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星空中的飛行器(四千字)
爆!
爆炸!
還是爆炸!
被仙法強行牽引而來,集聚于此的靈氣是何等海量。
壓縮到極點,并終于在這一刻,被何悠抬手引爆!
成千上萬座巨塔從頂端崩解開來,是何等壯觀的場面。
轟!
轟轟!
爆炸聲連綿,甚至蓋住了那無處不在的“噪音”。
粉碎的玉石粉末在爆炸制造的風(fēng)浪作用下,向上空飄散,彌漫成了一朵朵云,最終,遮住天空。
狂風(fēng)席卷。
颶風(fēng)涌動。
盹盹竭盡全力趴窩在山巔,四肢死死抓住巖石。
不讓自己被這狂暴的能量撼動。
然而渾身的毛發(fā)卻已是野草般狂舞。
那原本懸浮在不遠(yuǎn)處的千鶴卻沒有這般好運氣。
被狂風(fēng)猛地掀飛,高高地拋起,連帶的,整個錄制的視野也天旋地轉(zhuǎn)起來。
好在它畢竟距離方碑尖塔較遠(yuǎn),且由桐仁操控。
狼狽地翻滾了一陣,迅速爬升高度,嘗試躲避塵暴……也因此,拉高了整個視角,將這一幕完美記錄了下來。
偌大的平原上,無數(shù)朵火焰爆開,恍若地上星河。
竟予人某種心驚的美感。
然而,通過轉(zhuǎn)播看到這一幕的修士,心中卻只有震撼。
……
地球上。
十方竹林。
寬闊的禪舍之中,桐仁大師身軀僵硬,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四周,鴉雀無聲。
一個個僧人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光幕中的情景,張大了嘴巴,似乎是要呼喊,卻愣是喊不出聲音來。
“這……就是大圓滿修士的力量?”
良久,那名何悠比較眼熟的迎客僧人忽然雙手合十,嘴唇發(fā)白地喃喃。
旋即,卻聽桐仁和尚苦澀搖頭:
“想想前些日子,我等還心存懷疑,薛照更屢屢出手試探,如今看來,何其可笑?”
眾僧人默然。
是啊,何等可笑?
倘若當(dāng)日這位何供奉全力出手,不知道整個十方竹林,是否還能存在。
而這,還只是一位隕落了百年的九品大圓滿,重新奪舍不足一月,所能施展的力量。
那么,他全盛之時,又該是何等強大?
怪不得……當(dāng)年可以橫掃江寧。
……
……
府城。
焚海劍派總部大樓,某座房間中。
已然是落針可聞。
隔著畫面,沒有人完全掌握里面的情況,更不敢確定,何悠到底想做什么。
然而,當(dāng)看到這畫面,此前的猜測與算計似乎也全然沒了意義。
“青蒼真人啊……”
劍派掌門,那名老者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
似乎想要與少年時期的一些記憶重合,然而,曾經(jīng)的記憶卻早已模糊不清。
他是見過當(dāng)年的青蒼的。
遠(yuǎn)遠(yuǎn)見過。
當(dāng)年,尚且年輕,也曾湊熱鬧遠(yuǎn)遠(yuǎn)觀瞧過,只是因為修為不及,難以靠近,更不要說上臺,與大圓滿境交手。
只是記得,對方真的很強大。
然而,那畢竟已經(jīng)過去了上百年。
遠(yuǎn)不如今日所見的這一幕震撼。
靈氣枯竭二百年,人間難覓大圓滿。
一方勢力,只要手握通玄境,便可以號稱一方豪強。
尤其對于年輕的后輩修士而言,更是對于真正的,古代強者缺乏印象。
直到今日……目睹這抬手碎千山的偉力,才終于明白,長輩口中代代相傳的上古修士,究竟是何等風(fēng)采!
“掌門……白氏……”那名中年修士似乎想說什么。
卻見身旁老者疲倦地擺擺手,繼而,在房間中所有人注視下,劍派老掌門幽幽一嘆:
“罷了……罷了……”
眾人一怔,有些不清楚,這句罷了究竟指代的是什么。
只是所有人都敏銳注意到,這位本就早有退隱之意的老掌門此刻似乎越發(fā)蒼老數(shù)分。
……
類似的一幕幕,近乎相同的情景在不同的宗門中上演。
面對這等偉力,曾被某些人自嘲為“垮掉的一代”的當(dāng)代修士,盡皆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唯有的,只是對強大力量的本能敬畏。
以及,對于何悠身份的再無懷疑。
……
寧城。
白氏秘境中。
相比于其他宗派,他們的心情更要復(fù)雜的多。
尤其是白棗,傻乎乎地盯著屏幕畫面,反復(fù)揉了好幾次眼睛,似乎完全無法相信看到的一幕。
何悠?
真的是何悠?
