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著一身黑衣,胸口和腰腹受了傷,血還在淌個不止。
他半低著頭躲在一排顏色鮮艷的衣物后面,顯得格格不入。他手里握著一把長劍,劍已微微出鞘,弧面上折射來的光線刺激得余昶明一陣不適。
云輕站在和柜子隔了一張床的桌邊,溫聲詢問道:“公子可發(fā)現了什么話本沒有?”
那人聽到云輕的聲音,合起了劍鞘。他把食指艱難地放到唇邊,比了個噓聲的動作。
余昶明原先以為是云輕偷藏了男人在柜子里,如今看這樣子顯然是這人偷偷溜進來的。
他打小對劍術、俠客就饒有興趣,但父親不準他習武,便只能聽寫話本故事里的俠義豪情來解悶。
他也時常想象自己是故事里的黑衣俠客,闖蕩江湖、救人于水火之中。
看這男人的穿著、配飾,想必是被仇家追殺的俠士,他不做聲,也算是救了對方一命。
“沒有,姐姐這柜子里果真只有些衣物。”說著,余昶明拉上柜門,推著本想往這走的云輕朝外去。
“姐姐方才可有出這門,還是一直在屋內待著?”
“我這不是才沐浴過嘛,你說我有沒出這門?難不成還能在這個窄小的房間里洗澡不成?”云輕輕笑出聲。
“原來如此”余昶明喃喃自語。這男人估摸就是在云輕沐浴之時偷溜進來的,既然如此怕是仇家也快要找上門來了。
余昶明剛才雖然只看了一眼,卻覺得這男人面目盡顯剛毅、威凜之正氣,武功想必也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若不是被人算計,怎么會受此重傷。
雖然他余昶明不會武功,不能出手替?zhèn)b士鏟除了仇家,但不吭聲,救人一命,也算是給自己積功德了。
當余昶明還在盤算這事的時候,樓下卻突然喧吵起來。他好奇推門一看,果然有一群身穿黑衣的人欲圖強行闖進“承歡館”。
那群人來勢洶洶,沒幾下就打傷了護在門口的兩個彪形大漢,眼見著就要破門而入。
樓內的客人和小姐們都嚇得不輕,慌亂間不知打壞了多少個酒壇瓷盞。
余昶明倚在二樓外廊的欄桿上,輕蔑地叫了一句:“什么人如此狂妄,膽敢在小爺的地盤動……手?!?p> 話還沒說完他就后悔了,他今天是偷溜出來的,根本沒有帶家丁奴仆。
唯一一個跟著的若松瘦弱得還沒他能打,而且他如今也找不到若松在哪,怕不是早回府里了。
一樓那幾個黑衣人,一步跨進門來。其中一個斜眼瞧著余昶明,一個飛翻,把他從二樓拎了下來。
黑衣人就要一拳頭揮來,被從人群里擠出來的若松叫住了。
”少爺我都要被人打了,你怎么才出來?!庇嚓泼鲝暮谝氯耸掷飹昝摮鰜?,理了理被抓亂的衣服領子。
若松本想在自家少爺面前好好展示一番,剛出拳擊去,打在對方胸口上卻是不癢不痛的。
黑衣人堅如磐石般站在那,沒有因為受到若松拳頭的沖擊而產生一絲搖晃。
樓里眾人看到這景象捧腹大笑起來,揮拳的是若松,丟的可是他余昶明的臉。
余大公子正下不來臺呢,如今小命也被人攥在手里,正愁該怎么收拾這爛攤子,背后卻出來一個漢子拔劍擊退了準備揮拳教訓余昶明的黑衣人。
余昶明看到救星出現,急忙躲到對方身后去。那人和幾個黑衣人打得不停不休,但也逐漸落了下風。
樓內人正思慮著是否要報官,只見“承歡館”里管事的老媽媽信步從后院走出來。
正是領著余昶明上樓的那位劉媽媽。劉媽媽走到領頭黑衣人的面前,委身鞠了個躬,“不知是官爺前來,有失遠迎?!?p>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碎語起來,鬧了這么大的誤會,卻原來是官府的人。
官府派來的人也未曾穿官服,瞧這幾人也是生面孔,不像是衙門的兵丁。估摸著是劉媽媽從哪里得了信,知道這幾位是京城來緝拿逃犯的。
“但就算是官府的人來也不能硬闖不是?我們這也是找州府掛了牌的正經營生,嚇壞了客人小姐可不好。
“官爺要搜捕,那便盡管搜好了,我們這都是來喝酒取樂的人,想是也藏不了逃犯。但要是驚擾了上頭的人,可就不好辦了?!?p> 這劉媽媽說的話看似溫聲細語,卻句句說在要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