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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口的晚風(fēng)

第九十回 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 【叛逃三人遇東野,桓玄篡位驚眾人】

京口的晚風(fēng) 孫長安 4471 2020-08-30 21:22:18

  第九十回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叛逃三人遇東野,桓玄篡位驚眾人】

  詩曰: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話說劉敬宣、高雅之、司馬休之三人在得到秦國皇帝姚興的承諾之后,果真就東返洛陽去了。在召集了一些北逃秦國的舊晉室權(quán)貴之后,便開始了募兵之事。還別說,僅僅半個月便募得漢民三千余人。這姚興也并非是開了空頭支票,而是遣人送來了糧草輜重和盔甲器械。

  三人見東西到了,便運抵洛陽城以東二十里的校場口,一陣檢查之下,高雅之是被氣得不打一處來。原來姚興所送給三人的糧草輜重盡是些發(fā)了芽的麥子和其他早就不能吃的糧食,兵器更是些破銅爛鐵,就連回爐重新打造也顯得有點多余了。

  司馬休之見狀,極為氣憤地說道

  “羌人真是奸詐,這姚興老二簡直就是個笑面虎?!?p>  話音剛落,劉敬宣便攔著司馬休之,說道

  “季預(yù)慎言,此地乃是姚興的地盤。”

  說到這里,司馬休之就更氣了,幾乎喊道

  “洛陽本是我大晉之故都,何以我晉室宗親不敢在自己的家里說話了?”

  高雅之見狀,心里雖然憤懣,但還是贊同劉敬宣的話,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勸解道

  “季預(yù),此話莫要再提。小心隔墻有耳!”

  司馬休之吼道

  “這他媽的是校場,哪兒有墻啊?”

  話音剛落,一個聲音便響起

  “說得好!”

  三人瞬間停下,循聲望去,只見幾十步以外,一位衣著鮮艷,騎著高頭大馬的中年男子看著幾個人。劉敬宣三人皆是不認(rèn)得眼前此人,便一時間也無人說話,只是靜靜地沉默著,還是這男子打破了寂靜,策馬而前,拱手說道

  “在下乃大秦征東將軍領(lǐng)洛陽太守東野防?!?p>  說完,并未下馬。而是坐在馬上有些趾高氣揚地看著三人。劉敬宣三人面面相覷,過了好一陣,才各自將自己的家門名號報了。東野防才說道

  “諸位剛才之言,我全都聽見了?!?p>  劉敬宣和高雅之都有些尷尬,司馬休之卻是說道

  “聽見又如何?秦國好歹也是一方大國,擁長安和洛陽正統(tǒng),怎能如此對待外客?”

  誰料東野防也并不氣惱,只是淡淡地說道

  “當(dāng)今圣上,賢德雅度,并不慢待外國賓客。實不相瞞,我朝在隴右的戰(zhàn)事,時好時壞,確實是拿不出那么多精良的兵器與上好的糧草。況北面的魏國和東面的燕國,誰都不是善茬,還望諸位理解吧!”

  言至此處,司馬休之也是覺得之前所言,有些過分,便不再言語。劉敬宣倒是接話道

  “東野將軍雅言如此流利,莫非也是漢人?”

  東野防略微低頭一笑,繼而滾身下馬說道

  “正是!不僅如此,在下曾還是晉室北府軍參軍孫無終帳下的校尉,負(fù)責(zé)鎮(zhèn)守函谷關(guān)?!?p>  說完,劉敬宣急切地問道

  “你就是鎮(zhèn)守函谷關(guān)的東野防?”

  東野防點點頭說道

  “正是!”

  劉敬宣還想繼續(xù)問下去,卻被高雅之給攔住了。東野防卻是反問道

  “閣下若是總帥劉公之子,定知劉公參軍劉禹劉德輿吧?”

