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孟蓮仍將自己蜷縮在被子里。
她的碎發(fā)披散著，雙眼無神地盯著閣樓的樓頂。
“待你歸來，我便上門提親。我要你做我的娘子?！?p> 記憶中的一襲青衫，夏日般的明朗，只可惜似乎離她遠(yuǎn)去。
耳邊傳來了兩聲敲門聲，門隨即被人推開了。
“看你日日吊著張臉，我留你在這可不是吃白飯的?！?p>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杜娘指揮著兩個(gè)龜奴將水缸搬進(jìn)了屋子，“來，坐上去?！?p> 老鴇說著便白了孟蓮一眼，只是這小女子卻不為所動(dòng)。
“先是給我下藥，又是將我關(guān)進(jìn)密室，現(xiàn)在又要讓我坐什么水缸?！?p> 孟蓮沙啞的聲音從蒼白的唇中冒出。
“可是，杜娘，我這條命已經(jīng)不重要了。就算是死在這里，我也學(xué)不會(huì)獻(xiàn)媚討好?！?p> 她的眼眸中夾雜著些許的血絲，面如死灰。
“是啊，你這條賤命是不重要?！?p> 鴇母冷笑了一聲，又慢慢地湊進(jìn)了她。
“可是鐘老爺吩咐過了，讓你好好為我攬客?！?p> “我若是不答應(yīng)呢?！?p> 孟蓮早已不在乎一己的生死，只是杜娘的話又再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如果我沒說錯(cuò)，你還有個(gè)弟弟在桐巷吧?！?p> “還這么年輕，真是可惜了。姑娘若是不答應(yīng)，只怕孟荀公子—”
孟蓮的心一怔，慌忙拉扯起了老鴇的衣衫。
“你們，你們把阿荀怎么樣了？”
杜娘則是冰冷的一笑，輕輕拍了拍小女子的手。
“別慌，你只要乖乖聽我的話，我是不會(huì)傷害他的，否則—”
“我聽，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應(yīng)，只是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阿荀?！?p> 孟蓮如此劇烈的反應(yīng)正符合老鴇的心意。
她抬起了姑娘的那張俏臉嬉笑道：“不錯(cuò)，算你還識(shí)抬舉?！?p> 便又指了指水缸的缸沿道：“來吧，坐上來?！?p> 孟蓮開始低聲地抽泣，但一想到阿荀，她又立刻恢復(fù)了平靜。
她緩緩地走到了水缸前，看見那狹窄的缸沿，心中自是說不出的畏懼。
“快點(diǎn)，坐上去。”
杜娘手中的荊條朝孟蓮的身上揮去，一瞬間火辣辣的疼。
孟蓮咬緊下唇，赤著雙腳，纖手一正一反分在身體兩側(cè)，捏著水缸的缸沿。
她的大腿后端坐在了窄窄的缸沿上，左側(cè)的腿骨疊在右小腿上，低垂著頭，努力地保持平衡。
“很好，坐好了?！?p> 杜娘觀察著孟蓮拘緊的樣子感到欣喜。
“兩只腿不準(zhǔn)沾到任何缸體，坐上兩個(gè)時(shí)辰再說?！?p> 杜娘言罷，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向老鴇吩咐些什么。
孟蓮卻掌心失控，忽的向下滑去，雙腳沾到了缸邊。
“啪”老鴇荊條一揮，孟蓮的右腿挨了重重一下。
“沒用的東西，坐個(gè)缸都坐不住。把雙腿給我閉緊了。”
“別以為你身上插了一根雞毛，就可以飛上枝頭做鳳凰?！?p> 杜娘說著又?jǐn)[弄起了孟蓮的臉龐。
