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坎坷的歸途【洛陽分別送神藥，半路投宿遇跳尸】
詩曰：
人間惆悵撿春枝，墻外綠水繞清池。
總盼桃花滿庭艷，籬落輕輕草藤濕。
上回書說道，劉禹在韓云的冒進下，對戰(zhàn)慕容麟。誰知慕容麟采用謀士公孫川的計策，大破晉軍。直接導致了黃河以北的據(jù)點，延津港的丟失。一路問責下來，劉禹被削去了校尉一職，直接被降成了伍長。又被責令去往彭城老營反思，可謂是讓劉禹憋屈到了極致。
且說劉禹離開洛陽城東歸之前，是一門心思地想著去跟孫無終將軍解釋一下，卻是被劉牧之給拉住了，并對劉禹言語道
“明公，延津一敗，若是論罪，是要被斬首的。如今韓云被杖責一百軍棍本就是給眾將官看的，你又作為孫將軍親自派遣之人，在此事上，是有不可推卸之責，如今孫將軍將你削去官職，發(fā)配老營自省，無非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你不在洛陽，也就不在眾將眼下，時間久了，自然也就沒人提及了。你難道不懂嗎？”
劉禹聽聞，恍然大悟。說道
“原來如此，將軍降我軍職，無非是想保全我而已！”
“正是！”
“好，那我們這就出發(fā)！”
于是，劉禹帶著劉牧之、檀道濟一起前往彭城。出得洛陽城來，往東走了四五里地，卻見潘榮也是一身素服，牽著牛車，牛車上趴著被打得爬不起來的韓云。臨別之際，無非就是在此地等著劉禹，告別一聲。
劉禹一行人走上前去，寒暄之后，便是關(guān)心韓云的傷說道
“如今我東歸彭城，你南歸襄陽。不知何年何月才可再次相見！你的傷也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好的，我這里有一種藥膏，是我出師前，射一大蛇而得。想來有些用處，你拿去些。”
言罷，劉禹從包袱里拿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遞給韓云。韓云接過來說道
“德輿，若是我們還有見面之日，我愿為你效犬馬之勞，我也看出來了。你的頭腦比我更為厲害。想必將來也是鎮(zhèn)守一方的大將！”
劉禹聽完，久久地看著韓云。眼里滿是愁緒，良久，才點點頭。韓云也是不再說話，示意潘榮出發(fā)。幾人揮手告別，就此分別了。
且說劉禹一行人繼續(xù)朝東走去。路上，劉牧之說道
“檀都伯，你為何也要辭去官職跟我等一起上路？”
檀道濟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我大哥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把我大哥降成伍長，給我一個都伯。惡心誰呢？”
劉牧之會心一笑，看向劉禹說道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這道濟兄弟，倒是頗有古人之風?。 ?p> 劉禹也是笑著看向檀道濟，眼里滿是欣慰和疼愛。檀道濟則是一臉疑惑地看著二人說道
“先生所言，好生貼切。大哥這眼神，真是肉麻！”
劉禹倒是沒有說話，轉(zhuǎn)身上去跟檀道濟拍打嬉戲，一路捉弄起來了。兩個大男人圍著劉牧之竟然嬉鬧起來，劉牧之也是哈哈大笑，走在路中央，任憑二人戲耍！
