把鋒利的劍刃，在芷綠的胸膛肺腑劃拉著血肉，攪動著五臟。

　　【明明還在人間，卻有種身在地獄的感覺，是嗎？】

　　藍晶石默默地開了口，他猜得到此刻的芷綠心中在想些什么。

　　“太憋屈，太殘忍，太可怕。”芷綠攥緊了拳頭。

　　【正常，你只看見了這個鋼鐵叢林世界的冰山一腳罷了?！克{晶石淡笑著說，【這個故事世界水還挺深的，而且不止是這個世界，】

　　【之后去了別的世界，你會發(fā)現(xiàn)并不是這個世界是如此，別的世界也各自有自己的規(guī)則和道德，】

　　【你之所以會覺得這里慘無人道，也許是因為……堅持自己世界規(guī)則的你還沒有融入這個世界？】

　　“我也不怎么打算融入。”芷綠閉上了眼睛，“我有點明白當初那位進化之母為什么會想要讓進化的腳步慢一些了。”

　　物質(zhì)在飛快發(fā)展，人們的精神卻空虛地停滯在原地，兩者分開，形成了兩個可怕的極端，一個是極致的科技，一個是極冷的人情。

　　這兩份極端，構(gòu)造成了這個弱肉強食，利益至上的鋼鐵叢林世界。

　　甚至連普通人的生死都已經(jīng)徹底拋在道德之后了。

　　芷綠心情復雜地走到了走廊上，遠遠地看見對面那棟豪華的教學樓。

　　它遠比現(xiàn)在這棟有普通班學生的第四教學樓要大氣奢華，一眼能看出它是為什么人建立。

　　芷綠掃了眼?？吭诮虒W樓上面的空中飛船，衣著華貴的學生踱步踏下階梯迎著大風步入了瞬間就能移動到不同樓層中的透明電梯。

　　【這個世界上等人的特殊權(quán)利，之前的盛暮雖然沒有錢，但是通過手頭用寶物在拍賣場得來的錢也夠享受這樣的排面哦。】

　　“盛暮她也曾經(jīng)像是這樣氣派啊?！?p>　　芷綠的心情有些如同盛暮那雜亂的綠色發(fā)絲一樣復雜。

　　也許是因為救人，盛暮失去了自己的超能力，從神壇上跌落下來，飽受欺凌，卻也一句話也不為自己辯解，學習著那位延芷綠去包容那些侮辱她的人。

　　這姑娘在想些什么呢？

　　芷綠蹙起眉頭，她覺得盛暮對延芷綠的這份包容有點誤解了。

　　哪怕溫柔好脾氣如她，面對他人的欺辱與師弟妹的逾越，她會先給他們都來一記可以讓他們記住疼痛且不敢再有下次的教訓。

　　教訓之后，才是溫聲教誨，讓他們明事理，曉得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的寬容時刻。

　　聯(lián)想到今天在公共汽車上見到的那位突然給盛暮一大嘴巴子的老太婆，芷綠看得出她性格里的自私、刻薄與欺辱怕硬。

　　教訓之后，她包容這份人的劣根性，會好聲和老太婆動之以情，永遠不會像是巡邏機械人那樣，直接擊殺。

　　【喂，回神了！你掉入陷阱了！】

　　芷綠的愁思還沉陷在門口那被巡邏機械人擊殺的老太婆身上，沒有注意到腳下一輕，像是從萬丈高樓那里踩空了一樣傾倒了下去。

　　失重感立刻喚回了芷綠，她看見地下的藍鋼地板瞬間變成了一片深紫色，爾后，傳入身體的，是仿佛從高樓跌落在水泥地上，四分五裂的疼痛感。

　　“咳咳！”

　　芷綠撐著紫色的鋼鐵地板，抬起頭，猛然落入一雙如同猛虎般冰冷而陰狠的眼睛里。

　　陳倚已！

　　“一天沒見，你換上了很沒有品味的衣服啊?！标愐幸芽孔谌彳浀纳嘲l(fā)上，冷冷地盯著芷綠，“碰巧和延大人有著相同面容的威脅者?！?p>　　芷綠咬緊牙關，忍住五臟六腑好像被炸裂的灼痛，站了起來，“你好，陳姑娘?！?p>　　說話的功夫，芷綠不動聲色地用余光掃過整個房間。

　　腳下的地毯是淡藍色，周圍的墻壁是深紫色，倚靠的沙發(fā)是幽藍色，挑弄紫羅蘭的指尖染上的是淡紫色。

　　陳倚已撫過紫羅蘭嬌嫩的花瓣，嘴上卻絲毫不留情地嗤笑芷綠，“你是什么古代世界來的老古董嗎？”

　　【這個房間里，只有你和陳倚已，不過陳諾若在教室里偷聽你們的對話，聽好了，你說話一定要小心點，】

　　藍晶石說話的口吻帶上幾分不安，【雖然沒有機械人在，但是如果你說錯話，陳倚已隨隨便便就能悄無聲息地弄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