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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縫中的不死鳥

第七章 會“遺傳”的命苦

裂縫中的不死鳥 東隅芊深 3165 2020-06-16 22:51:22

  成師蔭的家離車站比較近,他早就叫好一輛網(wǎng)約車在車站門口等他,在臨走前,他還特地告訴陸西季,他要結(jié)婚了,問陸西季到時候有沒有時間過去一趟?

  “其他三個人已經(jīng)通知了,他們都會去的哦?!背蓭熓a溫柔地說了一句,對陸西季心底的秘密全然不知,并投去包含著些許期待的目光。

  “嗯,到時候再看看吧,以我對你的情義,人不到,禮也一定會到。”陸西季點著頭,笑著臉說道。

  不知道從何時起,陸西季已經(jīng)和這個五人黨漸漸脫離開來了,吃飯沒能在一起,唱K沒能在一起,就連上次組隊去XZ也沒能在一起。

  其他四個人總是能那么容易抽出時間,而陸西季卻常常無法離開工作,也總是完美地錯過了那些相聚,說她是工作變態(tài)狂也實在不屬為過。

  其實很多時候,她也想出去玩,可是工作不允許,能怎么辦,以前的她又不敢讓老板不高興,也就只能犧牲自己去迎合工作咯??墒撬诠ぷ髦腥绱素?fù)責(zé)任,最終得到了什么。

  她只得到了越來越苛刻的對待。

  平日里陸西季就不敢亂休息,慢慢的,一個月只休息一兩天就成了習(xí)慣,直到她徹底不想干了,才有一種足夠安全的力量去支配她,令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每個月休足當(dāng)初約定好的四天假。

  也正是因為她徹底不想干了,不把這工作和老板太當(dāng)回事了,才有勇氣請得了這三天假,回家去喝外甥的滿月酒的。

  果然,只要不把別人太當(dāng)回事,生活就會幸福那么一點點。只可惜,陸西季到了二十四歲才明白并做到這一點,現(xiàn)在有多灑脫,從前就過得有多壓抑委屈。

  不,不能回想從前,不要回想從前!

  陸西季深吸一口氣,看到成師蔭走后才把胸中的氣緩緩?fù)鲁鰜怼?p>  隨后便沿著有燈光和攝像頭的路走著,一個人找了個還算便宜的旅宿住了進來,經(jīng)過一番仔細的檢查,她居然在插座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隱藏起來攝像頭。

  她趕緊告訴旅宿老板,叫他過來拆掉。

  老板表達了歉意,說是可以給她換間房。陸西季調(diào)侃了一句:“萬一其他房間還有攝像頭呢?”

  然后老板有些難為地笑出了滿臉皺紋,陸西季見了,趕緊擺擺手,“我的意思是,這間房間你和我都檢查過了,會比其他房間更安全?!?p>  “行了,你去忙吧,我沒事了?!标懳骷緹崆榈氐懒藗€謝,就讓老板先走了。

  關(guān)上房門后,陸西季還是有些心有余悸,恰好又覺得身體很累,身上也沒什么汗液,于是她就決定不洗澡就直接睡了。

  在這個沒有窗的房間里,直接睡到第二天十點。醒來的陸西季看不到一點陽光,感覺頭痛欲裂,于是看了下手機,就又倒頭睡去了。

  直到電話鈴聲響起,陸西季才及時地在中午十一點四十九分前醒來,不然又要多交一筆錢了。

  電話是爸爸打來的,就問一問她回到哪里了,為什么不回微信。陸西季一邊講著電話,一邊收拾東西,匆匆忙忙地下樓。還好,一頓慌張之后,最終還是能在十二點整前退了房。

  真是幸運啊。陸西季在心里偷偷地歡喜著。

  拽著行李走出門口,在電話里頭說到自己早上剛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爸爸就有些擔(dān)憂地問道:“你還有沒有再吃藥???”

  ——你還有沒有再吃藥?。?p>  這是一個送命題。

  如果陸西季回答還吃著,那么她爸爸就會說,要試圖減少藥物的量,然后慢慢地擺脫藥物的控制。

  如果陸西季回答已經(jīng)斷藥了,那么她爸爸就會說,藥是不能隨便斷掉的,你今天頭痛,可能明天就連床都起不了。

  不管是哪種回答,都會顯得陸西季不懂事一樣,于是她干脆不回答,含含糊糊地說:“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就行了,你不用操心,只要你希望我快樂,那么我就會覺得很幸福的?!?p>  “你叔叔今天會從縣城回來,你可以打電話問問他出發(fā)了沒有,如果可以就坐他的車一起回來?!卑职衷陔娫捘沁呌行┡d奮地說著。

  “我已經(jīng)上車了?!标懳骷鞠胍矝]想就撒了個謊。

  與自己的父親相比,陸西季更加不想和她的叔叔呆一塊,她叔叔的確是對她很好,但她還是想躲著他。

  那么多年過去了,為什么她叔叔還是會把吃抗抑郁的藥類比成吸毒的行為,總是覺得陸西季太脆弱太矯情,也總是覺得她是因為從小被保護得太好,才會遇到點煩心事就抑郁的。

  每每想起親人的不理解不包容,陸西季就會覺得很難受,同時隨著時間的積累,她在親人面前就變得愈發(fā)淡默。

  在醫(yī)院照的腦電地形圖,他們可都是看過的啊,那一片紅到發(fā)黑的顏色,代表著腦電波的頻率比正常人高出了好多好多倍。

  怎么就沒有人明白,不是因為想太多才抑郁,是因為抑郁了,才會想太多!

