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繚繞,玉樹清幽;重巒疊嶂的仙山腳下,高聳樹木入云,直指蒼穹。
茂密叢林中,坐落的一家仙客居,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門前冷落鞍馬稀,宛若一座破敗無人問津的廟堂。
有時候難免有人路過此處,或是得了知味齋伙食被勸退的仙門弟子們,踏著仙劍習慣性的來此,都忍不住、感嘆惋惜,最終無奈而歸。
忽然,遠處一襲青衫執(zhí)傘而來,輕輕推開那扇早已朽木沉屑紛飛的木門,細長的眉眼閃過一瞬的恍惚,猶如昨日夢境種種重現(xiàn),男子垂眸輕輕淡笑。
“魔君,你這般傷她,日后她知道,會恨你的。”
青衣男子恍惚間,眼前仿若蒙了一層水霧,不由呢喃:“恨我嗎?”像是自嘲般笑道:“或許,會恨吧!”
唐軒面色沉重的離開鏡淵水牢后,腦海里一遍又一遍閃過那人神情冰冷的說道:“那是因為在這五年里,我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如何殺了殷漫瑟而不被人知道是我殺的?!?p> 她說的那般狠厲決絕,和從前那張干凈而又明澈的笑臉截然相反,就好像是兩個人。
殷漫瑟到底做了什么,才會讓她變得如此。而仙門上下弟子竟無一人愿意對他說出真相,無論他如何巧妙套話,最終都會被師兄弟們在最緊要關頭反應過來然后打著哈哈離開不再繼續(xù)對他說下去。
“師兄,你這是要去哪?”偶然遇到唐軒的柳崖若開口問道,然而她看到那人神色恍惚,眉間緊鎖,心事重重的模樣,于是再次輕聲喊道:“師兄?”
唐軒回過神看到柳崖若,忽然想起眼前這個師妹似乎和白芷纖走的最近,且上次與靈澈仙人白芷纖一起下山出行任務的還有她。
突然,柳崖若的手腕被唐軒抓住,柳崖若驚異道:“師兄,你這是?”
未等柳崖若說完,唐軒便拉著她的手腕一路穿過長廊轉向最為拐角偏僻的地方才停下來。
“我有件事想問你。”唐軒平靜道。
柳崖若愕然問:“師兄想問什么事?”
“我想知道五年前,白芷纖為什么要砍斷殷漫瑟的一條手臂,甚至是想要殺了她?!?p> 時間在這一刻驟然停止,兩人的目光久久對視,片刻后,柳崖若強壓著內(nèi)心的慌張,扯出一絲尷尬的笑容道:“師兄怎么會問我這個?”
“我想知道原因,你能告訴我嗎?”
“那師兄為何不直接去問殷師姐?”
唐軒看著她,他想著,在仙門之中,柳崖若與那個人最為交好,如今那個人身陷鏡淵水牢,作為曾經(jīng)好友,難道她一點都不想幫白芷纖嗎?還是說,她也怕受到仙門規(guī)矩的懲罰。
“你若不想說,就算了?!奔词共恢涝颍矔朕k法救出那人的。
“師兄?!?p> 忽然,柳崖若轉身叫住他:“因為殷漫瑟殺了一個人。”
“誰?”
“游青玄?!?p> 唐軒眉間一皺問:“游青玄是誰?”
“游青玄是我和殷師姐在遇到小芷之前,他們就在一起,他和小芷什么關系,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遇到他們之后,游青玄說過這樣一句話:“他是小芷的陪同?!币簿褪钦f游青玄從始至終陪著小芷一路走到仙山腳下拜師的?!?p> “而且,游青玄這個人可能師兄見過,只是忘記了?!?p> 唐軒不語。
柳崖若繼續(xù)道:“師兄還記得我們從四扇鐵門出來后,小芷身受重傷,而后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出現(xiàn)的那位青衣男子嗎?”
