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毓聞言與無憂對望一眼,雙方同時想到了宋家租用的那個奇怪院落。
無憂懶得再從正門進那小院,便施了個妖術(shù)隱身御風(fēng),片刻間便到了那院子,但一鼠三人站在院中,看見院中人,俱是一愣,只見院中站著四五個道士,正在院子里掘地三尺,偌大一個院子已經(jīng)被他們挖開了好大一個坑。
周清微一身白衣站在一旁,他不多開口,只在關(guān)鍵時候指點上幾下方向,其中一個道士的榔頭當(dāng)?shù)囊宦暡恢c什么東西撞在了一起,那聲音極悶,還回蕩著嗡嗡聲響,幾個道士受到鼓舞,挖地的動作更為起勁,不多時已將地面起出一個三尺來深的大坑。
坑底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姆帕税藗€陶罐子,那些陶罐與魏冉過去拿來裝堅果的一樣,八個陶罐圍成一圈,其中兩個中間空了一個土洞,很明顯少了一個,這些陶罐雖在土里埋了多時,但個個干凈如新,陶罐圈的中間平平躺著一個人,那人軀體上之前原本已經(jīng)有許多地方潰爛,甚至露出了白骨,但此時卻煥然一新,整個人如同新生,甚至嘴唇和臉頰上還帶著微微的紅暈,除了沒有呼吸,跟活人沒什么兩樣。
這人是魏冉。
他的軀殼安安靜靜的躺在陶罐中央,像是睡著了。
人間的事無憂是第一次接觸,饒是她生在妖界長在妖界,對這樣的情形也感到吃驚。
但有一個人卻出奇的淡定,周清微淡淡看了眼眾道士刨出來的這個土坑,而后手一伸,指間飛出一個訣打在土坑上,土坑里猛然燃起火,淡藍色的火焰瞬間將土坑包裹起來,許是因為道法加持,土坑里的一切都安安靜靜,不過片刻功夫,那些陶罐和陶罐中央的魏冉,便成了一道飛灰,風(fēng)一過,飛灰散去,土坑里干干凈凈,沒留下一絲痕跡。
無憂震驚了。連宗毓都伸出手,像是要阻攔什么,但一切都已經(jīng)遲了,他的手又輕輕垂下。
無憂的肩忽然吃痛,是松鼠的爪子猛然抓緊,指甲刺入了她的皮肉。
松鼠的聲音抖得像篩子:“這人、這人真是個怪物……”
話音一落,周清微深譚般的目光投向他們的方向,無憂自認自己的隱身術(shù)修的還算靠譜,卻確確實實的與周清微隔空對視了一下,而后便聽到密音入耳,是周清微冰塊一樣的聲音:“姑娘既為妖卻如此留戀人間,妖界,還回的去嗎?”
無憂心神為之一動。
但她彼時并不知道,周清微乃半步邁入天界的道士,他以半步飛升的修為,看到的,是未來。
周清微處理完后續(xù)的事,又去見了宋世昭夫婦,宋夫人周月令弱質(zhì)溫柔,正拿著一個帕子撫著胸口,身上微微有些發(fā)抖,宋世昭體貼的將她扶著。周清微走進,神色間難得的露出了一點柔情,他安撫道:“此地妖邪已然除盡,長姐勿要憂心,長姐自小羸弱,今后還要放開心懷,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體?!?p> 周清微自幼入了道,與凡塵俗世早就割舍,但心中始終牽掛父母和這唯一的一個姐姐,無法割舍的干凈,修為境界也始終停留在半步之遙,無法突破,但他也并不著急,只安然的修著他的道。
無憂等三人默默回了客棧,昨夜周清微說此事乾陽觀會一力處理,卻沒想到竟是這樣處理,無憂一面佩服周清微的手段,一面覺得,此事由應(yīng)真引起,無論如何都牽扯到了乾陽觀的名聲,且根據(jù)傳聞,周王朝君王并不喜歡道術(shù),甚至對道術(shù)有些排斥,早年間撲殺了大量道觀,乾陽觀因為歷史悠久,在整個十二國都廣有信徒,才被尊為天下第一觀保存了下來。
若是此事一朝敗露,無論觀中等人與此養(yǎng)尸之事有無關(guān)系,都被拉下了泥潭,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周清微如此隱晦的處理手法,想是存了保存乾陽觀名聲的想法。
周清微有意隱瞞,還托宋世昭將此宅買下,并將此宅院所有手續(xù)調(diào)了來付之一炬,而后宅院一封,此事就算了結(jié)了。無憂他們想往深里追一追都不行。
無憂倒是無所謂,這世間人如何道士如何,與她關(guān)系并不大,她只關(guān)心裝她的錢袋子,但宗毓卻好似受了什么打擊似的,頗萎靡了兩天,宗文看不下去,請無憂去勸解。
無憂原本已打算與宗毓他們分道揚鑣,正在床上打包著行李包,見宗文低眉順眼的求她,還挺可憐,便拎著行李包下樓去找了宗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