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昆睜眼之時,發(fā)現(xiàn)程啟仁正趴在自己床邊。
師父睡著的樣子很安詳,想必昨日也是累壞了。
他輕輕地掀開了被衾,正欲翻身下床,卻在無意間牽扯了昨日的傷口,疼的他不由得唏噓。
這樣細(xì)微的動靜讓程啟仁睜開了眼睛。
他本就睡得很輕,夜里為簡昆蓋了好幾次棉衾,此是自是清醒了。
“你醒了?別動?!?p> 程大人見狀,慌忙將簡昆扶下。
“你昨日受了這么重的傷,當(dāng)好好的靜養(yǎng)才是?!?p> 他說著,嚴(yán)肅的面龐不由得泛起了幾分心疼,“昨日是為師下手太重,你……”
“師父這是哪里話,這本就是我應(yīng)該承受的?!?p> “正是因?yàn)閹煾傅慕逃?xùn)才能讓弟子心里好受一點(diǎn),不然心里的這道坎說什么也過不去?!?p> 痛楚中簡昆的唇角反倒夾雜著一絲笑意。
無論昨日受了多么重的傷,那也是過往。
既是挨了一頓重罰,這件事情就算是過去了,他倒是心里暢然了不少。
“人死便不能復(fù)生,你本不必為這件事自責(zé),又何必要這么逼迫自己?”
他這個徒兒當(dāng)真是倔強(qiáng)的讓人心疼。
“師父,你不用擔(dān)心我。就身上這點(diǎn)小傷,過不了幾天便好了,沒什么大礙的?!?p> 簡昆雖然嘴上這么說,背部的刑傷卻無時無刻不在牽扯他的神經(jīng),強(qiáng)忍的痛苦。
程啟仁自是看出了簡昆的隱忍,隨即緩緩的起身,輕聲道,“你躺好,我給你上藥?!?p> 昆子的面頰忽而有些泛紅。
他也不明白明明自己昨日褪衣時那般坦率,現(xiàn)在反倒害羞起來了。
“師父,上藥就不必了。您昨日沒有睡好,不如再休息一會兒?!?p> “翻身?!背虇⑷实共蛔龃罾?,反倒多了幾分強(qiáng)制的口吻。
他便強(qiáng)撐著趴好,即便是這么簡單的動作,額間卻冒出了細(xì)細(xì)的冷汗。
程啟仁則提著藥箱在鰨邊坐下,他輕輕地翻開了藥箱。
打量著簡昆傷痕累累的脊背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如若不是昨日,他從未想過自己會下這么重的手。
雖說簡昆并非他親生,但畢竟是他最器重的徒子,他看著看著,眼眶不由得紅了起來。
“師父?!?p> 簡昆微微的一喚才讓程啟仁緩過神來。
“這點(diǎn)小傷,弟子不愿麻煩師父。這本就是我該受的,又何必要師父為我上心?”
程啟仁則將白巾在熱水里浸了許久,可望著那遍布傷痕的脊背,他怎么也下不了手。
他無法想象如此苛責(zé)簡昆是如何撐下來的。
即便他犯下多大的罪過,也不至于皮開肉綻。
只是他再怎么想逃避,傷口還是要處理的,不然這么脫下去,必定會感染。
心一沉,還是將白巾擰干。
“你忍著點(diǎn)?!毖哉Z間,他開始擦拭起簡昆背部的血漬。
只是遍布的傷痕極難處理,程啟仁本想小心翼翼的繞過。
奈何這些刑傷太過細(xì)密,他再怎么留意,也難免會有所觸碰。
簡昆的身體又開始打冷顫,卻又強(qiáng)撐著,一句話也沒說。
“很疼嗎?”
程啟仁倒察覺到了他細(xì)微的舉動,手中的動作不由得放慢了。
“沒有。不疼?!?p> 簡昆又向程啟仁撒了謊,殊不知,自己早已被緊握的左拳給出賣了。
“在我面前,你還有什么不能說的。被打成這樣,你怎會沒有痛感,你的身體又不是鐵做的?!?p> 程啟仁說著將一些藥粉輕輕灑在了簡昆的脊處,卻沒敢出手去涂抹。
“你知道嗎?你真是我見過最有血性的孩子。”
“這些年,帶兵出征,教習(xí)劍道。不乏名門的富家子弟將公子送于我門下。”
“可他們只貪圖于名利,卻吃不得半分苦。甚至連一句狠話也聽不得。”
“但你卻是個例外,我越是對你嚴(yán)苛,你反倒心存感激。無論為師怎樣,你卻從未怨恨過我。”
“師父過譽(yù)了。簡昆生來愚笨,多虧了師父的指點(diǎn),至于師父說的這些,是為人弟子本該有的?!?p> 身負(fù)重傷,他說起話來極為費(fèi)力,卻柔軟到了程啟仁的心坎里。
他將藥粉在他的脊背灑勻,生怕他吃不消,便遲遲上不了手。
“上個藥而已,師父又在猶豫什么。簡昆不至于連這么一點(diǎn)小痛都承受不住?!?p> 如此以來,程啟仁也微微的釋然,他開始涂抹起簡昆的傷處。
“忍著點(diǎn),馬上就好?!背虇⑷收f著下手也變得麻利起來。
“簡昆,師父以后再也不會打你了,這樣的場景為師不愿再做第二次。”
“更不允許你再這么傷害自己。你這一身骨肉,日后可以成一番大業(yè)?!?p> “即便你不想,為師只愿你能平安喜樂的度過此生,不要再承受這樣的痛苦?!?p> “謝謝師父的教誨,弟子自會謹(jǐn)記師父所言,不辜負(fù)師父的期望?!?p> 午時,洪毅正坐于御桌前愣神。
即便他已在霓光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孟蓮卻如同人間蒸發(fā)了一般,令他苦惱的很。
不多時,宮女太監(jiān)端著一盤盤御膳恭敬地?cái)[在餐桌前。
“陛下,這些都是御膳房新出的菜品,您嘗嘗看,合不合您胃口?”
小木子低頭耷腦的站在一旁,想要服侍洪毅用餐。
下一秒,他卻將那一桌子上好的飯菜都推翻在地。
精致的御盤啪啪的碎了一地,小木子嚇得慌忙跪在了地上。
“出去,都給朕出去?!?p> 他突然的發(fā)怒,自是讓那些宮女害怕的不行,只得慌忙的退下去。
“只是一點(diǎn)小事而已,陛下何必發(fā)這么大的火?”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懷興卻一臉得意的椅在了宮門口。
“朕正在氣頭上,懷太醫(yī)現(xiàn)在來,就不怕朕要了你的腦袋?”
洪毅玩味似的打量著懷興,眼眸中泛起了一抹怒火。
“臣不敢,自是怕的很,但又有一事不得不稟報陛下?!?p> 懷興說著下意識的看了看面前的椅座。
洪毅也并不和他計(jì)較,倒有些心不在焉。
“坐吧。懷太醫(yī)有什么事情還請快說,切勿擾了本帝的興致。”
“陛下,簡昆他還活著。千真萬確,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