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在天際的夜云一重重交疊,完全遮住了月光。
趙崇舟夜半尿急從床上爬起來,披著一件薄衣到后院的茅房如廁。他拿著床頭的油燈,穿過客棧前堂,到后院的時候看到店小二還在井邊打水干活。
他走得近些,才發(fā)現(xiàn)千乘是在搓洗那件下午被他弄臟的趙崇舟的衣服。趙崇舟覺得不好意思,因為自己的斤斤計較害得這個孩子大晚上還得加班加點地做額外的活。
他本想避開千乘繞路過去,但去茅房必要經(jīng)過這口井,只好上前打聲招呼。
千乘放下手里的正在揉搓的衣服,抬頭看向?qū)Ψ剑骸暗让魈炝栏闪宋揖徒o你送過去。你放心,肯定還和原來一樣,一點臟東西都不會留下!”
被這樣一說,趙崇舟更覺得是自己在故意為難人家,“沒關(guān)系,我不急著穿,你干活一天肯定也累了,早點休息吧?!?p> 趙崇舟從茅房出來,就悻悻地從后院另一側(cè)溜回來客棧里面。
他沒有看到,那件被千乘洗過的衣服內(nèi)部多了一道隱隱發(fā)光的符文。在千乘用井水沖泡過一遍后,符文的光亮又漸漸凐滅在了黑夜中。
趙崇舟經(jīng)過二樓的時候隱約看到一個女人的背影。女人走在他前面,他剛踏上二樓的臺階,就看到這人消失在三樓的右轉(zhuǎn)角處。
當初分客棧房間的時候,把二樓左間的位置給了柳云嵐,他和段青卓住在頂樓的中間房,余昶明和若松則住三樓右間房。
可他和柳云嵐自小相識,怎么會連人家的背影都認不到,這人從背后看著也不像玉玲瓏,莫非是二樓右間房的客人?
趙崇舟越想越害怕,這晚飯后剛得知客棧里的人都是妖怪,他當時就嚇得不輕,如今看到一個陌生的背影,腦袋里更是瞬間涌上了小時候聽宮里那些老嬤嬤說的各種靈異故事。
什么在冷宮受盡屈辱、含冤而死的前朝娘娘,什么被亂棍打死、前來復(fù)仇的小太監(jiān),搞得他心中七上八下、不得安寧。
這掌柜的是玉妖,廚子是包子精,范伯是算盤精,店小二千乘也是妖怪,但他們沒告知千乘是什么妖怪。趙崇舟越發(fā)后悔住進這客棧了,雖然佳肴美味,但一想到這是妖怪做的,他就提不起胃口。
他一進房門就推醒半睡半醒的段青卓。
趙崇舟有潔癖,不愿和人共用一張床,也算段青卓大度數(shù)識眼色,不等他說出自己的不便就收拾鋪蓋躺到地磚上。
“面癱臉,醒醒!我——我剛剛看到有個女的偷偷溜進余昶明他們屋里了?!?p> 趙崇舟細想自己確實沒看錯,這女的行走的方向就是余昶明他們的房間。若真是客棧的住客,怎么不在自己房間睡覺,大晚上的鬼鬼祟祟肯定沒好事。
面癱臉是他給段青卓取的綽號。
趙崇舟喜歡給人取別稱,一來他覺得這樣好玩、有意思,可以時不時拿來打趣對方,二來他覺得這也是能更好地拉進兩人關(guān)系的方式。
他叫了幾次,見段青卓不甚介意,就一直沿用了。
段青卓睡得輕,與其說是夜眠,更像是閉著眼睛休息。況且他本來就覺得這客棧不對勁,一直心存戒備,這一聽到聲響就起來了。
“你看清楚了?”段青卓拿起放在一旁的配劍。
趙崇舟動作夸張地比劃給他看:“嗯!這人腳步虛浮,走樓梯又不出聲響,肯定不是正常人,他該不會要害余昶明和他家書童吧?!?p> “我到他們房間看看,你留在這別出聲,保護好自己!“
趙崇舟一把抓住段青卓的袖子,死活不肯松開:“你你你,你要留我一個人在這??!不——不行,這肯定不行的!”
“你會怕?”
小皇帝咽了咽口水,拍著自己的胸脯,“我怕什么!”他又摁著對方的肩膀,鄭重地說道:“你一個去多危險,還是讓我跟著吧!”
趙崇舟覺得危險當頭還是小命要緊,面子什么的丟了還可以再撿回來嘛。
他躲在段青卓背后,推著人往隔壁的房間走。
他倆敲了幾下門,房里沒有動靜。段青卓怕人已經(jīng)遭遇不測,就直接推開門闖了進去。
余昶明和若松還在熟睡,絲毫沒有發(fā)覺自己房間進了外人。這余少爺連睡覺都不忘欺負自己書童,一個人霸占了整張床三分之二的地方,手腳還很自覺地靠在若松身上。
“看來是我看錯了,沒有人進來。”趙崇舟突然覺得尷尬。
他本想走,卻見段青卓上前一步看向墻邊的木窗子。
他伸手在窗戶底部摸了摸,“趁著我們推門的空隙溜走了?!?p> “這人也不一定是沖著他倆來的。”段青卓掃了一眼床上的二人,確認他們都呼吸正常后又說道:“你去柳云嵐屋里看看她的情況,我順著腳印追上去。”
段青卓也不給和他商量的時間,提劍踏著屋瓦跑遠了。
燃燈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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