不是什么人偽裝的吧?
不……
確認(rèn)過眼神,分明就是他!
可是……
為什么……
這力量真的是他釋放出來的?
白棗心中無限疑惑,甚至懷疑這一切都只是個巧合。
然而……“巧合”的概率終究是太小了。
她終于意識到,何悠的秘密比她想象中更要多太多。
她茫然地扭頭,看向房間中的家族長輩們。
卻見,無論是供奉長老,還是各位姨娘叔伯,都是一副恍惚,難以置信的模樣。
即便是始終努力維持著“鎮(zhèn)定”的老家主,白棗的外公,也難掩驚愕。
“二姨……”
“大舅……”
“外公……你們……”
白棗咬著嘴唇,手里還攥著沙發(fā)靠枕,小臉上滿是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潮紅,依次環(huán)視眾人,低聲呼喚。
旋即,她便聽到身旁的老家主深深地嘆了口氣,這位身材單薄的老者扭頭看向她,滿臉的苦笑:
“他……真的是你拐回來的那個小供奉?”
“肯定是他!我不會看錯的!”白棗用力點頭。
“你說……他只修行了一個月?剛剛踏入二品開脈中境?”老家主又確認(rèn)一般道。
白棗啞然,卻只能硬著頭皮點頭:“應(yīng)該……是這樣?!?p> 應(yīng)該個屁!
老家主心中罵道,搖頭苦笑,環(huán)視眾人道:“看來,我們都被迷了眼……”
“您的意思是……”一位三代長老忍不住問。
“我們此前還笑其余宗派被騙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如今想來,或許,我們才是最蠢笨的那一家……我們都只以為,青蒼奪舍是包裝出來的戲碼,可現(xiàn)在看來,恐怕……是真戲假做?!?p> “您是說……這位何供奉……真的是青蒼真人奪舍?只是在將計就計,陪我們演戲?”白棗的“大舅”不敢相信地說。
聲音很大,震耳欲聾。
老家主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責(zé)怪他嗓門大,卻還是負(fù)手嘆息道: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當(dāng)然,暫時也無法完全確定。
起碼,在他本人承認(rèn)前不能確定。
可無論真實與否,他隱藏的力量都足以讓我們所有人側(cè)目,所以……”
頓了頓,他嘆道:“他是不是青蒼,重要么?”
眾人沉默。
重要么?
或許……根本不重要吧。
“那我們以后該如何……面對他?”白棗的一位姨娘開口問道。
老家主卻是搖搖頭,沒有接話,只是看向屏幕畫面,說:
“談這些還太早,事情還未結(jié)束呢?!?p> 說著,他閉上了嘴,眼神卻驟然深邃。
心中嘆道:如何面對?主動權(quán)從來都不在他們手上啊……
……
……
句曲秘境中。
千鶴懸浮于高空,靜靜地俯瞰著大地。
爆炸極為猛烈,但卻在何悠有意識地控制下,盡可能地沒有波及底部。
起碼,是留給了那些游蕩在實驗區(qū)的修士們一個清醒與反應(yīng)的時間。
就如同他料想中的那般。
隨著整個太微陣列的各個計算節(jié)點以及信號塔紛紛損毀,這張句曲仙宗耗費數(shù)百年織就的大網(wǎng)終于不可避免地破裂開。
漸漸的,失去了“監(jiān)聽”星門的作用。
隨著爆炸,天地間彌漫的“噪音”迅速地遠(yuǎn)去。
那無數(shù)由能量場復(fù)現(xiàn)的古代修士的影像也隨之消失……一同消散的還有那些徘徊于此地三百年的魂火……
當(dāng)那些魂火徹底被狂暴的靈氣沖刷干凈,天地間,仿佛回蕩起一聲嘆息。
與此同時,那些被“噪音”操控,吸引來的修士們紛紛驚醒!
恍若驚夢!
“啊……”
“這是……”
“我怎么……”
來自不同宗門勢力的修士隊伍們陸續(xù)蘇醒,旋即茫然地看向周遭連綿的爆炸與頭頂飄動的灰塵云。
來不及細(xì)想,紛紛下意識地展開秘法,亦或者移動身體,四下躲藏,避免被墜落的少許爆炸物波及。
然而,他們畢竟沒有徹底失去意識,隨著清醒,也都漸漸找回了之前一段時間的記憶。
生出無窮的后怕。
“是……他?”
