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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口的晚風

第七十三回 山雨欲來風滿樓 【馮該截殺司馬尚之,張月兒智見劉禹】

京口的晚風 孫長安 3861 2020-07-17 02:35:10

  第七十三回山雨欲來風滿樓【馮該截殺司馬尚之,張月兒智見劉禹】

  詩曰:

  夏池荷花迎陽立,蓮開清香隨風溢。

  蛙豈人間舐犢情,負幼潛入葉下蔭。

  話說劉禹被劉軼所救之后,盧循帶領(lǐng)殘部退去。等到了廣陵附近,卻又正好遇見何無忌帶領(lǐng)大軍攻城。徐道覆在象征性地抵抗了之后,便帶領(lǐng)部眾突圍朝東北而去了。盧循無奈,也只能向北而去與徐道覆匯合。

  話分兩頭,劉軼大勝賊寇之后,聞訊趕回來的高衡心中大喜,隨即上表朝廷?;感弥耸轮螅嗍且曰实勖x下詔,冊封劉軼為建威將軍、領(lǐng)淮陰太守。由此,劉軼又再一次與劉禹平起平坐。且從高衡的帳下獨立出來,自帶本部軍馬五千人開營節(jié)制。

  何無忌奪下廣陵,令其偏將梁安帶領(lǐng)五千精兵繼續(xù)追擊盧循和徐道覆賊寇。又遣下傳令兵朝江北諸北府大營通傳廣陵收復一事,高衡得知此事,將劉禹的事情遣人告知何無忌,何無忌即刻令檀韶帶領(lǐng)劉禹本部軍馬前去中瀆水與其匯合。

  得知消息的檀韶等人,焦急萬分,經(jīng)過一天的急行軍之后,檀韶來到中瀆西岸,留下檀道濟帶兵扎營,檀韶幾個將領(lǐng)是連忙渡水去見劉禹,見劉禹滿身是傷,又昏迷不醒,不由分說便將其帶回。

  且說何無忌奪下廣陵之后,手下將官在清查全城之時,發(fā)現(xiàn)了在城南一處水牢里的高雅之,何無忌聞訊趕到,只見陰暗潮濕的水牢里,高雅之被關(guān)在半身水的水牢里。面容枯槁、全身發(fā)臭。整個人都被折磨得脫了像。何無忌不敢怠慢,即刻令軍士解救高雅之,卻見高雅之的雙腿已然開始被水牢里又臟又臭的水給泡得腫脹潰爛。

  周圍的軍士無不垂淚嘆息,何無忌亦是令軍醫(yī)好生醫(yī)治,而不敢懈怠。此事被劉牢之知曉之后,即刻準備上書朝廷,卻被劉敬宣攔住,劉牢之不解道

  “高雅之戰(zhàn)敗,此乃我北府之大辱。若是因為他是我女婿,我便徇了私情,那桓玄將來以天子的名義怪罪下來,我又該當如何?”

  劉敬宣說道

  “此事父親一定要慎重,自古勝敗乃兵家常事,且姐夫又尚未降敵,還被賊寇折磨得不成人形,已經(jīng)是盡了一個臣子的本分了。若是再執(zhí)意追究,那今后我北府軍士豈不是人人自危?人心盡喪了?”

  劉牢之卻說道

  “小兒輩豈可知朝堂危險?我若不自動請罪,這就是我等未來落在朝廷的把柄?!?p>  劉敬宣聽罷,也是覺得有理,劉牢之也不遲疑,轉(zhuǎn)身伏案寫了起來。

  再說劉禹在中瀆水西岸的軍營里休養(yǎng)一番之后,精神很快就好了起來。除了當初在京口南山里射死大蛇之后,兩小兒的神藥療效外;自己根本就沒有受重傷,休養(yǎng)一段時日之后,自然又是精力充沛。

  一日,劉禹正在中瀆水邊挑選了一塊秀木繁蔭之地,讓檀韶準備了些酒宴,邀來劉軼,二人對坐暢飲,劉軼說道

  “我可不是為了救你,而是為了我北府軍!”

  劉禹回答道

  “無論為誰,你都是救我一命,干了!”

  言罷,端起一樽酒一飲而盡。劉軼見狀,冷笑一聲,也是一口飲盡。說道

  “雖說你我二人都姓劉,但也還是有區(qū)別的?!?p>  劉禹聽罷笑道

  “有何區(qū)別呢?”

  “漢室宗親的區(qū)別!”

  劉禹笑道

  “愿聞其詳!”

