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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我依你的意思,去見了宋三小姐?!?p> 孟昭衍如是說。
合該是那個心靜不動的宋畫祠,那必定要順口溜出一句“談的怎么樣了”,但眼前這個,眼里的驚詫漸漸淡下來,成了一抹空影,屬于孟昭衍的空影。
眼里那個孟昭衍,眼角笑意濃郁,劍眉星目,鼻梁硬挺,菱形的唇微微牽扯,扯出一抹刺眼的風(fēng)情。
去見了姐姐,便如是高興?
想來,那定然是個好結(jié)局了。
宋畫祠強笑了聲,徐徐問著,還脫了聲長音,“那,談得怎么樣了?”
孟昭衍偏偏想要勾著她的心,只是看著好不容易湊到身旁的宋畫祠笑,賣了個正好的關(guān)子。
“你倒是,說啊……”越到后面聲越輕,宋畫祠心里亂成一團(tuán),已經(jīng)沒什么心思去管了,她看著孟昭衍的笑,心里就直發(fā)麻。
孟昭衍倒是笑得更深,配上恰到好處的眉眼,明朗自生。
他道:“祠兒騙得我好辛苦啊!”
“?。俊?p> 宋畫祠提步的腳生生止住,同時也停住了孟昭衍兩側(cè)轉(zhuǎn)動的木輪。
“你說的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時候騙你了?”
孟昭衍一臉無辜,“不正是方才,祠兒逼著我去見宋三小姐時,就是騙了我。”
“我沒有啊……”宋畫祠還是摸不著頭腦。
“確實有的,方才我依祠兒的意思,去了宋三小姐閣院,細(xì)細(xì)問過,才知道宋三小姐對我并非是祠兒所說的意思?!?p> 宋畫祠一臉茫然,“怎么會?”
孟昭衍握拳放在嘴邊,輕咳幾聲,而后接著道:“宋三小姐如祠兒先前所說,確實對對我心生好感,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好感淡漠,終是不見了蹤影。宋三小姐與我細(xì)細(xì)談過,才知王妃你是兀自揣度了宋三小姐的意思……”
“況且,”孟昭衍接著道:“宋三小姐也知,如今祠兒嫁入王府,在外人面前已是我的王妃,宋三小姐被祠兒接到王府這件事,除了王府的人,再無外人可知,所以宋三小姐只想在王府安分守己,并不想多沾染外事,祠兒這么一做,卻是不經(jīng)意將宋三小姐往火坑里推啊!”
說到“安分守己”四個字,孟昭衍顯然加重了語氣,但是魂已經(jīng)丟了三分的宋畫祠卻是聽不出來的。
她只道姐姐向自己言明了心事,而她也向孟昭衍說的清楚,孟昭衍答應(yīng)了與姐姐一敘,本想著皆大歡喜兩相靜默的事情,陡然生出了個急轉(zhuǎn)彎來,宋畫祠腦筋實在轉(zhuǎn)不過彎來了。
“不可能??!姐姐明明跟我說了,她對你心生愛慕,卻一廂情愿了很多年,你都不看她一眼,怎么這感情說沒有就沒有了!”宋畫祠急道。
孟昭衍仍舊淡淡,氣度不凡,“祠兒也說了,是一廂情愿很多年,多年下來,感情淡薄,是常有的事情,恰如夫妻之間該是新婚燕爾,多年以后也沒了什么趣味。宋三小姐也是如是?!?p> 他撫了撫袖,“而且在此之前,我未曾與宋三小姐一星半點的情愿,宋三小姐自己琢磨著放棄,也是人之常情?!?p> 孟昭衍說的的確沒錯,感情之事最磨不得的便是時間。她當(dāng)初失魂落魄參加了那人的婚禮,一朝生變來了這個地方,長久下來也沒有多么在意那人了。
親身體驗過的事情,最是反駁不得。
但是宋畫祠卻道不信。
“我還是感覺怪怪的,姐姐到底是怎么跟你說的?”孟昭衍還未開口,她又是一句,“不行,我得親自去問問姐姐,可不能讓你給我糊弄過去了!”
說著,宋畫祠斜睨孟昭衍一眼,眸中滿滿的不信任叫孟昭衍覺得好笑。
“好好,祠兒,那你就自己去問,看宋三小姐是怎么說的,不過晚些去也不遲,我方才從閣里出來,給你煮的藥差不多好了,陸御醫(yī)囑咐了要定時喝,你喝了藥再去也不遲,如何?”
雖說心中生疑,但也不好再違逆孟昭衍這番好意,她便點了點頭,允諾了,只是面上仍舊迷惑茫然。
孟昭衍握著袖子的手一松,眸色緩緩變深,他撫了撫袖子上的褶皺,垂眸輕輕道:“走吧。”
宋畫祠這回是先行一步,她腦子里仍想的是宋喬淑以前對自己說的話。
一邊是宋喬淑一張可人淚臉,一邊是孟昭衍讓人無法生疑的堅定眉眼,她實在糾結(jié)得不行。
孟昭衍落后半步,手在空中兀自打了個手勢,房梁上掠過一片黑影,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繪顏閣里夕月已經(jīng)醒了的樣子,見到宋畫祠來,立馬跪下哭道:“奴婢夕月辦事不力,未曾照顧好王妃,請王爺和王妃責(zé)罰!”
宋畫祠一轉(zhuǎn)頭,對上身后孟昭衍的臉。
孟昭衍揉眉,無奈道:“罷了,起來吧,這件事也不能怪你,以后多加小心著?!?p> 宋畫祠是一定會幫夕月求情的,孟昭衍其實想起這件事心里還氣著,不過忍不過宋畫祠看自己的那雙眼睛,便也無奈了。
宋畫祠與夕月齊齊高興了,夕月忙站起來,道:“多謝王爺!”
孟昭衍一抬頭,夕月會意,道:“也多謝王妃!”
“謝我干什么?”宋畫祠奇怪。
夕月笑道:“若不是王妃,王爺怎會輕易原諒夕月?”
宋畫祠訕訕,也不接這個話茬,忙道:“那我喝藥吧。”
夕月緩慢服身,道:“是,奴婢這就去端藥?!?p> 夕月離開,孟昭衍似是無意識開口,道:“你去換身衣服吧,不知是在哪沾了氣味,怪難聞的……”
宋畫祠抬著肩膀聞了聞,莫名其妙道:“是嗎?可能是在藥房沾到了什么藥材吧,我這就去換?!?p> 孟昭衍點點頭,主動離開,道:“那我在外面候著?!?p> 說罷,即轉(zhuǎn)身離開了。
出了殿門,孟昭衍喚了個人,道:“叫管家來。”
那人快速離開了,孟昭衍聽著屋內(nèi)動靜,手指搭在輪椅扶手上輕敲,面上波瀾不驚,眸里卻添了異樣的神色。
管家來得迅速,孟昭衍屏退旁人,將管家招致面前,低聲吩咐了幾句,低垂著眉眼,眸色暗沉。
管家聞言倒沒多少反應(yīng),只應(yīng)了聲是,又匆匆去了。
待管家身影消失于門后,夕月奉了命令才進(jìn)了殿門,見孟昭衍一人端坐在屋內(nèi),正要行禮,被孟昭衍阻了,指了指內(nèi)殿,道:“進(jìn)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