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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娘子

第16章關(guān)門的肉鋪

辣娘子 惠太平 2036 2020-04-29 00:05:00

  從石階下去,除了到水邊,還可以沿江邊上下而行。

  不過若緊貼著堡坎向上游走,會經(jīng)過鎮(zhèn)街延伸出來的吊腳樓下面,這時候經(jīng)過此路,運氣不好的話,說不定會遇上別人傾倒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液體下來。

  路上堆滿漲水時沖來的殘枝斷木,已經(jīng)基本廢了!

  向下走是一條沙土鋪成的寬道,因為這條路連著下游十里的下江村和其他幾個山寨,是上千人趕場的必經(jīng)之路。

  不過此時霧氣正濃,那條土路隱沒在一片白茫茫中。

  王三秋下了石階,沒有朝花枝招展的戲班船多看一眼,毫不遲疑的走向霧中土路。

  在她的左邊土坎溝渠中,是原本應(yīng)該參差不齊,黃了葉的蘆葦桿,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人砍下做柴火了,只留下光禿禿的根盤。

  右手邊霧氣騰騰,只聞水聲,不見江面。

  今天渾身僵痛得難受,邁步都困難,看著隱在霧里消失無蹤的土路,遠(yuǎn)處又有人聲傳來,王三秋只好轉(zhuǎn)身回到碼頭的石階上,靜靜站了一會,感覺頭發(fā)絲都黏上水滴,才回王家茶鋪子。

  ————————

  太陽已經(jīng)升得老高,幾個想買肉的女人站在轉(zhuǎn)角處的肉鋪子外面嘀嘀咕咕。

  “喬九今天又不開門嗎?”一個頭發(fā)抹了香油的女人有些失望,她上前用力拍打著木門板。

  另一個提著菜籃子,身上一件黑底紅黃繡花大褂的中年婦女取笑道:“只怕是昨天熬夜晚上看戲,今天就不賣肉了吧!季家嫂嫂,你使那么大的勁,可別把門給人家拍壞了!”

  “算了!到其他地方買是一樣的,喬九賣的肉又不比別人的更香,還是要掏銅子才提得走!”季嫂子收回拍得有些發(fā)紅的手,悻悻的走回石板街的中間,看著依然緊閉的店鋪說著。

  幾個婦人聚在一起,向其他街道上的肉鋪走去,談?wù)摰囊彩菃叹拧?p>  這個喬九自從去年來到大余渡開肉鋪,憑著小鎮(zhèn)中少見的俊美風(fēng)姿,很快吸引住一大群女人。

  他攤位上賣的肉也總能在很短時間內(nèi)銷完,有人要把女兒嫁給他,年輕點的甚至要把自己嫁給他,不惜一切代價,比如說王小姑娘。

  得了女人們的親睞,這個喬九卻成了鎮(zhèn)上男人眼中的一根刺,勾引得自家女人天天買肉,耗光家底不說,連挨罵都成了:看你這焉頭搭腦的樣,連給那個喬九提鞋都不配。

  不過很快鎮(zhèn)上的男子就放下心,女人也不再說嫁女兒的話了。

  因為這個喬九做起生意來太隨心所欲,三天兩頭的關(guān)門不說,連肉價也是想賣多少賣多少,這可不是能興家的料。

  再加上喬九雖然長得好看,卻愛冷著臉不說話,就是一朵花,冷冰冰的看久了也是會不舒服的。

  所以鎮(zhèn)上男人們舒心了,回罵起婆娘們來也成了:你這個懶婆娘,嫁給喬九才合適,倆個懶成一堆,只有餓得喝風(fēng)。

  肉還是要買,人也一樣要看,只是私下說起,都撇嘴:可惜了那一張臉,長在一個又懶又冷的人身上。

  這些小鎮(zhèn)上的人都實在,先講生存,再說享受。

  那張臉只能看,又不能填飽肚子,自家男人丑是丑了點,不過能打能罵熱絡(luò)著,還能每天交回銅錢。

  轉(zhuǎn)角肉鋪前,來了一批人,又走了一批人。

  直到午后,該買的肉已經(jīng)在鍋中滋滋出油,肉鋪外才沒有人拍門。

  方春妮裹緊身上的厚襖,斜倚著巷口的石墻,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那扇一直緊閉的門扉。自己昨天下午脫襖受了寒,難道喬哥哥也病了?

  在巷口站了許久,等到所有人都走得沒了人影,方春妮才慢慢挪到肉鋪子前,趴在門縫邊小聲喊著:“喬哥哥,喬哥哥,我是春妮,你怎么啦!是生病了嗎?”

  喊了幾聲,附耳傾聽,里面一點聲音也沒有,方春妮傻傻的站在門外,眼睛直直盯著門板,好像要看穿。

  昨天自己特意換上新衫子來找喬哥哥,那時候喬哥哥正把骨頭和豬下水半賣半送的處理給一個老婆婆,在他冷臉裝肉的空檔,攏共看過自己兩眼,跟以前相比還多“嗯”了一聲,一定也是喜歡這衫子……還有自己。

  可今天怎么不開門了?方春妮失望的又裹了裹襖子,在她身上還是那件春衫,只要喬哥哥開門,她就脫下厚襖給他看。

  站了許久,空蕩蕩的石板街上一只狗歡快的跑過來,嗅著方春妮的裙擺,在她身邊撒歡。

  方春妮一驚,才想起自己是借口出來買頭疼藥的,已經(jīng)耽擱許久了。

  現(xiàn)在自家養(yǎng)的狗找過來,只怕是爹娘或者哥哥們追來了,她忙跑向不遠(yuǎn)處的巷子。

  身后石板街的那頭,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怒罵:“方春妮,你這個不要臉的小賤貨,三天不見男人,就心癢……”污言穢語滔滔不絕,罵出的話不堪入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原配抓小三。

  其實這是方春妮的親娘,一個出了名的潑婦,只要她罵起街來,整個大余渡都要染上一層黃色,對自己親生女兒也一樣口下不留情。

  見春妮跑了,也不追,披散著頭發(fā),腳趾頭勾著一雙半拉子布鞋,上身灰褐色斜襟大褂,下面是戧腰大襠褲,叉手站在肉鋪前,對著里面的假想敵酣暢淋漓的罵完一刻鐘,這才神清氣爽的回去。

  一上午前前后后的幾番鬧騰,對躺在店鋪后面的喬九沒有絲毫的影響,桌上半壺冷茶水已經(jīng)空了,一只碗正翻在地板上。

  被窩里的喬九口唇淡白,面上酡紅,顯然正發(fā)著燒。

  霧氣漫上吊腳平臺,透過掛著的竹簾縫隙進(jìn)了內(nèi)室,悄悄潤濕墻壁上貼著的白紙,又慢慢消失在瓦縫墻檐。

  屋角的床上,躺著的人鼻端噴出的熱氣被涼風(fēng)一吹,就在被子上凝出一層薄薄水珠。

  日頭升上天空,再慢慢西沉,當(dāng)最后一絲斜暉從竹簾縫隙中消失,床上昏睡了一天的人終于慢慢蠕動著坐起身來。

  他慢慢掀開潤濕的被子,踉蹌著下床,從床底處拉出一口暗褐色的藤箱,箱蓋沒有掛鎖頭,只是鐵環(huán)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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