  劉軼捋著胡須說道

  “我之先祖,乃是漢文帝劉恒之子梁孝王劉武。而你彭城劉氏則只是漢高祖劉邦之兄楚元王劉交之后。雖說都是劉氏宗親,但差距還是很大的。”

  聽完,劉禹哈哈大笑道

  “希樂,自桓靈以來,漢室凌遲;至建安時中,曹丕篡漢,始之漢亡。如今曹魏亦是過眼云煙,就連晉室,亦是偏居東南,不知明日朝陽,可復見耳!還于此言說漢室威嚴,不覺太過牽強附會嗎?”

  劉軼有些不快,說道

  “既然如此,若是德輿做了皇帝,當以何作為國號呢?”

  此言一出,劉禹甚為驚訝。深知劉軼用意,于是環(huán)顧四周說道

  “我乃一介武人,忠君事主此為天道。若是說個玩笑話,我為君主.....”

  劉禹上下前后打量一番,指著身后一棵大樹,繼續(xù)說道

  “不過是一棵愚木頭戴寶冠而已??此聘叽螅贿^斧鋸加身即可除耳!”

  言罷,劉軼一陣哈哈大笑,劉禹見狀亦是跟著大笑起來,二人又繼續(xù)飲起酒來。倒是躲在不遠處的檀韶,將二人的談話默默記在心中,后又寫成文字,折成信件,將其快馬加急遞給遠在吳興郡的劉牧之。

  且說劉牢之將請罪的折子交到朝廷之后,不過六七日便得到了回復。意思不過是將高雅之官降一級作為處罰而已,并無其他。理由是念及高雅之未曾投敵叛國,受盡折磨亦是難得。

  劉牢之閱罷朝廷的回批,不由得對桓玄感恩戴德,對劉敬宣說道

  “看來桓玄還是講道理的。此事你親自去廣陵跑一趟,就說此事已然是沒什么了。讓其安心養(yǎng)傷,早日康復起來。”

  劉敬宣應(yīng)命而去。出得營來,縱馬騎了二三里,路邊的草叢里卻突然閃出一個人影,劉敬宣以為是賊寇,隨即勒馬拔劍而視,只見路中央乃是一位年輕女子張開雙臂和閉著眼睛,做出一副阻攔的樣子。

  劉敬宣好奇地看了一會兒說道

  “小娘子,何故阻攔本將軍的去路???”

  只見這女子慢慢睜開眼睛抬起頭說道

  “我等了兩天,守營的士兵都不讓我進。我就在這里等,總有落單的官?,F(xiàn)在我等到了?!?p>  言至此處,劉敬宣越是好奇,問道

  “你是有什么事?”

  “我找人!”

  “何人?”

  “劉禹!”

  劉敬宣驚訝地問道

  “你是劉禹何人???”

  女子低下頭眼睛轉(zhuǎn)了一下說道

  “我是他表妹,我叫張月兒?!?p>  劉敬宣半信半疑說道

  “原來如此。劉禹不在此處,而是在江北與賊寇作戰(zhàn)呢!”

  張月兒說道

  “我知道,我還知道他受傷了。這江南江北都傳遍了。”

  劉敬宣繼續(xù)問道

  “既然你知道為何來這里呀?”

  “我不敢一個人去江北,所以我想能不能跟著你們送糧草的隊伍過去!”

  劉敬宣倒是笑了起來,說道

  “好一個聰慧的女子!這樣吧,本將軍正要去江北,你跟著我去如何?”

  張月兒隨即點點頭,劉敬宣又問道

  “騎過馬嗎?”

  張月兒搖搖頭,劉敬宣說道

  “你在此等我!”

  說罷,便勒轉(zhuǎn)馬頭回營去了。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劉敬宣趕著一輛馬車到來,說道

  “上來吧!”

  張月兒即刻爬上馬車,劉敬宣駕著這輛裝載糧食的大車,帶著張月兒一路朝江北去了。

  且說桓玄在建康城得知劉牢之女婿高雅之戰(zhàn)敗被俘的消息,召來卞范之說道

  “劉牢之因其女婿戰(zhàn)敗被俘請罪,敬祖如何看?”

  “自然是赦免其罪,重加安撫了!”

  桓玄說道

  “我正欲除去北府軍這批驕兵悍將,這不是個很好的機會嗎?”

  卞范之緩緩地說道

  “此事還得從長計議,高雅之戰(zhàn)敗被俘不假,但究其原因也只是賊寇聲勢浩大,人多勢眾。高雅之已然是力戰(zhàn)兵敗被俘而已,況且也沒有投敵的行為,又在牢獄之中被折磨得如同枯骨一般。若是以此問罪,怕是會激起北府軍怨恨?!?p>  桓玄點點頭說道

  “敬祖慮事周全。不過如今朝廷吏治雖然為我所整治,然畢竟要給與眾多士族以權(quán)臣擅權(quán)的印象,此事應(yīng)當如何平息呢?”

