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某不能從命。”
“田大夫是看不起本都尉?”都尉重著胳膊,酒壇砸在桌上一聲悶響。
“何來看起看不起。都尉正在當班,喝酒因另找時間。”田曼說話壓著火氣。
物質(zhì)條件一上來,以前的壞脾氣跟著冒頭,這樣下去說不定那天禍從口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個女子用男兒的自稱,你哥哥沒教過你基本的禮節(jié)么?”都尉哼了一聲,冷笑著站起身,身軀在她面前好似一堵墻。
“我田家的事用不著你來管?!碧镎褚宦暫浅?,上前兩步,伸出胳膊將田曼擋在身后。
“小鬼,你才出班房就這么橫。”都尉提起田振的領(lǐng)子,“來這學功夫,本都尉教教你?!闭f話間拽著田振大步走下階梯。
涼亭前有一個磚石鋪的空地,風卷著波浪式的竹冠,撒落一地長條的竹葉。
“謝京江,你那個兄弟下手有沒有輕重?”田曼觀察了兩人的體積,越發(fā)覺得都尉想借酒殺人。
“如你所想?!敝x京江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起身走到亭子邊上,手掩口鼻,看著空地上的兩人。
“你跟你那個兄弟關(guān)系不怎么樣,他要出事你管不管?”田曼嘴角勾笑得說,眼睛滿是疑慮的看著田振,這個便宜弟弟躲的真快,腦子沒有記憶還是很難相信。
“他能出什么事?”謝京江冷淡的看了田曼一眼。就憑都尉那一身蠻力,這院里沒人能讓他出事,所指的難道是昨日張家,余孽復仇也不會那么快。
“我看他不順眼好久了,這個樣子當都尉,青州軍務(wù)一把手,我好氣啊。”田曼冷笑道,慢慢折好扇子,
“拼死拼活的才混到個職位,他到底憑什么坐這么高的位置,我想不通?!?p> “謝老爺子的功勛足以福澤孫輩。你想開點?!敝x京江目光落到她臉上,眼神安慰。這話聽的出心里確實壓抑很多怒火,要怪只能怪出身。。出身。
“你不會安慰人就別說話?!碧锫焉茸尤o他,“你就在這,我不會弄死他,你別管?!?p> 謝京江握著扇身,看著她特別開心的跑去空地。
空地上兩個人一追一躲,田振身子比都尉小很多,躲閃靈活,只要都尉打不到他,他就圍著都尉跑,幾個回合都尉沒撈到一點便宜。
斜上方的陽光有正午那般毒,幾招下來,都尉熱的滿頭大汗,桔色衣袍打濕大片,哈著熱氣看著田振的動作,見都尉不動,田振遠他十多步也盯著看。
“田大夫,這是捶衣服的棍子,你要做什么呀?”童仆細聲細氣的追著田曼,他端著一個木盆,意思要田曼把東西還給他。
“打完架就還給你,別追,一邊玩去?!碧锫霉髯虞p輕砸手心,覺著正合適。
都尉聞言回頭,田曼慢慢走近,笑道:
“都尉,咋們來過兩招?!?p> “哈哈哈,你還是拿著錘衣棍合適啊,哈哈哈?!倍嘉九醺勾笮?,不遠處田振眼神鋒利,一個箭步?jīng)_到他面見,迎面一拳砸下。
都尉不屑的一笑,右手甩出鉗住田振的手腕,拳頭離他鼻尖僅僅三寸生生停住,田振面上一變,來不及掙脫,都尉左手握拳,一拳擊中他的腹部,田振吐出半口血。
看見血,都尉眉眼間殺機一現(xiàn),再來一擊重拳,把這小子廢了看田曼能怎樣。
“你倒是看對手啊?!碧锫嫔焕?,從懷里摸出一根銀針,一下扎進都尉左臂,瞬間整條胳膊都垂了下來。
都尉驚訝的看著面前,此時本該有更多的血,卻什么都沒發(fā)生,腦袋向左一看,看得到胳膊感覺跟沒有一樣。
他本能的向右回頭,抬手擋住一點銀光,步子向后拉開距離。
眼看著小臂上一根晃悠悠的銀針,田曼笑臉凝結(jié)的看著地上軟塌塌的田振。
“振兒,你先撐著點,姐姐打完人再給你療傷。”田曼看向都尉,眼里說不盡的怨氣。
“田曼,用暗器算什么好漢。”都尉看著田曼又一次感覺害怕,這個女的絕對是個瘋子!