“富家公子看上你，你也不過是玩物。若是不能把他們服侍舒服了，休怪我對你下狠手?！?p> 汗水順著孟蓮的額上溢出，女子瘦弱的身體顫抖著，眼神定定地望著老鴇。
“記得我給你說的話，若是你這兩天接不到客，那孟荀—”
孟蓮將雙腿閉得更緊了，她的肌肉緊繃著，眼眸則充滿了企求。
“我答應(yīng)你，我會(huì)用心待客，求求你們放過他……”
亥時(shí)，萬家燈火，鐘離莫卻站在了醉仙樓的樓口。
前幾日孟蓮浸血的衣衫還屢屢浮現(xiàn)在他的面前。
只是苦于沒有足夠的銀兩將她贖出，而鐘府的金庫又被父親看管甚嚴(yán)。
打量著門口掛著的那些木牌，久久地盯著牌面上阿妹的名字。
雖明知如此，心頭卻如萬千螻蟻爬過。
更是有風(fēng)流的權(quán)貴子弟與他擦肩而過，讓鐘離莫好生厭惡。
“這位爺，里面請，不知你要翻哪位姑娘的牌子呀？”
方一踏入這煙花之地，迎面便是滿面堆笑的老鴇。
平日不來這樣的地方，鐘離莫難免顯得有些尷尬。
他的雙手變得有些無所適從，“那個(gè)，我是來找孟姑娘的—”
鐘離莫似乎想要解釋些什么，但杜娘卻并不在乎。
她連忙拉起了公子哥的手，把他往里面牽，嘴上不住嚷嚷。
“孟蓮，這位公子點(diǎn)名要你陪，你可要把他侍候舒適了。”
眸前便映入一位紅衣女子的身影。
雖是火紅衣裳，孟蓮卻與以往那副素凈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上著寬領(lǐng)的短衫，薄而透明的輕紗使她白嫩的胴體若隱若現(xiàn)。
發(fā)髫上插著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別出心裁地做成了帶葉青竹的模樣。
小女一雙頎長水潤的秀腿舒展著，秀美的蓮足也在無聲地妖嬈。
“孟蓮見過公子。”
她手中的彩扇半遮半掩，唇角浮出了一絲媚笑。
鐘離莫張了張唇，正想要說什么，卻覺心里發(fā)慌，一時(shí)無法言語。
孟蓮卻對他屈膝一禮，隨即竹笛聲響起。
這小女扭動(dòng)著腰肢，時(shí)而抬腕低眉，時(shí)而輕舒云手。
手中扇子合攏握起，似筆走游龍繪丹青，玉袖生風(fēng)。
丹色裙衫輕盈地?cái)[動(dòng)，樂聲清泠于耳畔。
孟蓮的折扇轉(zhuǎn)甩開合，若龍飛若鳳舞。
“阿蓮，你……”
鐘離莫的唇不安地抖動(dòng)著，這般柔橈輕曼，嫵媚纖弱，又怎是他認(rèn)識(shí)的孟蓮。
唇角一勾的媚態(tài)更是讓鐘離莫無所適從。
她卻慢慢地走近他，一只纖手不安分地?fù)崦募珙^。
“孟蓮，你停下吧?！彼穆曇艉艿透袷且环N求饒。
孟蓮卻越發(fā)的接近他，細(xì)嫩的手指輕輕地揉捏起了他的肩膀。
“公子是怪我侍候的不周，不如我再給公子跳一曲如何？”
她的手勾起了鐘離莫的面龐，在他周身起舞。
孟蓮大方利落地扭動(dòng)著腰肢。
下一秒竟緩緩地將自己最外層的紗衣褪下，露出了貼身的白色肚兜。
“你這個(gè)不知羞恥的東西?！?p> 不知為何，鐘離莫毫無怔兆地惱了。
少年手中的茶杯朝正在起舞的孟蓮潑去。
滾燙的茶水浸濕了她的妝容。
嬌臉上的一層胭脂花了，她卻仍是低眉一笑。
“爺，你累了，不如讓孟蓮服侍你休息吧?！?p> 鐘離莫橫眉將手中的一枚鯨幣朝她扔去。
“你既是這般的自輕自賤，那便好好做你的舞女吧?！?p> 屋門被重重地關(guān)上了。
手中的彩扇被摔在了地上，倚在角落的她愁苦地笑了，淚珠浸濕了火紅的胸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