  最讓陸西季感到遺憾的,是這些年來,她都沒有得到過任何合理的對待,這致使她和親人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

  但不管這隔閡有多深,家,也永遠是游子的港灣,世上能給你最大包容的人,永遠都是你的父母。

  出來這么久了,這還是陸西季第一次因為感覺身心疲憊而想家并愿意回家。

  她找到了回東隅鎮(zhèn)的大巴,上去就選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戴著耳機聽起音樂看向窗外。哪怕這車還沒動,車窗外也沒什么風(fēng)景,但陸西季就是喜歡看向窗外。

  等大巴開始開動,陸西季馬上戴起口罩,并在太陽穴和口罩上抹一點風(fēng)油精,以此抑制自己暈車的程度。

  經(jīng)過一個小時多的翻山越嶺,陸西季終于回到了東隅鎮(zhèn)。

  此時是芒種已過,夏至未至的時節(jié)。

  路邊的稻田是綠油油的一片,遠遠望去,宛如一片草原,陽光透過云層,與從山間走出來的風(fēng)掀起一陣陣舒服的綠浪。

  陸西季在村口下了車,馬上就被干凈而明媚的陽光所擁抱,天空也藍白分明得像是畫上去的一樣,這樣的景象,在大城市里幾乎無法見到。

  向著家門走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奶奶的喜出望外,她的臉早已老壑橫溝,再這么一笑,又把那些溝壑給加深了。

  說來,陸西季的奶奶其實也是一個可憐人,在最貧窮的年代,將四個孩子一手拉扯大。

  到了本該享清福的年紀(jì),卻依然活得如此勞碌而憋屈。

  她有一個兒媳,也就是陸西季的繼母,一個智商只有三歲小孩的蠻橫無理的女人。

  如果真的把她當(dāng)作是三歲小孩,那也不會覺得她有多蠻橫,可是奶奶不愿意啊,明知道繼母是傻子,卻又對她有著太多正常人的期盼。

  于是奶奶就天天因為家務(wù)和農(nóng)活的事,和語言能力不全的繼母大吵特吵,而且每次都吵不贏,但也只是于奶奶而言吵不贏。

  在旁觀者看來,其實就只有奶奶一個人在吵架,繼母非常不懂事,但她那猶如猛獸般的咆哮聲,只會不斷地重復(fù)幾句不符合邏輯的內(nèi)容,奶奶說的大部分話繼母都不會懂,就別妄想要繼母明白什么道理了。

  可是奶奶就是執(zhí)著,非要拿自己的兒媳和別人的兒媳比較,然后積累深深的怨念,再到別人面前淚流滿面地哭訴,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

  命苦,命不好這些觀念,便從奶奶那充滿怨氣的嘴里說出來,然后又從陸西季的耳朵里鉆進去,最后刻在意識的深深處,影響著陸西季后來的人生軌跡。

  剛開始時,陸西季會非常耐心地聽奶奶的傾訴,還會安慰她,想以自己微弱的力量去讓她減少痛苦。

  可后來陸西季發(fā)現(xiàn)她錯了,只要奶奶那個蠻橫無理的低智商兒媳還在,她就永遠都不會快樂。她本想帶給奶奶救贖,沒想到最后卻被奶奶拖入了深淵。

  慢慢的,陸西季便也覺得自己命苦,為什么別人可以有這么完好的家庭,為什么別人的父母都如此優(yōu)秀,為什么全村的年輕人里就只有她過得這么凄慘…………

  原本天真樂觀的陸西季,在奶奶無限循環(huán)的哭訴中,變得日漸壓抑,但她卻和奶奶不同,她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畢竟家丑不可以外揚,她也言不由衷。

  明白是奶奶的存在影響到了自己的性格發(fā)展,已經(jīng)是陸西季背井離鄉(xiāng)許久后才有的事,那顆總愛回憶黑色往事的腦袋,終于發(fā)現(xiàn)原生家庭對人格的影響是一輩子的。

  即便是清清楚楚地明白,奶奶的傾訴會帶給她非常不好的影響,但到了奶奶吐苦水的時候,陸西季也無法像她叔叔那樣,對奶奶說:“跟我講這些做什么???”

  陸西季覺得奶奶太苦了,她不忍心直接打斷她的訴說,怕她會郁結(jié)于心,對身體不好。

  所以為了奶奶,陸西季一直都是在忍著。

  但是忍耐下來的情緒,會在暗處一次次積累到潛意識里,壓抑得越深,早晚都會爆破得越厲害。

  可是陸西季無法對奶奶發(fā)脾氣,奶奶命那么苦,又對她那么好,她怎么忍心對奶奶表達一丁點的不滿意?

  她怎么忍心,讓一輩子都過得這么不好的奶奶在她這里受傷?

  怎么忍心去做讓她不快樂的事?

  …………

  于是,在這種無能又焦慮的心理下,一個驚悚的動作,就在不知不覺中發(f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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