說話間，五日過去，三人已是出了河南郡來到潁川郡的地界，一路上總是亂哄哄的。官道上的人也都形色匆忙，官軍調(diào)動也是極其頻繁。幾人一路來到一個小鎮(zhèn)，鎮(zhèn)上人家倒是不太多，也就四五條街的樣子。三人找到一間客棧，入得門來，卻見店家也是大包小包的在收拾東西。三人覺得驚訝，便言語道
“店家，何故如此啊？不做生意了？”
店家見是有客人進來，也是一臉無奈，說道
“嗨，北府軍怕是守不住了，聽說這翟遼的人馬已經(jīng)過來了，怕是過幾日這些地方也是保不住了。我等現(xiàn)在收拾東西趕快走吧?！?p> 劉禹三人皆是對視一眼，繼續(xù)問道
“能去哪兒呢？”
“還能去哪兒，我們這邊靠近譙郡，先去譙郡，再去彭城，實在不行，就遷去南方。”
三人聽聞也都是低頭不語，店家見狀便說道
“客人，確實是小店現(xiàn)在不接客了，要不然，客人去別處尋一下吧！”
劉禹見狀，也不好多言，只是花些錢在店家手里買了些胡餅，當做干糧。一路出了小鎮(zhèn)，又朝前走了十里地。天色已然是漸漸晚了下來。三人是不由得都加快了腳步，不多時，便看見附近的山丘上有一間茅草屋?？礃幼舆€有炊煙升起，幾人大喜過望，便朝著那山丘上的茅草屋奔去。
且說三人來到茅草屋前，已然是天色都黑了下來。再仔細觀察這茅草屋，也是連個籬笆都沒有。土坯的墻壁，房頂由茅草覆蓋。整個房子及其矮小，看樣子，劉禹三人睡進去就會滿了。
片刻，還是劉禹走上前去，輕輕扣門喊道
“打擾了主家，我等是路過的行人，天色已晚，想在此叨擾一宿，主家能行個方便否？”
言罷，門分左右，吱呀一聲打開了。開門的是一老者，須發(fā)皆白，滿臉溝壑。老人提著一盞油燈，舉著燈看了幾人一眼，便說道
“屋小低矮，幾位客人高大威猛，怕是住不下幾位。客人另尋他處吧！”
劉牧之聽完，和檀道濟對視一眼，隨即上前一步說道
“那能否借主家一些茅草與我等，在屋外做個墊子，擋些露水？”
老頭探出身子，轉(zhuǎn)身指向附近的一個山坳，言語道
“你們朝那便去，也就三四里地，有一個破廟，里面的和尚都下山去了。禪房倒還完整，去哪兒看看吧！”
劉禹與劉牧之也是不好說什么，便是轉(zhuǎn)身就準備朝那山坳走去。不料老者又說道
“晚上睡覺驚醒一些，莫在廟里閑逛！”
言罷，老者便是關(guān)上了門。三人面面相覷，便徑直朝那山坳走去。不多時，便來到一處山門前?？礃幼?，這廟應(yīng)是荒廢不久，磚瓦也都還是完整。劉禹和劉牧之抬腳便要走進去，檀道濟卻是不經(jīng)意間扭頭朝之前那老者的茅草屋看去。卻是什么也沒有，只有光禿禿的一塊平地。檀道濟以為自己花了眼睛，便是眨了眨眼，只看見霧蒙蒙的一塊黑的。檀道濟也是沒當回事，只道是天黑看不清楚而已。
幾人進入山門，來到廟里。大雄寶殿的屋檐有些殘破，院子里堆了厚厚的黃葉，臺階的地方也都開始長了些荒草。三人看了一眼大雄寶殿旁邊的禪房，也都還完整，就是屋頂有些漏。只有進院子右邊的兩間倒是完整，各自里面有著一塊被清掃干凈的地板。看樣子之前是有人借過宿，三人都將兩間房間打掃一下。檀道濟率先說道
“我睡覺打呼嚕，怕是會驚著先生，我就一個人睡這一間?！?p> 言罷，便進了一間小一點的禪房，自顧自地去鋪被褥去了。劉禹和劉牧之倒是對視一笑，進了這大一點的禪房，二人都相對著墻壁鋪上被褥。一切收拾妥當，三人便來到院中臺階之上，撿了些干柴枯枝，燒起一堆篝火。拿出胡餅在火上烤了烤，便就著涼水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聊些時事，劉禹擔心道
“這翟遼接下來會怎么走？”
劉牧之回答道
“取滎陽！”
“會取譙郡嗎？”
