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斯利港的清晨從海平面吹來,停泊船只的風(fēng)帆隨著風(fēng)聲獵獵作響,這里似乎很少見到陰天,即便太陽遠(yuǎn)遠(yuǎn)地垂在斜上方,天空依舊清澈碧藍(lán)。
如今離兔子先生和詩人上船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月,這些天大部分海盜們每天的工作便是將之前在維羅利亞港搞到的貨物拿到黑市變賣脫手。
今天是在尼斯利港停留的最后一天,明天他們的船就會重新駛向大海。恰好輪到陳褚下船負(fù)責(zé)貨物交易,她帶著兔子先生和船長另外布置的任務(wù)直奔黑市。
黑市位于尼斯利南端的一條狹窄的小巷,分為地上與地下兩部分。地上交易的東西是市面上不流通,但較為普遍的;地下交易的卻是各種珍奇異寶,有價無市。
人群里龍蛇混雜,在各路不懷好意的視線下,陳褚的長靴徑直邁向街角一個賣走私茶葉的攤位。
攤位后坐著一個不起眼的干瘦小老頭,他將報紙蓋在臉上,身下的椅子隨著他的身體前后搖晃。這是負(fù)責(zé)他們在船上后勤的人,名叫帕爾默,他在船上辛辛苦苦做了十幾年,到了老了繼續(xù)為這艘船發(fā)揮著余熱,他對船長更是忠心耿耿。
這次陳褚來就是為了取尼摩船長讓帕爾默在大陸上打聽的消息。
在來之前陳褚就察覺出了端倪。海盜居無定所,四海為家,而尼摩船長卻每個冬天都會回到尼斯利港。這個小城并沒有什么價值連城的礦物或者寶藏,唯一讓人感興趣的便是不定期出現(xiàn)在天空的千月凌空。
然而每次千月節(jié)時,船長總會自己一個人駕著船躲到海面,仿佛一條受了傷的孤狼獨自在月下舔舐傷口。另外,船長從來不踏上陸地一步,陸地上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他的敵人。傳遞消息這么重要的事,他卻交給了不怎么熟悉的陳褚。
想起來之前船長意味深長的眼神,陳褚心里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帕爾默先生,船長讓我來取尼斯利的特產(chǎn)?!?p> 椅子繼續(xù)搖晃,上面的人似乎沒有聽見陳褚的話一般。兔子先生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向前一步,將陳褚擋在身后。
突然,一只淬著毒的利刃從他們的斜后方射來。陳褚回過頭,之前周圍來往的路人現(xiàn)在都變成了手持刀劍的黑衣蒙面刺客。兔子先生的權(quán)杖向上一挑,蓋在帕爾默臉上的報紙飛向半空,而那張臉卻早已七竅流血。
死了!
陳褚心下一凜,說時遲那時快,這個本來已經(jīng)死掉的人突然一個鯉魚打挺,抽出身側(cè)的長刀,寧可用身體硬接下兔子先生的一擊,拼了命地砍向陳褚。
陳褚一面擋住面前的攻擊,那還有空隙防御來自身后的刀尖!眼見刀尖即將刺入陳褚的后心,她突然一個閃身,刀尖劃過她的斷臂處,濺起一片血花。陳褚沒有遲疑,她左手迅速拔出腿上綁著的漆黑的匕首,身子一矮,足尖發(fā)力,穿過身邊的刺客,將匕首用力插入了“帕爾默”的肩頭,釘在了身后的土墻上。
這一秒間兔起鶻落,在眾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時已然結(jié)束。
“說!誰派你來的!帕爾默呢!”
然而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已經(jīng)被陳褚牢牢釘在墻上的“帕爾默”竟突然從胸膛里伸出第三只手!
他手中的刀又快又準(zhǔn),一下便劃開了陳褚的胸膛。刀尖從肩頭插入,又從腹部劃出。要不是陳褚及時感到異樣,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被劈成了兩半!
見瞬息間陳褚血濺當(dāng)場,兔子先生通紅的瞳孔微縮,隱隱有金光從中溢出。他面具下的臉看不出表情,銀白色的權(quán)杖上突然泛起一層漆黑的霧氣,漫延至眾人腳下,暗金色的逆五芒星魔法陣亮起,重重疊疊的黑色藤蔓自地面涌出,接住了倒下的陳褚,將她緊緊包裹于其中。
權(quán)杖末端閃著尖銳的光,兔子先生慢慢看向已經(jīng)現(xiàn)出原貌的紋身男,似乎露出了一個笑容。手中銀光閃爍,轉(zhuǎn)瞬間,紋身男已被黑霧纏繞。他甚至連尖叫的力氣都發(fā)不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靈魂被眼前的男人慢慢撕成碎片。
沒有人知道他死前最后看到了什么,但那仿佛來自地獄最底層的絕望神情卻讓所有人不寒而栗。
兔子先生將目光轉(zhuǎn)向了被漆黑藤蔓包裹的陳褚,眼里的情緒一時間無比復(fù)雜。最終,他還是慢慢走了過去,潔白的皮鞋踩在漆黑的霧氣和鮮血里,竟莫名有種沉重的意味。
他將手中的閃爍的權(quán)杖插入重重藤蔓,那些枝椏在觸碰到亮光的瞬間變得膨脹,權(quán)杖慢慢熔化為星星點點的碎片,藤蔓越來越小,漆黑的霧氣也隨之變淡,直至完全透明,露出其中毫發(fā)無損的陳褚。
陳褚眼神清明,絲毫不像剛剛被人開膛破肚從生死邊緣走了一遭的樣子。她抬起頭,注視著兔子先生,后者沖著她歪了歪頭。
“歡迎回來。”
“你的權(quán)杖……”陳褚抿了抿唇,面上看不出表情,下意識摩挲著耳垂的手指卻暴露了她此刻的不安。
半晌,兔子先生輕笑道:“小愛麗絲,我以后……可能打不過你了,你可不許欺負(fù)我啊?!?p> “……”
“還有我的記憶,你一定要替我找到,不能趁著我弱小的時候違反我們的約定?!?p> “……”
“你不用自責(zé),只要從這個世界出去我就能恢復(fù)之前的樣子了。”不知道是在安危陳褚還是安慰自己,兔子先生喋喋不休。
“謝謝你。”陳褚打斷了他,她注視著兔子先生琉璃般的瞳孔,此時他眼里遠(yuǎn)沒有說的那樣風(fēng)輕云淡。畢竟對一直用強大來庇護(hù)自己的人來說,突然間失去了力量,就像是被拔掉了牙齒的老虎,讓他們對身邊的一切都會變得惴惴不安。
“你的記憶我一定會幫你找到的,我欠你一次,”陳褚沖他伸出手,臉上的笑意第一次帶著真實的溫度:“雖然這么說有些不自量力,但是在這個世界,只要我還活著你就不會有事的?!?p> 兔子先生愣了愣,銀色面具邊的耳朵微微泛紅。他猛地偏過頭,視線游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陳褚。突然,他的眼神定格在對面的矮墻上:“匕首上有字?!?p> 陳褚向身邊望去,那只剛剛將紋身男釘在墻上的匕首的刀柄處沾上了大片血跡。抹去未干的鮮血,底下的字也滲了出來,仿佛被人血滋潤了一般,亮金色的字在陽光下閃爍。
“開啟神殿的秘密被埋葬在世界的焦點。”
與此同時,在一座宮殿的密室里,漆黑的房間中,一個金發(fā)綠眸的小男孩看著面前突然熄滅的燭光,死死咬住了嘴唇。
沈棲原
我沒有收藏……我的收藏卡在那個位置半個月了……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