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絮只簡單梳洗了一下,絲毫未掩飾蒼白的臉色,身上只著了件月白素衣,更顯得嬌弱憔悴。
她走到正殿時,明顯看見蕭逸庭的眼中劃過一絲疼色,卻不動聲色地坐了下來,命所有人退下,只與蕭逸庭四目相對。
“你的身體如何了?”蕭逸庭有些遲疑地問。
風輕絮扯出一抹笑:“還好,蠱蟲發(fā)作之時如敲骨斷髓,但疼過去之后也只是身體虛弱了一些,并無大礙?!?p> 蕭逸庭的心卻沒有放下來,道:“今晚是月圓之時,只怕你的痛苦會加劇,你還是趁機多休息一會兒……”
“蠱毒今晚不會再發(fā)作了?!憋L輕絮打斷蕭逸庭的話,直直地看著他。
蕭逸庭有些錯愕:“為什么?圓月相思蠱一到月圓之日必會發(fā)作!”
風輕絮卻搖搖頭:“但是昨晚已經(jīng)發(fā)作過一次,今晚必不會再發(fā)作?!?p> 蕭逸庭見風輕絮如此肯定,不解地問道:“難道這蠱曾經(jīng)有過提前發(fā)作,后來便不再發(fā)作的先例?”
“沒有?!憋L輕絮干脆地道。
“那為什么你如此肯定?蠱蟲發(fā)作可不是說笑的,其中的痛苦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萬不要抱著僥幸心理?!笔捯萃ビX得不可思議。
風輕絮斬釘截鐵地道:“我就是知道。”
蕭逸庭更是不能理解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風輕絮嘆了口氣,道:“若阿寧問起,你告訴他,圓月相思蠱一向如此,發(fā)作過一次便不再發(fā)作,這便可以了?!?p> 蕭逸庭卻仍是惶惑不解:“你為什么要騙太子殿下?這中間到底有什么秘密?”
外面隱隱傳來薔薇向蕭煜寧請安的聲音,顯然蕭煜寧已經(jīng)返回。
風輕絮一聽,一把抓住蕭逸庭擱在桌子上的左手,眼中滿是懇求:“蕭逸庭,算我求你,你必須這樣跟阿寧說,他只信你!”
蕭逸庭看著自己那只被風輕絮握住的手,只覺如被閃電擊中,整顆心都被填滿,眼神也變得恍惚起來,四周所有的顏色都慢慢退去,只剩風輕絮蒼白的臉倒映在他晶亮的眸中。
蕭逸庭在殿外守了一夜,一直默默看著自己的左手。
他的手保養(yǎng)得相當好,十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指腹飽滿,指尖晶瑩如玉。
他醉心于醫(yī)術(shù),自然要讓自己的雙手保持干凈整潔,并且連一只老繭也沒有,細嫩如女子的手,這樣才能保持雙手的敏感,把脈更準,更能探尋到別的醫(yī)者不能探尋的病因。他覺得這才是他雙手存在的意義。
可是今天,他似乎發(fā)現(xiàn)了雙手存在的另一種無法言說的意義。
風輕絮身上的蠱毒果然沒有發(fā)作,蕭逸庭在詫異的同時,還是選擇按照風輕絮的話復(fù)述給蕭煜寧算作解釋。蕭煜寧雖疑惑,卻十分相信他的醫(yī)術(shù),因此也并未懷疑。畢竟蕭逸庭行走江湖多年,對于蠱蟲醫(yī)術(shù)的研究比他要深很多。
蕭逸庭實在很想問風輕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卻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只能匆匆出宮,去醫(yī)書中尋找答案。
誰知蕭逸庭剛回到趙王府中,便見到處喜氣洋洋,管家歡天喜地地迎上來,道:“世子爺,您終于回來了,今日王妃托媒人去大理寺卿家提親,那邊已然答應(yīng)了,王妃正到處找你說這件喜事呢。”
婢女小廝們都圍上來道喜,蕭逸庭卻如聞晴天霹靂,定在原地,動也不能動,臉色慘白到極點。
周圍的人這才發(fā)覺不對勁,不由面面相覷,世子爺怎么這副樣子,莫不是高興傻了吧?
蕭逸庭回過神來,卻一把推開眾人,風一樣跑向趙王妃的房間,路上的仆人都嚇壞了,不知道自家世子爺這又是抽什么風了。
蕭逸庭“砰”地一聲推開門,將趙王妃嚇了一跳。
趙王妃見是蕭逸庭,才撫了撫胸膛,責備道:“逸庭,你越來越不像話了,這是要做什么?娘的心都快被你嚇出來了!”
蕭逸庭直直看著趙王妃,道:“娘親,我不會娶許小姐的,請您馬上去退了這樁婚事?!?p> 趙王妃聽聞蕭逸庭如此叛逆的話語,卻不以為意,只愛憐地看著蕭逸庭,道:“傻孩子,那許小姐有什么不好,知書達理,人還長得貌美如花,放眼京城,那品貌都是數(shù)得著的,要不是你娘我先下手為強,這么好的姑娘可就被別人搶了去了?!?p> 蕭逸庭倔強地道:“娘,兒子不喜歡她,這輩子都不會娶她的?!?p> 趙王妃嘆了口氣,勸道:“逸庭,你就別任性了,這親事已定,如何能更改?對你對林小姐都不好,你說你不喜歡她,那你喜歡誰?不會是那個周嬋娟吧?”
“我誰都不喜歡,我只喜歡醫(yī)術(shù),今生都不會成親?!笔捯萃鈵赖氐馈?p> 趙王妃一聽,便有些生氣了:“你這說的什么話?我就你這么一個兒子,你說這話不是剜娘的心么?”
蕭逸庭見趙王妃眼眶有些泛紅,心中只覺五味陳雜,便知道:“反正我不會娶她,日后,我必會給您找個比她更好的兒媳婦。”
說完,蕭逸庭便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趙王妃氣得說不出話來,趙王卻從簾子后面走出來,一臉嘲諷:“怎么樣?自己的兒子惹的事還得自己承受吧?”
趙王妃怒道:“那不是你兒子?”
趙王悠悠道:“是你不讓我管的,這孩子從小到大,我一管就要跟我拼命,如今闖出這等禍事來,看你如何收拾!”
趙王妃氣得哭出聲來:“你們一個個都怨我太驕縱他,可他當年差點沒命,誰來心疼我一顆做母親的心?那時候我只愿他平安長大,什么功名利祿我都不在乎。他喜歡醫(yī)術(shù)我就讓他學,他喜歡闖蕩江湖我就讓他去,他是我獨一無二的孩子,我只要他快樂,你懂不懂?”
趙王看著自己固執(zhí)的妻子,只能無奈地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你一味放縱他,不是愛他,是在害他。事到如今,你接下來如何打算?”
趙王妃擦擦淚,堅定地道:“我是寵愛逸庭,但這件事堅決不能退讓,他必須聽我的,要是他不同意,我就把他押進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