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荊棘墻,后又追兵。
土匪內斗也不對味,誰跟誰斗???
過去肯定是過不去的,敝人不善爬墻。
正當她要轉身直接投降時,圍城一面墻的荊棘藤條被砸下去一個大坑。
“愣著作甚,趕緊出來?!编嚬叽俚?。
田曼從沒想過鄧公能有這么偉岸的時刻,踩上石頭一口氣跑了出去。
臨到外邊腳下一滑,鄧公伸手就給她撈了出去,夾在腋下往山下跑去,就跟她來時一樣。
跑到了天光大亮,才在一處溪水邊停下腳步。
田曼又傷又痛,全身跟散了架一樣,沒法跟鄧公一樣捧起溪水飲水、洗臉。
“鄧館長,你打算往哪里去?”
能被追成這樣,趙惠也去了青州城,鄧家武館因該解散了。
中年事業(yè),妻離子散的鄧公找了人生的方向,他要造反。
那么,他要么自己扯出一支隊伍,要么加入別的隊伍。起義軍,肯定不止一支。
感覺并不想跟隨鄧公白手起家去吃苦,沒有非這么做的理由。
而且這種父親根本不值得信任,才與他重逢多久,全身都是傷!
傷痛令我理智。
鄧公虎臉看著田曼,回道,“走,跟爹去闖一番事業(yè)。”
田曼全身的細胞都在吶喊:離這個危險的人遠一點!
“那么你下一步要去哪里,做什么?”
“你跟著,到地方就知道了。”鄧公也并不放心田曼,她太有她自己的小算盤了,說太多又被反利用的危險。
鄧公不說話走在前頭,田曼沉默的跟著,沒多久就被落下一大截。
雨后山路特別滑,鞋子早就報廢了。
煙霧如龍盤在半山腰,前不見路之終點,后望不見來路,時間仿佛被千年老樹攝去了魂,失去了重要資源的標簽。
時間就是生命,在這里就是個笑話。
自己走,可能好久都下不了山,半路要是遇到散步的老虎醬,分分鐘就被痛吻,強邀五臟廟做客。
所以得跟著鄧公,至少到有人煙的地方。
起義軍,真是個糟糕的組織,打賭里邊就沒幾個認字的,自己的才華會被定義成看病的、開藥的,還算好的。
好又并不算多好,壞又沒有下線,不值得冒著生命危險過去。
圖什么呢?圖缺個爹、還是死的慘。
田曼深刻認識到現(xiàn)實的殘酷,以及不在對父愛抱有任何幻想時,經過好幾天的山路,終于到了客棧。
“閨女,你身上帶錢了么?”鄧公如是問道。
“沒有?!碧锫?jié)省著力氣說話,幾乎可以在白天看到星星了。
營養(yǎng)不足會傷害智商,智商沒問題一定會拿人品什么的做消耗,所以,窮是原罪。
一定會滋生犯罪。
一直避免變窮而斜杠著,到底還是窮的叮當響。
原本還有把刀可以體面離場,但是被道觀收繳了。我本普通人,蒼天為何如此待我?
田曼戾氣很重,思考無法集中。
鄧公又說話了,“閨女,你看這樣,我先把你賣了?!?p> “然后我再跑回來,咱們就這樣一直找到義軍為止?”田曼補充道。
“就是這個意思,閨女你真聰明?!编嚬Φ溃劬Χ⒅∩俚膩硗啡?,物色潛在受害者。
田曼撐著天靈蓋低低地笑了兩聲,
“你有沒有想過義軍也很窮,他們吃不飽飯才起義的,能有幾口吃的給別人。更何況......”
資助義軍的豪紳,他們不是想要打起來裂土封疆吧?!
不成啊,軍閥混戰(zhàn),對我這種手無寸鐵的弱女子簡直是地獄難度。
鄧公或許能行。
自己,最好與他分開。
“你在這等著,我自己去找?!?p> 說了一聲,田曼就去攔住路過的人打聽這兒的狀況,沿路問了好幾戶人家,鎖定了一戶肥的流油的。
見面也不需要很多套路,就裝柔弱,加上比慘那些話,此刻真的餓麻了,所以看起來相當真實、深刻。
“五百兩,小娘子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怎么口氣這么大呀~”
任貝時搖搖頭,斜眼看四處狀況,家丁心領神會,包餃子一樣包圍了田曼。
田曼當作沒看見,‘哭哭啼啼’道,
“不瞞大人,小女子家住鄴城,家境殷實,只因糟了匪,全家二百七十八口人悉數(shù)遇難,小女子當時不在家得以獨活至今,大官人如能送我去青州本家,趙大人必以重幣厚以大官人?!?p> “你本家可是青州趙家?”任貝時鄭重了幾分,高看田曼好幾眼。
“請大官人送我回去?!碧锫殡y自矜哭了起來’。
任貝時立即把人往宅子里請,“小姐先在寒舍落腳,敝人這就去準備車馬?!?p> 田曼就進去了。
屋子舍六七間,正門里出來個穿金帶銀的女人,看見田曼深深蹙眉,對任貝時嬌嗔道,
“任官人,我這不要這么臟兮兮的侍女,趕走?!?p> 任貝時捉了那女人的手臂,拉扯到門外,“要走的是你,你從哪里來的女人,就敢住我宅子里,走走走?!?p> 趕走了女人,任貝時將大門一關,陪笑著將田曼往里邊請。
滿桌雞鴨魚肉,飯菜噴香。
“區(qū)區(qū)寒食,小姐勿要嫌棄。”任貝時一直在看田曼的態(tài)度。
田曼說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畢竟沒有人能作證。
這點試探,田曼還不放在眼里,道,
“不嫌棄,可我連日辛勞趕路,肚里沒有油水,吃這些胃受不了,還請大官人給些清淡的食物。”
“好好。”
“我還要一桶熱水,換洗的衣裳。這些到了青州,趙大人都會加倍還給大官人的?!?p> 任貝時連連應承下來,愛干凈、有禮貌、講究人,這是個真的大家閨秀呀。
田曼洗去一身疲累,穿著干凈漂亮的絲裙回來時,飯菜都被鄧公造的差不多了。
“人呢?”田曼從盤子里撿個點心出來,邊吃邊問。
鄧公含糊道,
“別問。
吃飽喝足,把宅子里的金銀細軟帶走,咱不能在這過夜?!?p> 一路打聽,遭了不少好奇人的眼,這居所本就是一處金屋藏嬌之地。
把值錢的東西裝上馬車,兩人離開了這個鄉(xiā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