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樹巷陳家因幺子的事情在整個梅州府都算是出了名,幾個壯漢本答應(yīng)下來,一聽目的地乃是樟樹巷陳家,立時又不干了,放下棺木要求加錢。
這可是牽扯了妖怪的事,比普通的晦氣那可又多了一大層,不加錢怎么行!
于是宗文又出了三倍錢,一眾人等才抬著棺木,浩浩蕩蕩去往陳家。
棺木剛被抬進(jìn)巷子口,正碰上從府衙回來的老二。
抬棺的壯漢中有一人認(rèn)出他來,連忙告訴宗文,宗毓在一旁聽到,抬眼望了望道行云的這位二哥,他身材精瘦,背脊微微有些彎,正臊眉耷眼的埋頭往巷子里走。
宗文連忙上前將他叫住,施了一禮,道:“請問足下可是陳二哥不是?”
陳家二郎打小因為三弟的關(guān)系被人瞧不起,一干人等見了他們家不放狗不亂叫已是天大的尊重了,又何曾被這樣以禮相待、溫厚問話過,他當(dāng)下有些驚,下意識看向宗文身后。
先入眼的是一個俊朗的公子,他一身月白的袍子有些皺巴巴,上面還殘留著青色的水跡,袍角也破碎出許多雜亂的線頭,一雙濃眉微蹙,正打量著他。
陳家二郎連忙行了一禮,宗毓回禮,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的棺材,二郎循著他目光看去,這才看到,他身邊原是有四個壯漢,正抬著一方棺材。
陳家二郎本因兄長的事壓了一肚子火,猛然遇到宗毓這樣從容氣度的公子,又文質(zhì)彬彬的,本來心情舒暢了些,一見棺木,眸色陡厲,他還道是開了運了遇上如此養(yǎng)眼的貴人,誰知竟是正撞上了晦氣。
他本來心煩,又頗嫌晦氣,正欲拂袖而去,宗毓的話卻像一盆冷水,當(dāng)頭將他澆成了個落湯雞:“貴府陳夫人乘船遇難,恰被我等碰上,現(xiàn)將尸身歸還。”
宗文也走過來,道:“陳二哥,你看看你家是計劃停尸何處,也好讓這幾個人將棺木好生送過去?!?p> 陳二郎呆了一呆,雙目無神望著那棺木,呆望了好一會,雙眸才微微轉(zhuǎn)了一轉(zhuǎn),有了些活氣:“這……請問二位,如何得知這棺木中人是我母親?她、她明明好生生的,你們、你們何以如此咒她……”
宗文見他模樣頹敗的甚是可憐,此事發(fā)生的突然,他身為人子自是難以接受,語氣不由得柔和了幾分:“陳夫人搭船出海,是在海上遇的難,待停尸時你們陳家為陳夫人凈面合棺時自能見陳夫人最后一面,或者、或者……”
他本欲說實在不信,可當(dāng)下開棺驗看是否陳夫人,話還沒出口,便見那精瘦的陳家二郎忽然沖到棺木之前,作勢要啟棺。
這棺材甚有分量,眾抬棺的怕砸傷了人,連忙將棺材放下,陳家二郎雙手推著棺材蓋,使勁一推,手上暴起兩根青筋,棺木嚯一下開了,他看著棺材里,愣了良久,放下手。
宗文見狀,連忙指揮著將棺材一路抬進(jìn)陳家院子里,又馬不停蹄從院子里出來,他出院門的時候回頭望院子里看了一眼,只見那陳家二郎弓著身子,本就有些微彎的的背脊此刻更彎了,一眼看過去,竟像是個老頭子一般,他席地坐著,臉伏在膝上,脊背一抽一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