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回府,一夜蹍轉(zhuǎn)。
沒多久,天色已微曦。干脆起身,著雪白中衣去校場跑了幾圈馬,又練了幾趟拳,渾身汗?jié)瘛?p> 他將上衣脫了,一邊擦汗一邊從跟著的齊正天手里接過水喝著,往中院盥房中走去。
迎面風(fēng)風(fēng)火火過來一群人。中間正是李蕓,被丫環(huán)婆子簇擁著,與睿王正面遇上。
李蕓也不避讓,大大方方見了禮,就盯著睿王不讓。
眼前的青年男子上身精赤,肌肉緊致,寬寬的肩膀,有力的脖子上喉節(jié)明顯。汗從頸窩順著胸前的肌肉往下流向肌肉糾結(jié)的小腹,渾身散發(fā)著雄性的力量。
睿王瞇著眼,詫異于這個莫名其妙闖入他院中的少女,怎地如此大膽?
齊正天驚得臉紅脖子粗,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是何人?怎,怎不稟報就闖,闖進殿下院子?”
李蕓咯咯笑道:“本小姐乃太子妃幼妹李蕓,昨晚見過殿下的?!?p> 這時,這個院子的管事氣喘吁吁地跑來,對睿王一邊躬身下拜一邊說:“殿下恕罪,小的,小的攔不住?!?p> 睿王沉著臉,喝道:“護衛(wèi)何在?”
墻上跳下兩人,拱手行禮,道:“屬下在!”
睿王冷笑道:“怎么?離了邊關(guān),連規(guī)矩也忘了?不相干的人隨隨便便就可闖入院子,近本王身前?將人趕出去,自去領(lǐng)軍棍二十!齊正天治下不嚴,軍棍加倍!”
說完,側(cè)身從另一條小徑轉(zhuǎn)身走了。
李蕓在后踩腳急喚:“殿下,我是李蕓!仰慕殿下身手,想與殿下討教一二!”
睿王再不理睬,揚長而去。
齊正天苦著臉,對李蕓將手一擺,道:“李小姐請吧!”
李蕓漲紅了臉,將頭一昂:“本小姐偏不走,爾等敢如何?”
齊正天臉一垮,喝道:“還不動手?”
那兩個護衛(wèi)抽出佩劍道:“得罪了!”步步向李蕓逼來。劍上寒光閃閃,激得李蕓身上一陣寒戰(zhàn)。偏色歷內(nèi)茬地叫道:“爾等敢以下犯上?”
齊正天冷笑道:“以下犯上?敢問李小姐是什么上?本官為御封三品侍衛(wèi)長,這院子是本朝睿王所在,你擔一個下品虛職,無召擅闖睿王下塌之處,治你一個意圖刺殺睿王之罪也是輕的!”
李蕓咬著唇,眼圈微紅,還要再罵,身邊的嬤嬤丫環(huán)早嚇得面無人色,拉著她往外走,戰(zhàn)戰(zhàn)兢兢勸道:“小姐,快走吧!被李大人知道,可了不得!”
李蕓反手一掌,摑在當先嬤嬤臉上,罵道:“下作奴才!也敢阻本小姐行事!”
齊正天皺眉,手一揮,一名侍衛(wèi)上來,抓在李蕓肩上,嘴里道:“得罪了!”
一運力,李蕓瞬間從眾人頭上飛過,叭一聲已被送出墻外,屁股著地,大哭起來。
眾婆子丫環(huán)連滾帶爬跑出去,墻外又是罵聲又是哭聲,熱鬧極了。
原王聞聲匆匆趕來,問清原由,將院子管事讓人拖下去打板子,厲聲道:“本王王府竟松憊致此!如今太子睿王均宿于本王王府,若有不軌之人,爾等就等著砍腦袋吧!”
遂下令嚴整王府規(guī)矩,不得敷衍塞責。一時間,王府雞飛狗跳,熱鬧非凡。
睿王沖完澡,心里的煩燥卻絲毫不減。
昨晚那女子,太過神秘。她身上分明有夕兒深深的烙印,卻再想不通為何這世上會有聲音酷似,舉止相仿,面容迥異的人?何況,年紀也不對。十年前,夕兒十七,他十八。十年后,夕兒應(yīng)有二十七了吧?可那女子,頂多二十出頭。
然睿王否認不了,自見過她后,他十年來第一次想與一個女子靠近。她總讓自己感到莫名的熟悉。
場地上輕盈矯健的身影,眼睛里英氣勃勃的目光,以及她落落大方的舉止,與夕兒何等相似?