“好漢?”田曼咧開一個大笑,看著都尉跟看著一塊五花肉一樣,默然無語。
都尉打量田曼一圈,田曼動他也動,腳步飛快的繞場跑進涼亭里,身子一翻,拔出長劍,指向亭口。
“跑什么。”田曼剛踩上上石階,一手按在亭子木柱上。拿劍了,不好辦,沒想到腦子還挺靈活。
“田曼,你這是以下犯上!”都尉見有用,田曼沒再追著打,安下心來。
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到底怎么回事,一個女人。
還好沒帶人進來,不然只能硬著頭皮跟她打。不按常理來,真是見鬼。
“都尉大白天喝酒誤事,疏忽城防,身為功曹,我怎能讓都尉帶壞青州軍的風氣?!碧锫蚯疤こ鲆徊?,
“州牧要怪罪也沒辦法,為了青州安全,為了秩序、為了州牧威名,我甘愿做這個出頭鳥?!?p> “你別過來,我知道了?!倍嘉具€是感覺不到左臂,右手脹麻,劍身抖動。田曼見狀一笑。
“十三弟,你還在看什么!”都尉爆呵一聲,謝京江皺眉看向田曼。
“公子要管?”田曼有些可惜的看了眼都尉。都沒怎么打,這個罪擔著有點冤。
“田大夫,都尉知道了,你不如算了?!敝x京江輕聲說到,目光瞥向一邊。
“公子都說話了,那就這樣吧?!碧锫鼮⒚摰恼f,看著都尉笑道,“今天的事情我會跟州牧說的,你要想先告狀大可以先說,我不虛?!闭f罷,甩著錘衣棍下石階,
“小孩,還你?!?p> “田大夫,這針還請收走。”謝京江被都尉瞪了一眼后,對田曼抱拳。
“隨便拿下來就是了,我弟弟傷的太重,告辭?!碧锫鼪]好氣的看了他們一眼,扶起田振出去風吟館。
原來是個軟蛋,還以為能撈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本都尉,誓要殺她?!倍嘉疽а赖?,寶劍哐當一聲落到地上。
田府。
“田曼,我在這。”謝沁搖著手,懷里抱著一大把花,花園禿出一片綠,田容苦著臉往田曼這邊跑。
“哦。。”田曼看了她一眼,扶著田振順木走廊去藥房。
“哎,被誰打了?!”謝沁高聲在后面喊。
“田大夫,州牧夫人老往這來不合適?!碧锶菪÷暤?,抬眼觀察田曼反應。
“隨她,他們一家我現(xiàn)在都惹不起?!碧锫降恼f,“只是現(xiàn)在而已?!?p> 將田振安置在藥房,田曼找出一罐藥粉,“拿這個喝幾次就好了,若沒這藥。。打算讓我養(yǎng)個殘廢么?!?p> “田大夫,水。”田容離近小聲道:“州牧夫人跟來了。”話音剛落,謝沁就蹦蹦跳跳的出現(xiàn)在門口,
“怎么搞成這樣的?”
“你哥打的。”田曼沒好氣的回答,將藥水遞給田振,“田容,去招呼馬車,送夫人回府?!?p> “我還沒看病呢,不回?!敝x沁大步走進房內(nèi),將一把花放進空籃子里,隨后東看看西摸摸,“這些都是些什么東西啊。”
“去吧?!碧锫?,田容歡快的跑出門去。
“姐,他們一家都不是好東西!”田振捂著胸腹,惡狠狠的看著謝沁,“黃臉婆。”
“你說什么!”謝沁睜大了眼睛,想要原地爆炸一樣,左手一拍桌子,右手指著田振的鼻尖,“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黃。?!碧镎駳鈩莶辉?,誓要在謝沁這里找回場子,田曼一下捂住了他的嘴,“好弟弟,你回去養(yǎng)傷。是男人就該練好武功,該找誰找誰,知道嗎?”
“嗚?!碧镎袼贫嵌狞c了下頭,臨出門一臉挑釁的瞪了謝沁一眼。
“什么樣子~”謝沁氣的夠嗆,收回左手按著腰,“田曼,你什么時候收的弟弟?他。。?!蓖诐u漸縮緊。
“我說,不是你想得那樣,你信么?”田曼防備的看著她。
“他就是那個疤臉,跟我哥過招,被斷了手筋的那個疤臉?!爸x沁拔出掛掛在腰間的劍,指向田曼,充滿質(zhì)疑的大聲問道,
“他手怎么還能動,你們到底什么關(guān)系?!”
“他跟你哥的恩怨我也不知道啊,今天打算帶去問問,都尉在那里沒問成,要不你去問你哥?!碧锫p手一攤,坦坦蕩蕩。
“你看到他要殺我,你還把他帶回來,你想做什么?!”謝沁柳眉緊鎖,微微晃了下劍身,并未放下戒備。
“都跟你說了他是我弟弟,我不帶他回來,能怎么招啊?!碧锫鼏问植嫜?,一臉理所當然。
“你本家的人我都清楚,根本沒這號人。你說明白?!敝x沁向上抬劍身,兩眼盯著田曼,一言不合便要開打一般。
“這個說來話長了,不過我長話短說,是這么回事。。”田曼暗笑,面上沮喪道,
“我記憶里,大概五、六歲的樣子,我們兩個出去玩,一疏忽,他就被人販子拐走了。爹找到他時,他臉上血淋淋的,因為不好看,家里沒給他上戶口。
他自暴自棄的長大,老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被人當打手使喚,我也很無奈啊。”
“原來是這樣啊,他好可憐哦?!敝x沁放下劍,拿出手帕點著眼角。
“嗯。”田曼重重地點頭,惆悵的說,“也不知道他怎么惹上你哥的?!?p> “我去問?!敝x沁吸了下鼻子。
“田大夫。”田容握著小手出現(xiàn)在門口,眼睛直往門邊看,
點了下頭看向門里,“門外有個討飯的說要見田大夫,怎么說都不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