  言罷,高雅之有些驚訝,看著東野防。劉敬宣剛剛被高雅之一攔,現(xiàn)在還不知道如何繼續(xù)說下去。東野防倒是像看出了二人的心思,說道

  “劉將軍盡管直言,我當(dāng)初背離晉室并非因為劉德輿或是孫無終將軍虧待于我,而是痛恨晉室刻薄寡恩!”

  劉敬宣與高雅之聽完,這才舒了一口氣,將自己與劉禹的關(guān)系說了一遍,又將劉德輿多年來的近況說了一遍。東野防亦是不勝唏噓,嘆息道

  “若不是晉室無德,我還真愿意追隨劉德輿征戰(zhàn)四海!”

  聽完,劉敬宣趁機(jī)勸說道

  “現(xiàn)在也不晚吶!如今晉室傾頹,我等因受不了桓玄的暴虐而北逃秦國,正是為了能夠招兵買馬殺回建康。東野將軍若是愿意,何不與我等一并起事?”

  東野防只是微微一笑,搖搖頭說道

  “當(dāng)初雖說是背離晉室,但實際上傷的也是孫無終將軍和劉德輿的心。再者說了,我朝陛下待我不薄,我不能二棄主君,否則就真的成了三姓家奴了!”

  言罷,三人也都語塞,良久,高雅之才開口說道

  “人各有志,也不必強(qiáng)求。不過我們?nèi)私袢章涞眠@般田地,原因大都類似。只愿東野將軍能助我等一臂之力?!?p>  言至此處,東野防拱手正色道

  “都是命途多舛之人,不必客氣。三位在洛陽的一切軍事行動都要報于我,我一定盡最大之力幫助諸位?!?p>  劉敬宣說道

  “那......”

  話還沒有說完,東野防隨即打斷了說道

  “我也不是空手來的。諸位來看?!?p>  說著,便轉(zhuǎn)身朝校場外的空地上看去,只見陸陸續(xù)續(xù)有馬車到來,上面都拉著成堆的糧草和兵甲器械。三人喜出望外,東野防說道

  “既然是針對晉室,那么我不管建康城內(nèi)到底是誰主事,我東野防都要幫幫場子!這些是我多年來積存下來的,有些破舊,不過比你們現(xiàn)在的這堆破銅爛鐵好用。都是當(dāng)初與晉軍作戰(zhàn)時繳獲的,久的不過三四年,新的也才放了一兩月而已?!?p>  三人是對著東野防一陣拜謝,東野防卻不管這些禮節(jié),又寒暄了幾句。便翻身上馬離開了。

  于是,有了東野防的支持,三人的練兵大業(yè)自然是順暢了許多。僅僅不到一個月,便組建起了四千多人的軍隊。這里面既有流民,也有從晉室脫逃的舊軍人,還有些被打散的土匪流寇。這些人本身就是九死一生,因此,不用耗費力氣,便成為了一支戰(zhàn)力驚人的部隊。

  見三人力量日益強(qiáng)大,東野防接到了來自長安的一封密信。寫信的人竟是姚興本人。見到皇帝親筆書信,東野防不敢怠慢,即刻拆開仔細(xì)讀了。不由得沉重地嘆息一聲。

  隨后,東野防來到劉敬宣等人的駐地,說道

  “諸位力量已成。我朝陛下對諸位之承諾已然做到。只是諸位既不愿意效忠我秦國,也不愿意為我所用。不如趁此機(jī)會,另尋他出,為反攻建康,早做準(zhǔn)備吧!”

  言罷,司馬休之正要發(fā)作,劉敬宣卻搶話說道

  “將軍所言,我等心知肚明。十日之內(nèi),我等一定離開秦國國境。絕不叨擾!”

  東野防說道

  “那最好!”

  說完,東野防是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三人無言,過了好一會兒,高雅之才說道

  “這怎么翻臉跟翻書一樣快?說不讓待就不讓待了?”

  司馬休之則說道

  “這也正常,誰能允許自己的國土上有一只不屬于自己的武裝呢?”

  劉敬宣說道

  “大家都想想去哪兒吧!”

