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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

第八十八章 慕櫻之死(下)

平康坊 小野花阿姨 1470 2020-07-19 23:25:00

  婆子著一身漿洗過頭的青麻衣,戰(zhàn)戰(zhàn)兢兢跟著管家進(jìn)了書房。

  她是在園圃被發(fā)現(xiàn)的,那時正坐于團(tuán)團(tuán)簇簇的阿芙蓉之中抱膝垂頭,驚顫慌張。

  “老奴姓徐,是大姑娘院里浣衣灑掃的。因著不是什么重要差事,平時也會偶爾幫著料理園圃?!?p>  不等坐上之人開口,徐婆子便直直將雙膝磕向冰涼石面,隨即叩首伏地,不敢抬起半分。

  這是她頭次見到主子——平日僅是守在慕櫻院里,大門不出。如此一來,看到威儀的慕將軍,自然審慎,萬般小心之下,敬畏有加。

  “可是你給大姑娘送去的飯菜?”

  管家低言冷調(diào)地問去。他是得了慕懷桑的意,代而發(fā)語。

  “是……”徐婆子顯然是受了驚嚇,僅回答過一字,還且發(fā)抖不止。

  “那飯菜……”

  管家一句尚未說完,慕懷桑嗓子干癢便是深咳一聲將他打斷下來,倒像極生了莫大的脾氣。

  咳者無意,聽者有心。

  “老奴不知……老奴僅是奉了大娘子的命,將飯菜帶到大姑娘屋里,誰想到喝的竟是金屑酒!”

  “金屑酒?果然是你!這院中,哪里有人知曉大姑娘因何而死,偏是被你這惡毒婆子說了出來!”管家老謀深算,扯謊唬人當(dāng)是不在話下。如此一言,若這婆子果真心里有鬼,定會嚇破了膽兒,從而吐出不少真相。

  果然,徐婆子經(jīng)不起這一問,當(dāng)即以為敗露無疑,以頭搶地,瞬時見血。

  “阿郎饒命!阿郎饒命!老奴一時鬼迷心竅——大娘子用了十多金鈿子同老奴交易,只需將那一盞酒送去大姑娘房中,說是要以此讓姑娘回心轉(zhuǎn)意。可誰想,大姑娘還未聽得老奴說上幾句,便是狠心喝了酒……”

  徐婆子嚇得語無倫次,話也說不下去。她哭咧地求著饒,還從鼓囊的衣兜里掏出幾塊金鈿,全數(shù)扔在地上。

  慕懷桑聽得仔細(xì),忽是蹙眉撫腮,若有所思。隨即問道:“你同大姑娘可是說過什么?”

  “老奴……老奴只是按著大娘子教的話,一句句復(fù)述罷了……大娘子說叫大姑娘想清楚了,若是真真向著露華樓的賤人,便去做了她的女兒,一道尋去了陰曹地府才好;是選喝了這盅金屑酒還是繼續(xù)好生做西院的人,當(dāng)即便要她做選擇……”

  想是徐婆子說到此處,又回憶起當(dāng)時的情境,雙目忽而瞪大,滿是驚駭。

  “虎毒不食子啊……”慕懷桑眼里發(fā)酸,未想竟得知了如此的真相。他想不透,自家大娘子,究竟是何等毒辣善妒的人兒,竟連親生骨肉都要以命相威脅。

  “來人!將這惡婆子帶下去!關(guān)入柴房,水食皆斷,爐火莫生。沒有阿郎允許,任何人不得接近?!惫芗衣犨^以后,同樣是懾懼不已,但他畢竟是要比主子年長上些歲月,當(dāng)比他果決冷斷,不等慕懷桑示意,便早早差遣了下去。

  轉(zhuǎn)而,管家又瞧向跪于一旁的阿平,張張嘴卻不知要如何發(fā)落。這孩子確是說出了好些事,但他如今的贖罪,是否能抵了先頭過錯。此等越俎代庖之事,令管家著實不敢斷言。

  還有慕棠,竟從始至終也同下人一起跪立俯首,絲毫沒了家中嫡子的氣焰。

  “阿郎,這……棠哥兒……還跪著呢。還有顧平……老奴無用,拿不準(zhǔn)主意。”管家輕聲耳語,故意拉長了尾音,微微提醒著正在發(fā)癡驚悸的慕懷桑。

  “顧平,暫且關(guān)起。不過……讓下人待他寬和些吧?!甭犅劰芗叶Z,慕懷桑周身一激靈,猝然回神,但霎時又嘆氣不已,“至于這逆子,禁足!待櫻兒的事了結(jié),再仔細(xì)問過他!且是好生反??!”

  到底慕棠是他親生兒子,心有不忍卻無可奈何。如此待他,已然是最為寬宥之舉。

  ……

  良久,管家復(fù)命歸來,正瞧見慕懷桑一肘頂于案面,虎口抵向腦門,左右各是一指輕揉著太陽穴。分明有大滴的淚珠自掌下悄然滑出,兩肩輕顫,仔細(xì)聽了去好似有微弱的幾聲抽噎。

  “阿郎,聽聞醫(yī)工來了,可要去大娘子那里看看?”

  慕懷桑無神而對,僵直的四肢兀自有了動靜,足下踩云般歪斜著步子,向門外挪去。

  忽是眼前閃現(xiàn)一抹熟悉身影。細(xì)細(xì)看去,皎面清秀,挺拔俏朗。

  那人火急奔來,隨之氣喘著喚上一句:“慕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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