  卞范之沉思片刻說道

  “不如以退為進,太尉先辭去太尉一職,出鎮(zhèn)姑孰。朝中事務(wù)皆可交與桓敬祖,他是尚書仆射,合情合理。太尉退居其后裁決,豈不美哉?”

  桓玄點點頭說道

  “那就依敬祖所言?!?p>  隨后,桓玄假意辭去太尉一職,出鎮(zhèn)姑孰去了。將朝中大小事務(wù)皆是交與其弟桓謙。

  卻說那司馬尚之帶著家眷仆役在收拾準備了許久之后,南下去宣城郡,出得城來不到五十里,即進入到一片深山之中。此地峽谷幽長,谷底寬闊,自古以來都是一條官道。按道理說乃是車水馬龍才是,誰料此條道路之上竟然是不見一個人。司馬尚之覺得很是奇怪,但也不知為何。

  來到谷底,只見一塊巨石橫在路中央,周圍有著許許多多正在鑿開石頭的工人,司馬尚之遣仆人上去詢問何日才能通路,工人只是對一行人的到來很是驚訝,讓其掉頭另外繞道而行。

  仆役回稟司馬尚之,其哀嘆道

  “天意如此?!?p>  說完,便教眾人轉(zhuǎn)身想要走出谷底。卻突然飛來一陣箭雨,司馬尚之和仆人院工以及家人都猝不及防地死于亂箭之中。遠處的工人充耳不聞他們這群人的哀嚎,有逃脫到工人這里尋求救助的,都被一錘子擊中頭頂而死。可憐司馬尚之一家一百二十六口人,無一人幸免,全部死于深山之中。

  待一切塵埃落定,馮該縱馬來到山谷,讓工人推開巨石,下面竟然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大坑,司馬尚之被斬下頭顱裝進木匣,身體和剩余的人全部都被扔進大坑。馮該又命人放火焚燒。待一切都被燒成灰燼,馮該命工人將石頭擊碎之后填埋進去,又請了一個道士,畫了靈官鎮(zhèn)鬼符燒了。將其一起埋進大坑。又在坑邊一處山腰上,挪開枯枝,顯出早就讓工人雕刻好的太上老君像,以為鎮(zhèn)鬼之用。

  司馬尚之的人頭被道士做法在頭頂上釘上釘子,一路快馬送往姑孰,桓玄卻是連看都沒看,就令人將其扔到荒郊野外去了。對外只說司馬尚之一家遇到賊寇,被劫去財物之后,殺害了性命。朝野上下亦是無人敢懷疑。

  且說劉敬宣帶著張月兒來到廣陵城,稍微江劉牢之的意思傳達之后,便獨自帶著張月兒前去中瀆水西岸。

  見到張月兒到來,劉禹甚是驚奇。劉敬宣卻問道

  “你什么時候有個表妹了?”

  劉禹與檀韶聽聞一陣大笑,見劉敬宣一頭霧水,便將蒜山一事說了。劉敬宣這才恍然大悟說道

  “我說你怎么突然有了親戚了。”

  張月兒帶了一些藥來,本意是要為劉禹治傷,卻見劉禹活蹦亂跳的,是又高興又驚訝。劉禹見著張月兒帶來的小瓶金瘡藥,很是感動。便令檀韶分發(fā)給手下的軍士去了。

  且說張月兒到來之后,劉禹好吃好喝款待了一番。張月兒也是一點不見外,不是在照顧傷員,就是在為傷員煮飯。搞得劉禹手下將士都很喜愛張月兒。倒是蒯恩進言道

  “將軍,此女子與將軍無名無分,在軍中如此行事,若是傳了出去。怕是要被總帥問罪。望將軍三思?!?p>  劉禹思忖之下,覺得甚是有理。臧熹也說道

  “堂姐若是知曉,怕是會傷心呢!”

  劉禹便托劉敬宣帶走張月兒。雖然千般不舍,但此乃軍營,不容閑人居留,也是只能含淚離去。

  在送走了張月兒之后,何無忌卻是傳來了消息,言說孫恩帶著船隊從海上聚集在鹽城附近的郁州,準備接應(yīng)盧循徐道覆等人南下,且自己親自領(lǐng)著部眾聚集郁州。已將追擊的何無忌部將梁安擊敗,順勢要南下直取中瀆水。

  于是何無忌上報劉牢之,要求劉禹和劉軼二人各率本部軍馬沿著中瀆水北上,準備在郁州與孫恩決一死戰(zhàn)。勢要畢其功于一役。斬殺賊寇。

  一時間,郁州的上空漂浮著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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