“不會！翟遼人馬就那么多人，況且慕容麟又剛剛?cè)×搜咏?，怕是下一步就要掃滅翟遼。潁川和滎陽兩地，我軍兵少，怕是真的守不住！”
檀道濟接話道
“那我們怎么辦？”
劉牧之吃完手里的餅，喝了幾口水說道
“那還能怎么辦？趕緊趕路到譙郡就對了！”
劉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
“先生跟著我受苦了！”
劉牧之倒是坦然一笑說道
“這不是受苦，在屋里待久了，也總是要出來走走的！”
言罷，三人都是笑了起來。幾人又說了些閑話，見天色已晚，便滅了篝火，各自都去睡覺去了。
一覺睡到午夜時分，劉牧之胃里翻騰不止。有些肚子痛，劉牧之思忖道，怕是自己身子不如他二人見狀，吃了這胡餅就涼水，有些頂不住。便睡眼惺忪地爬起身，朝屋外走去，繞到大雄寶殿之后的墻根下，是大大地方便了一把。
待事情完畢，劉牧之便起身打量這廟里的環(huán)境。想不到大雄寶殿之后還有一塊菜地，菜地旁邊還有一間小屋子。只是菜園里久已無人侍弄，長得開了花的蘿卜白菜與雜草一起生長。借著皎潔的月色，這一切倒是跟白天一樣。劉牧之不由得吟誦起曹操的短歌行
“真是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誰知話音剛落，便聽見那菜園子旁邊的小屋里發(fā)出吱呀的響聲，劉牧之心里升起一絲涼氣。既想走上前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心里又有幾絲害怕。正在此時，身后傳來一聲
“先生，你完事兒了嗎？”
劉牧之大驚一跳，向前跳了幾步轉(zhuǎn)身看去，原來是劉禹也捂著肚子站在身后。看樣子也是涼水惹的禍。于是便說道
“你也肚子疼！”
劉禹只是嗯了一聲，便在旁邊的草里開始方便起來。一陣臭味襲來，劉牧之微微躲遠了一些。雖然如此，但是心里卻是安定了不少。于是與劉禹說了剛剛聽見小屋子有聲響的事情。劉禹聽完不以為然地說道
“臨澤近妖邪，深山多鬼魅！我一會兒去看看?！?p> 劉牧之聽聞，倒是有些佩服劉禹，便不再說話。劉禹完事之后，起身回屋，拿著冷青鋒，和劉牧之一起靠近那屋子。只見那屋子上面有一把舊銅鎖。劉禹正想要砍，卻被劉牧之阻止道
“此地房間少說也有七八間，唯獨這房子的鎖完好無損，想必是有些蹊蹺。如若打掉，怕是有些麻煩事，不如看看此屋還有沒有其他入口?！?p> 劉禹聽完，覺得有些道理，便沿著屋子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屋子東北角的一側(cè)有一個小小的窗戶，用手輕輕一推，便可以推動，正好能容一個人鉆進去。劉禹便讓劉牧之在屋外等候，自己一個人推開窗戶準備爬進去。誰料剛剛打開窗戶，接著月光一看，里面竟然是放著三副棺材，一側(cè)的墻邊還立著三個靈位。而那吱呀的聲音正是棺材里面發(fā)出來的。
劉禹雖然也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老兵，殺人如麻。但見此情景也不由得心里是一陣戰(zhàn)栗，正在猶豫間，卻聽劉牧之在窗外拉扯自己的衣角說道
“德輿，你看看那是不是個人？”
劉禹轉(zhuǎn)身循著劉牧之指著的方向看去，在菜園子倒塌的墻外，有一個小小的池塘，一個人形的東西正圍著池塘僵硬地跳躍著。兩人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劉禹再轉(zhuǎn)身看屋內(nèi)的棺材，其中一副棺材，卻是棺材蓋被打開了的。劉禹頓時從頭頂涼到腳底。而旁邊的一副棺材似乎里面也開始響動起來。跟之前聽見的一模一樣。劉禹隨即轉(zhuǎn)身跳下窗戶，急促又輕聲地說道