  高雅之即刻回答道

  “不如就去彭城吧!一來這是總帥曾經(jīng)營許久的地方,二來彭城穩(wěn)固?!?p>  此言一出,劉敬宣看了司馬休之一眼,即刻點頭贊許道

  “就去彭城!”

  于是,在一番準(zhǔn)備之后。劉敬宣三人帶著糧草和兵馬整軍開赴彭城,一路上并無什么阻礙,很是順利地進(jìn)入了彭城。這一切皆是因為北方諸郡百姓,還在懷念北府軍曾經(jīng)輝煌的戰(zhàn)績,又因劉敬宣有著劉牢之之子的名頭,百姓也都愿意相信劉敬宣的北府軍正統(tǒng),于是彭城守將作為北府軍舊將,更無拒絕劉敬宣的理由,很自然地打開城門,迎接劉敬宣入城而來了。

  卻說留在會稽郡以南的劉禹,在磨嘰了許久之后,終于熬不住桓玄的催促,帶著部分軍馬朝京口而去。

  不過,大隊人馬剛剛過了東陽,還未到會稽,在半路上便見到了建康城桓玄派遣過來的使節(jié)。劉禹在王秀的暗示之下,滾身下馬,單膝跪地以參軍的名義覲見楚王來使。卻被使節(jié)糾正道

  “劉將軍,此詔書乃是舊晉廢帝所禪讓之新朝大楚皇帝之詔書,安能以單膝跪地而接旨???”

  說完,在場之人無不震驚。劉禹一臉驚訝地扭頭看向王秀,卻見王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

  “將軍,請趕緊接旨吧!”

  劉禹聽罷,這才趕緊雙膝跪地,俯身叩拜道

  “臣劉禹,接陛下旨意!”

  使節(jié)這才拿出詔書宣讀道

  “圣諭!晉室立國,二百余載。承曹魏之遺風(fēng),繼秦漢之威武。本應(yīng)夙興夜寐,孜孜不倦以安四海,然自武帝以來,昏庸無道。先有羊車引路于后宮,后有賈賊亂禍于朝綱,以致八王同室操戈,禍起蕭墻。天下紛亂,禮樂崩壞而始于斯。南渡以來,雖能臣干吏前赴后繼,亦因廟堂蒙蔽,不思體恤,最終皆是功敗垂成,功虧一簣。實在是人神共憤,天怒人怨。晉室之無道,令中原百姓淪為羔羊,任其夷狄宰割,雖哀嚎萬里,亦不聞于耳也!

  今楚王桓玄,仁德寬宥,賢良雅秀。急百姓之所急,思百姓之所思。誅除荊州、三吳之亂,安定天下。又北鎮(zhèn)羌狄、鮮卑,撫慰山河,實乃是德望備至,眾盼所歸?,F(xiàn)天命已成,晉室之廢帝,自知無能所為,特心悅誠服禪讓皇帝位于楚王,乃天下百姓之幸事,亦是萬里江山之幸事。望舊晉之臣,莫要心存叛逆,有違天道,盡力輔佐新皇再建功勛!晉室已頹,新朝已立!國號楚!昭告天下,咸使聞之!”

  宣讀完畢,劉禹隨即大喊道

  “楚臣劉禹,謹(jǐn)遵陛下旨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使節(jié)將詔書遞給劉禹說道

  “劉將軍,平身吧!如今新朝已立。你的北府軍也就不再是北府軍了。而是我大楚的虎賁了!知道嗎?”

  劉禹謙恭地點點頭說道

  “這是自然!在下曾為陛下的參軍,也算是陛下的心腹,想來榮華富貴一定是少不了了!”

  使節(jié)聽罷,哈哈大笑,拍著劉禹的肩膀說道

  “劉將軍能這樣想,就對了!新朝天子,哪兒能虧待你們這些能臣干將呢?”