不,不,無論如何,她真的不是夕兒。
睿王為自己居然對夕兒以外的女子產(chǎn)生了親近心而惶恐。彼時,在夕兒走后第二年齊子浩迎娶李煦,自己因此痛斥齊子浩刻薄寡恩,他現(xiàn)在也對其他女子產(chǎn)生親近之感,與齊子浩有何異?不過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
睿王深深地鄙視自己。
午飯后,原王負手來找睿王。
睿王正雙手墊著腦后躺在榻上,眼神發(fā)直。
原王自顧坐了,親自倒了一盞茶,卻發(fā)現(xiàn)是冷的。無奈地說:“二哥原該有幾個丫頭,貼身使喚才好?!?p> 睿王瞥他一眼,道:“為兄卻是無福消受。邊關(guān)粗燥,何苦讓好人家的閨女去受那份罪?!?p> 原王不以為然地道:“二哥氣宇軒昂,跟著二哥,莫說邊關(guān),就是刀山火海,怕也有小娘子們上趕著跟著?!?p> 睿王“呲”一聲,翻身不理他。
原王也不在意,又道:“二哥,我已派人去昨晚那莊子附近盯著。但到底昨回事?二哥怎知有個鳳鳴山莊?你讓我盯著那個絕美小娘子是何人?難不成二哥看上她了?咦,這倒是好事。太后與母后為二哥至今不近女色急得不行。這次父王宣你回京,多半會為你選妃?!?p> 睿王翻身做起,不耐煩地說:“誰要選妃誰娶!本王最厭西京那些矯揉造作的女人?!?p> 原王道:“也是!那些貴女,要么嬌貴,要么跟著太子妃學(xué)些皮毛拳腳,便炸炸呼呼。這次跟著來了些娘子軍,看著讓人倒胃?!?p> 睿王心中浮現(xiàn)出那抹纖巧靈秀的影子,出塵脫俗,渾不似昨天宴席上那些俗物可比。
原王見睿王又在出神,伸手晃晃,嚷道:“嗨嗨!二哥,你中邪了嗎?”
“清麗脫俗的倒有一個。”睿王忽道。
原王頓時興致盎然:“誰?二哥讓我盯的小娘子嗎?幾時我親自去盯。待小弟看看,如真是個出色的,二哥就收了吧。”
“收?”睿王想像一下,頓覺褻瀆了人家,那種英氣勃勃的女子,只會翱翔在高空,俯瞰紅塵,亦如夕兒……
他的心抽痛了一下,喃喃道:“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原王大張著嘴,佳人?二哥稱人家為佳人?嗬!他從窗子看出去,日頭明晃晃掛著,似沒有從東邊墜下去的趨勢。
不行,等今天盯梢的回來,非得問得究竟,何方神圣,引得他不近女色不茍言笑的二哥也風(fēng)月起來。
原王自作了決定,約睿王打馬球去。睿王復(fù)又躺下,興致缺缺,揶揄道:“為兄上場,可就沒你們什么事了。邊關(guān)樂子少,軍中漢子以打馬球為樂,就你們這些花拳銹腿,嘖嘖嘖,忒為難你們了!”
原王不服氣地說:“不試怎么知道?別人且罷了,小弟懶得約。就二哥和我,各帶親衛(wèi),自家頑樂行不?”
睿王見這三弟一臉渴求,他以前素來疼愛這幼弟,也覺十年未照顧一二,于心有愧,便起身道:“申時末,待毒日頭稍遜,二哥陪你玩,省得曬脫你的皮!”
原王樂得顛顛地走了,自去喚人。
馬場上,馬蹄翻飛,雙方激戰(zhàn)正酣。
睿王越打越驚異。他和親衛(wèi)喋血沙場,渾身殺氣。球法大開大合,然要贏原王卻也不容易。原王一介深宮皇子,馬術(shù)精湛,除了少些殺氣,并不比齊子睿差多少。更兼指揮有方,進退有序,配合默契,隱隱有古戰(zhàn)術(shù)的影子。
場外聞訊而來的少男少女們越來越多,喝彩聲鼓掌聲沸沸揚揚。
說來齊家兒郎當真?zhèn)€個好容顏。
齊子喬膚色白皙,俊朗灑脫,身材頎長,擊球穩(wěn)健,毫無滯納之感。
齊子睿身材高大,肩寬腰細,腿長臀窄,加之面部輪廓如刀削斧劈,擊球狠辣,不時引得場外小娘子們陣陣驚呼。
兩隊你來我往,各自的親衛(wèi)也個個是好兒郎,令人眼花瞭亂,目不暇接。
一時賽畢,睿王這邊堪堪險勝。
原王臉上汗跡橫流,絲毫不顯頹態(tài)。
睿王擦著汗,雙眼微瞇,意味深長地道:“都道三弟只諳風(fēng)月,原來為兄眼拙了。”
原王嘻嘻笑道:“小弟不喜朝務(wù),可不就喜歡追風(fēng)攆月,跑馬走狗嘛。區(qū)區(qū)馬球,小弟每年不下幾十場?!?p> 睿王一笑。
皇家子孫,焉有酒囊飯袋?
歲月的刀
簽約合同已寄出,以后力求日更二章。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