聞言,唐軒腦海里漸漸對那人有了印象,那人一襲青衫,和風細雨,看向白芷纖的眼神滿是溫柔繾綣。
唐軒一雙劍眉星目不由的皺了皺,又問:“殷漫瑟為什么會殺了游青玄?”
柳崖若搖搖頭道:“這我不能說,師兄我能告訴你的就只有這些了?!?p> 唐軒點點頭道了聲:“多謝?!?p> 然而在唐軒欲離開的時候,柳崖若忽然問道:“師兄是想救小芷從鏡淵水牢出來嗎?”
唐軒沒有答話,但他的沉默已經(jīng)讓柳崖若知道了答案。
柳崖若看向遠處那人匆忙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指尖不由握緊。
白芷纖以為自師兄唐軒上次來之后應該不會再踏入這里。卻沒想到是,三日后,她竟然還能再次見到他,她不明白唐軒到底想做什么?她上次已經(jīng)把話說的很清楚明白,她是絕不可能放棄殺殷漫瑟,所以她也不可能從這里走出去。
“師兄就不怕我將此事告知酒羨仙人,到時候與我在這水牢作伴的可就多了一個師兄你了?!?p> 唐軒望向囚禁于水牢里的白芷纖,她一身紅衣,一頭墨發(fā)披散開來,垂于腰間,臉色慘白許是多久不見天日的緣故。她的手腕被兩條沉重的鎖鏈捆鎖,那人的手腕之處肉眼可見的淤痕未消,就知她曾經(jīng)試圖從水牢之處掙扎逃開過,只是未果。是因為那兩條困住她手腕的鎖鏈上多了幾條咒印,只有咒印消失,鎖鏈才會自動打開。
“我會求師傅,讓他放你出來?!?p> 語畢,白芷纖瞳孔震驚的看向那人,說道:“你瘋了!”非但她不會被放出來,反而會連累他有可能被逐出師門,或是也被囚禁在此。
白芷纖見他突然聚集手中靈力,將這水牢的結界破了一個小口子:“你要做什么?”
登時就看到一個細小微不可見的蟲子從那個小破口飛了進來,竟然是:血蟲!隨即視線落在唐軒身上,盡管她極力控制,但還是能聽到她語氣中細微的顫抖:“你去了藏書閣?!?p> 而后,她眼睜睜的看著那只血蟲從自己手腕的淤青處破皮而入,細小的血珠子汩汩流出,頓時刺骨的疼痛遍布全身,血蟲隨著她的血管走動。
她不可置信道:“師兄居然對我下蠱?!?p> “對不起,我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救你出來了?!?p> 她額頭青筋暴起,細密的汗珠染濕了額前碎發(fā),咬牙道:“我不需要你救?!?p> 然而,唐軒似乎早已猜到她會這么說,并不惱怒。而且他救她是出于自愿并非需要得到她的感激。
唐軒見事情做得差不多了,也不多做流連,立刻轉身離開鏡淵水牢。
不理會身后那人說道:“你知道操蠱蟲是要耗費你多少年的修為嗎?”
唐軒心里不在意回道:“無所謂,多少年都沒關系,修回來就是了?!?p> 翌日清晨,天方剛剛泛起魚肚白。
唐軒就忍不住去找他的師傅酒羨仙人,酒羨仙人悶在自己的酒窖里,忽然就聽門外一陣糾纏不休的敲門聲。
聽聲音還是他的寶貝徒弟唐軒。他徒弟從未這么早來找過他,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天還未亮就來吵他這師傅,看來徒弟是被他慣得越來越?jīng)]有規(guī)矩了。
酒羨仙人喝了一晚上的美酒,酒勁還沒過,他隨手一揮,一道結界隔絕了他與外界,登時敲門聲就聽不到了,耳邊的世界又恢復了清凈。
但他沒想到他這呼嚕聲還沒開始響起,就再次聽到了努力掙扎的敲門聲。
“蹭”地一下,酒羨仙人怒氣直沖天靈蓋醒來了,心道:“這小子能耐了,師傅的結界也敢給隨意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