  劉禹諂媚地笑著說道

  “那就請尊使回去能對陛下多美言幾句了?!?p>  使節(jié)聽完,卻閉嘴不言,顧左右而言他。王秀隨即一個朝臧熹使了一個眼色,臧熹便拿著一個麻布袋奉了上來,在使節(jié)面前打開,使節(jié)瞟了一眼,盡是金燦燦的黃金,不由得是喜笑顏開。連聲說道

  “劉將軍如此,本使倒還有些不好意思了!”

  劉禹卻故作嗔怪道

  “尊使說哪里話?我等行軍沒有準(zhǔn)備,尊使遠(yuǎn)道而來連口熱水都沒喝到。若再這樣說,您讓在下這張臉往哪兒擱?”

  使節(jié)聽完,笑得更歡了。隨即令人手下黃金,說道

  “聽劉將軍說話,簡直是如沐春風(fēng)。那本使就不耽誤你了,咱這就回京給皇上復(fù)命去!”

  劉禹恭敬地說道

  “恭送尊使!”

  言罷,使節(jié)便登上馬車,帶著傳旨隊伍反身回建康城去了。劉禹望著使節(jié)走遠(yuǎn),扭頭看了一眼王秀,只見王秀也看著自己,微微搖搖頭,什么也沒說。劉禹便也什么也沒說,翻身上馬,帶著人馬繼續(xù)朝京口的方向而去。

  五日之后,劉禹帶著人馬來到會稽郡以西。劉牧之來信說,桓玄在得知南部諸郡被平定以后,即刻派了心腹接管了會稽郡的城防。何無忌則只能東遷到山陰縣。

  于是,劉禹便順從地帶著人馬駐扎在會稽城以西五十里的地方。是夜,何無忌便帶著幾名隨從,輕裝簡從地來到劉禹大營之內(nèi)。見到劉禹之后,便開門見山地說道

  “德輿,如今桓賊篡位已成,何不與我東西夾擊會稽,以匡扶晉室為名,誅殺桓賊?”

  劉禹搖搖頭說道

  “此事得甚重。會稽城高墻厚,非一日之功。若是遷延日久,桓玄大軍趕到,則玉石俱焚?!?p>  何無忌繼續(xù)勸說道

  “我深知會稽城防弱點,若是......”

  此時,沉默已久的王秀打斷何無忌說道

  “何將軍,桓玄篡位,你來的路上可曾聽見反對之聲?”

  此言一出,何無忌頓時有些啞言。沉默良久才說道

  “來的匆忙,并未注意!”

  王秀說道

  “我卻注意到了。自接旨以后,一路行軍而來,并未見到百姓或是士族有誰反對桓玄稱帝。如今我部軍馬,多分散在南部諸郡,若是真的和桓玄撕破臉,那就真的萬劫不復(fù)了。況.....”

  劉禹接話道

  “況桓玄新立,一定是警惕我等北府舊將最為緊要。若是貿(mào)然行事,一定是以卵擊石!”

  王秀贊許地點了一下頭,說道

  “正是!”

  言罷,何無忌焦急地說道

  “難道就此眼看桓賊坐大?”

  劉禹說道

  “當(dāng)然不是,誅殺桓賊是肯定的。只是現(xiàn)在不是時候。待我回去京口,再去建康朝見桓賊之后,必定會使其放下警惕,屆時我等再暗中聯(lián)絡(luò),圖謀舉事!”

  何無忌聽完,嘆息一口氣說道

  “也就只能如此了。告辭!”

  說完轉(zhuǎn)身便走,王秀卻是緊跟著何無忌走了出去,劉禹見狀,不知為何,就在原地看著。只見王秀拉著何無忌在其耳邊嘀咕了幾句。何無忌連連點頭,隨后便翻身上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待王秀歸來。劉禹雖然好奇,但也忍住了沒有問。王秀倒是說道

  “明公,這件事您不需要知道。到時候再告訴你。但在事發(fā)之前,您就當(dāng)沒有這回事。”

  劉禹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王秀也不管這些,便告辭退出大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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