某座方碑尖塔下。
一身火紅長袍的錢思也終于擺脫了精神影響,抬起雙目,望向不遠(yuǎn)處山巔之上,穹頂之下的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時恍惚。
心神震動。
以至于被吹來的殘破玉石碎片打爛了衣袍,皮膚刺痛,滲出血跡。
這才徹底醒過神。
旋即,錢思最后看了何悠,以及盹盹腳下那片山丘一眼,深深地嘆了口氣,心頭忽地明悟:
或許……今日之后,江寧修仙界格局便要改寫。
焚海劍派這許多年的積累幾乎葬送一空。
只剩下自己這個通玄,以及一批修為低微的弟子尚且幸存。
即便加上總部留守的,也再難以與白氏對抗,更不要說,面對“何供奉”……
“終究是一場空啊……”
嘆息一聲,錢思收斂情緒,果斷轉(zhuǎn)身,原路返回。
她要立即帶著殘余的弟子們離開這里,越遠(yuǎn)越好,直到秘境消失。
……
遠(yuǎn)處。
焚海劍派殘余的弟子們也紛紛蘇醒過來,然后躲藏在“青蒼真人”打穿的那條山道門口。
驚恐地望向遠(yuǎn)處。
望著那山巔最醒目的,沐浴星光的身影。
隊伍中有幾個修士當(dāng)即施展了類似“鷹眼”的秘法,于是,更為震驚。
且議論紛紛。
劉茂愣愣地站在隊伍末尾,聽著那些人的交談。
聽著“何悠”與“青蒼真人”的名字反復(fù)出現(xiàn),終于大概拼湊出了事情的經(jīng)過。
焚海劍派主力生死不明,“青蒼真人”出手,碑林盡毀。
這一切變化都太快,讓人無所適從。
卻又給予劉茂一種奇特的熟悉感……
他果然是青蒼……他重返此地,果然另有目的。
最關(guān)鍵的是……他果然這般強大……比自己想象中,都更強大。
劉茂本以為,何悠再強,也最多與通玄大修士相當(dāng),自己只要抱住焚海劍派,就不用擔(dān)心對方的報復(fù)……
可如今,何悠展現(xiàn)出的力量卻遠(yuǎn)超他所想。
“你們說,焚海劍派擋得住他么?”
忽然,劉茂低聲對身旁的兩個道法門師弟說。
兩人早已慌了神,聞言看了眼前方的景象,猶豫了下,不約而同,搖了搖頭。
劉茂嘆息:“我也覺得擋不住……所以,我們必須早做打算了?!?p> “師兄?”
“我們之前把他得罪狠了,如今看來,焚海劍派怕是自身都難保,我們得提早另謀出路。
否則,即便是他懶得對付我們,光是白氏的反擊我們都抵抗不住……
最差的情況,焚海劍派可能犧牲掉我們,去換取與白氏的和平。
小聲點,我們先溜走。
然后等秘境結(jié)束,立即把其他師弟們叫回來。
看情況,如果實在不對……我們就只能離開江寧了。”
劉茂神情哀傷地說。
“離開江寧?那我們還能去哪?”一名道法門弟子茫然問道。
劉茂咬了咬牙,眼神堅定:“實在不行,就去申城!”
“申城?”
“對……申城。動作要快,趁著我們手里的‘情報’還有價值……”
劉茂的聲音漸漸消失。
處于慌亂之中的焚海劍派弟子們,沒有注意到他們的離開。
或者說,即便注意到了,也渾不在意。
幾個道法門的喪家之犬,又何必在意呢?
……
爆炸還在持續(xù)。
但終究有停止的時候。
何悠立于山巔,一動不動,神情平靜,在千鶴的視角中,他似乎是在望著無盡的虛空出神。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何悠被震得腦子有些暈。
即便調(diào)集了靈氣封堵住了雙耳……這爆炸聲,終歸還是太吵了些。
此外,何悠也注意到,隨著整個太微陣列的損毀。
投影在他視網(wǎng)膜上的“虛擬面板”也連續(xù)彈出一個個“彈窗”,密密麻麻,似乎在頻繁地發(fā)出某種請求。
又因為何悠沒有及時反饋而自動運行……崩解。
最終化為了一道數(shù)據(jù)洪流,徑直撞入何悠的腦海,不知所蹤。
于是……腦子更暈了。
……
……
而就在何悠以秘法引爆整座太微陣列,用物理性斷網(wǎng)的方式掐斷了信號的同時。
在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投向句曲秘境中的時候。
遠(yuǎn)在地球萬里之遙。
大氣層之外。
太陽系內(nèi)。
一片冰冷、寂靜、亙古不變的太空某處。
空間短暫地扭曲,隱隱的,一道旋轉(zhuǎn)的光暈浮現(xiàn)。
那是空間蟲洞。
再然后,一艘怪異、古樸、神秘,且傷痕累累的“飛行器”自蟲洞鉆出。
它由白玉晶石鑄造,呈梭型。
通體包裹著一層淡淡的,幾乎消失殆盡的能量防御力場。
在能量場的微光照耀下。
可以勉強辨認(rèn)出,那刻在這艘神秘“飛船”表面的三個碩大古篆字:
“朝歌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