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家
星火劇團外的樹林中：
伊芙琳靜靜地看著前方站立著的精靈少年，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把我引來這里不會又想和我決斗吧”
托比朝她翻了個白眼，然后飛起兩腳將俘虜踹到那個黑色身影的面前。
看著鼻青臉腫的但確實安然無恙的兩個伙伴，伊芙琳松了口氣，說道“謝謝！”
“不用，你饒我一次，救我一次，我把這兩個家伙還給你，從此兩清了”
“哎，別這么見外嘛，萬一以后又落到我手上多尷尬”伊芙琳笑嘻嘻地回應(yīng)道。
“你之前為什么放過我，還當著你同伴的面？”托比皺著眉頭盯著那個黑色的身影。
“哪有，上次決斗的氣氛不是被你那個朋友給破壞了嗎？”伊芙琳振振有詞道“沒了氣氛，我也就不下手了...”
托比聽了之后，眼角猛抽，這個人類女人的腦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不過接下來這個女人說的話好像稍微靠點譜了。
“別看我這樣，我以前可是帝都排行第一的殺手呢？”伊芙琳仿佛和老朋友聊天般，隨意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我在你這么大的時候，就已經(jīng)為了那些達官貴人的賞金在地下世界廝殺掙命了”那個女人笑了笑，忽然問道，
“你知道無魔者如何成功地暗殺掉一個又一個格斗師或者魔法師的嗎？”
托比聽到這里，也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作為地下老鼠在街頭小巷和人斗毆搶奪地盤的那些日子，也隨意地靠著一棵樹，坐在了地上。
“那就是用禁魔咒文，將他們和我拉在同一水平線上，你也能想到的吧”那個女人自顧自地說著話，“可就算是這樣，當時的我也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屁孩兒，想要擊殺一個成年擁魔者該有多么困難呢”
“我有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左臂折斷了，大半張臉也被燒傷，然后我渾身是傷得躲在一個教堂里面，昏了過去...幸虧遇到一個修女，她用精湛的醫(yī)療魔法治好了我”
“后來...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原來我擁有微弱的創(chuàng)生魔法的親和力”
“盡管微弱，可我還是很開心，你知道那種被困在黑暗之中緩緩窒息，之后卻又忽然看到一扇窗的感覺嗎。于是我苦苦哀求著她，請求她教我醫(yī)療魔法，盡管她答應(yīng)了我，但我的魔力親和力和魔力儲量實在是太低了，半年的時間，我的醫(yī)療魔力僅僅能用來處理指甲蓋大小的傷口”
“于是我放棄了，告別了那個修女，然后重新踏入了黑暗之中...”
“但是諷刺的是，隨著我殺人的經(jīng)驗越來越多，我也越來越懂得如何精確地使用每一分魔力去治療。我第一次感悟到，原來一個致力于殺人的人反過來也可以很有效地救人”
“那天當我看到你倒在教堂里人事不省的時候，忽然想起了，曾經(jīng)自己也像你一樣渾身是血得倒在另一個人眼前，而那個人救了我，所以我才能活到今天”
“也許當她知道她救了一個殺人魔之后會后悔，但是我確實因為她的善良活了下來。說來很奇怪，我并不后悔，因為那是一個在黑暗中的女孩兒想要活下去的唯一方法。然而我確實想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進行彌補，于是我給自己定下了一條底線，對于自己工作范圍之外的人，能救則救，但這樣的的確確造成了一些麻煩...”
“你救了你的敵人？”托比靜靜地聽到這里忍不住開口道。
“嗯，我救過很多敵對的人、救過敵對的精靈、甚至救過魔族的獸人，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在后來依舊死在了我的刀下，但是也確實有很多存活下來的”說道這里，伊芙琳緩緩地站了起來搖了搖頭，笑著自嘲道“后來我的伙伴們也開始慢慢接受我這種不靠譜的行為了”
...
沉默了許久，伊芙琳再一次緩緩開口道“能把克洛西公爵的小兒子還給我們嗎？他是我們這次的目標...”
然而這時候，一個人影轟的一聲砸在了伊芙琳和托比中間的地面上，激起一陣灰塵。
在灰塵中緩緩出現(xiàn)的是已經(jīng)化為人類模樣的威爾。
“威爾？少爺？”伊芙琳看著威爾身上的緩緩消失的灰色光芒，想起之前發(fā)生的事情，“難道你就是之前那個...？”
“伊芙琳阿姨，請你把艾倫叔叔和柯珞克叔叔先帶回去吧，之后我會去找你們的，但現(xiàn)在”威爾向伊芙琳笑了笑說道“我和托比還有話要說”。
伊芙琳面色復(fù)雜地看著眼前兩個少年，許久，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后她提起那兩個被綁成粽子的家伙迅速消失在了森林中...