“快跑！”
于是拉著劉牧之便快速跑進了禪房，迅速裹好被褥，一腳踢開檀道濟的禪房門。檀道濟一下坐起來，抄起刀喊道
“誰？”
劉禹不由分說一把拉起檀道濟便往外跑，劉牧之則是三下五除二跟著抱起檀道濟的被褥就跟著一路跑出山坳。檀道濟迷迷糊糊，不明就里，以為是有賊人，便一路無話規(guī)矩地跟著跑。劉牧之被落在后面，劉禹轉(zhuǎn)身，一把將被褥行禮搶過來扔給檀道濟，一把背起劉牧之便朝那老頭的茅草屋跑去。誰知道沿著來時路跑到山丘上一看，哪里有什么茅草屋，不過是一處孤零零的土墳。這下檀道濟的瞌睡一下子就被嚇醒了。三人不由分說趕緊朝官道上跑去。
大概跑了一炷香的時間，終于是來到了官道之上。三人看那怪東西沒有追來，便是沿著官道又走了一兩里路，旁邊的草甸上躺下來。三人被累得精疲力竭，檀道濟詢問道
“到底是為啥拉著我跑？你們看見什么了？”
劉禹將事情前后言說一遍，檀道濟不由得是被嚇得一身冷汗。經(jīng)過這么一折騰，三人都是腿軟疲倦，便裹上被褥，就在這路邊的草甸之上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三人被人用腳踢醒。劉禹睜眼一看，兵丁也不是晉軍打扮，看旗幟上的字，應(yīng)該是翟遼的魏軍。這下三人傻了眼。一個領(lǐng)頭的軍士說道
“哪兒來的？想往哪兒跑？”
劉禹正要說話，劉牧之卻搶先說道
“潁川的，聽說大魏的軍隊要來，這晉兵都跑光了！說是魏軍要吃人，我們也不知道??！這就跟著跑，到這兒實在是跑不動了！這不就歇著嘛！”
軍士聽完打量了幾人說道
“你們這兩人是當兵的吧？看樣子不是本地人?。∈遣皇翘颖?？”
“不是，絕對不是！”
劉牧之回答道。
“誰說你了，我說他們倆！”
劉禹則接話說道
“練了些三腳貓的功夫，當過幾天兵，但確實是太累，受不了了！這不就.....”
軍士得意的一笑，說道
“老子最恨逃兵，給我砍了！”
劉牧之則是急忙勸說道
“等等等，我們有重要情報，能不能換條命？”
軍士有些好奇地問道
“什么情報？”
劉牧之開始瞎編道
“此地向西兩里，往哪北邊的山丘上去可以看見一個山坳。聽說......”
話音未落，卻被劉禹打斷道
“別說！”
軍士突然看向劉禹，上去一腳踢到劉禹，說道
“少他媽廢話，你說！”
二人見軍士上當，劉牧之便繼續(xù)說道
“我們一路逃過來的兩家人，好像帶著幾箱子東西朝那里去了。狗日的說好給我們一萬錢，幫他們抬箱子，結(jié)果抬到了，我們又被他們趕出來了！”
“你們不是手里有家伙嗎？跟他干吶！”
“他們不是人多嗎？看樣子應(yīng)該是個富戶！”
“你狗日的騙我的吧！”
“誰騙你了，說好的錢不給，就給幾個胡餅！”
說罷，劉牧之從包袱里掏出幾個胡餅給軍士看。軍士看完，低頭思忖時，旁邊一名軍士湊過去在其耳邊嘀咕了幾句。軍士點點頭說道
“留幾個人看著他們，剩下的人跟我去看看，要是敢騙我，狗日的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言罷，幾個魏軍留下來看著三人，剩下的人馬都騎著馬朝那山坳尋去。片刻，見眾人走遠。劉禹與檀道濟一使眼色，翻身跳起來，幾招將這幾個魏軍打倒在地，又抽出刀將其殺了。一人翻身爬上一匹馬，拍馬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