“你要走了是么？”托比問道
“是的，我的目的一開始就是回家”
“回家么...”托比喃喃自語道“你會幫那些人類打我們嗎”
“不會”威爾堅定地回答道。
“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家人刀劍相向，你會幫誰？”托比不依不饒地問道。
“你這，為什么老是假設(shè)這種極端情況？”威爾也皺起了眉頭。
“極端嗎？你知道人類正在入侵尤來亞嗎？”托比的聲音漸漸變大，“你知道有多少無辜的族人會因此喪命嗎？”
“你知道帶領(lǐng)他們現(xiàn)在正在尤來亞四處放火和殺戮的是你父親嗎？！??！”最后一句托比幾乎是喊了出來。
威爾愣住了，他以為艾倫等人只是來救自己，原來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種程度了嗎？
威爾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將近半年，要說歸屬感，威爾先天得認為自己會站在人類這一邊，畢竟前世為人二十多年。
然而，在與托比等精靈們相處的這一個月的時間，他漸漸動搖了，不光是因為從血脈角度來講他的確算是一個精靈。
而是精靈這個種族已經(jīng)從遙遠記憶中那個刻板化、臉譜化的異族變成了身邊切切實實存在的朋友，一張張依賴著自己的笑臉，還有那些精靈平民們各自的充滿生活氣息的一個又一個平凡的故事。
威爾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死循環(huán)，讓他看著托比和星火劇團的孩子們?nèi)ニ溃霾坏?，但同樣的，他也做不到看著艾倫他們死在自己面前啊?p> “你這個白癡、混蛋！”這時候托比身上的魔力開始翻涌了起來，然后沖了過來。
威爾呆呆地看著自己這個精靈朋友一拳揮來，下意識地發(fā)動雷電護盾閃了過去....
“你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看看你的尖耳朵”托比一拳未中，一拳又一次襲來。
“你看看自己眼睛的顏色！”托比這時候飛起一腳。
威爾終于沒能閃開，甚至于雷電護盾也散去了。
呯！的一聲。
威爾倒飛了出去，等到他掙扎著爬起來，嘴角已經(jīng)淌下了鮮血。
正當托比打算繼續(xù)狠揍這個可惡的混蛋的時候。
忽然間，遠處閃過一道劇烈的紅光，剎那間蔓延開來...
糟糕！那是星火劇團的營地。
這時候，威爾和托比同時楞了一下，相視一眼后一起向營地沖了過去...
...
等托比和威爾重新返回營地的時候，這個剛剛成立一周多的星火劇團已經(jīng)化為一片火海了。
營地里一切可燃的東西都已經(jīng)化為了灰燼，石制的房屋被熏成了黑乎乎的顏色，到處都是燒成黑炭的殘軀，有的甚至還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地呻吟聲。
威爾看到營地的慘狀直接愣在了原地。
而托比則要冷靜得多，他看到遠處幾個戰(zhàn)斗精靈正圍著一個火紅色身影，于是立即加入了戰(zhàn)場。
只見這個火紅色的身影是一個年邁的人類老頭子，長長的胡須，握著一柄布滿紅色花紋的長刀。
他隨手一揮，手中的長刀仿佛化為一道道烈焰向周圍的精靈們襲來。
精靈們用‘護盾’苦苦得抵御著對方火焰帶來的高溫。
忽然間，那個老頭感受到一陣魔力異常的波動，然后自己體內(nèi)的魔力莫名其妙得開始向外涌出來，在自己對面緩緩形成了另一個自己的人影。
老頭子反應(yīng)過來，這應(yīng)該是一種特殊‘紋章’，然后他的目光投向了那個緩緩走向自己的身影。
“是你干的嗎？”
“嘿，還是個娃娃啊”老頭子裂開嘴笑了起來。
“留下來為他們陪葬吧?！蓖斜绕届o地說道。
于是人類老頭對面那個一模一樣的人影揮舞著一把相同的火焰刀刃橫劈了過來。
剩下那幾個戰(zhàn)斗精靈也揮舞著武器加入了戰(zhàn)團。
...
威爾走過一棟棟殘破的緩緩倒塌的房屋，遠處一具燒焦了的小孩子的軀體靜靜地躺在那里...
“威士忌哥哥，這個給你”一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兒興高采烈地捧著一塊亮晶晶的石頭。
“這是什么？”
“這是許愿石，族里的老人跟我們說只要找到這種石頭，神樹就會滿足我們一個愿望，無論是什么？”
“那你舍得把這個機會送給我？”威爾笑道。
“愿意，因為是威士忌哥哥和托比哥哥給了我們一個新家，并且還讓我們不用再餓肚子！”
“那你還有什么別的愿望嗎？”
“沒有了...額，其實...我想有一天能住上石頭房子?！?p> “為什么？”
“如果能夠住上那種石頭制作的房子，應(yīng)該就不會害怕刮風下雨的日子了吧”
“那還是你拿著這個許愿石吧，威士忌哥哥沒有什么愿望，嘿嘿...”
威爾靜靜地走到那個已經(jīng)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小小的殘軀旁邊，緩緩地蹲下，撿起了一塊亮晶晶的石頭，緊緊地握在手中。
“我給了你們一個家么?！蓖栢?，淚水順著臉頰緩緩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