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男孩眼里的天真不像是裝出來的,面對陳褚的警惕,他大大方方承認(rèn)道:“你就是姐姐啊?!?p> 創(chuàng)世紀(jì)中并不會太過在意性別,陳褚的聲音有些低沉,身材瘦削,頭發(fā)也因為打架不方便被剪短。
之前兔子先生還在身邊時,倒是時不時會用他的小魔杖讓W(xué)套裝干凈如新。最近一直在生死線上徘徊沒時間在意這些,讓她整個人灰頭土臉,就像剛從墓里挖出來的兵馬俑。
不過這也方便了她隱藏身份,她敢打賭,一個衣服整潔臉上干凈的女人出現(xiàn)在這里,就算有人保護(hù)也絕對活不過半個晚上。
這個年代雖然男女都普遍留著長發(fā),但窮人和炮灰連飯都吃不飽,更別說清潔身體了,油污的頭發(fā)更是便于蚊蟲跳蚤的繁殖。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他們的父母早就不知道投了幾輪胎了,所以更是無所謂,很多底層人的頭發(fā)都直接用刀剃到了頭皮,陳褚這樣延伸到下頜的發(fā)型在炮灰團(tuán)里已經(jīng)算是長的了。
然而就連落三都只覺得她是個神秘陰沉的落魄男人,這個剛認(rèn)識不到幾分鐘的小鬼竟然一眼就把性別認(rèn)了出來?
陳褚眼神一凝,態(tài)度不由地認(rèn)真起來:男孩身上的衣服雖算不上華麗,卻十分整潔干凈。言語中孩子獨有的的天真更不像那些飽經(jīng)戰(zhàn)火早已麻木的難民——難不成是哪位將軍家的少爺?
“你好,我叫陳褚。”猶豫了一下,陳褚主動開口道。
男孩小大人一般點點頭:“你好,我叫江合。是道坤先生收養(yǎng)的,你也可以叫我小合?!?p> 竟是曹道坤?
陳褚在后勤潛伏這么久,沒聽說過這個男人的名字可算是白混一場——那群每日無所事事的大嬸恨不得將軍營里哪一只耗子下了崽都數(shù)得一清二楚,更別說這個糙漢群里少有的美男子了。
據(jù)他們所說,曹道坤年紀(jì)不到而立,面冠如玉,身形修長,接人待物更是彬彬有禮。
他智計過人,本是平民出身,卻憑著自己的本事爬到了元帥幕僚的位置,說是幕僚,不過以張德遠(yuǎn)對他的言聽計從來看,說是這場戰(zhàn)爭真正的幕后軍師也不為過。
聽說他至今未娶,元帥幾次三番想把自家女兒嫁給他卻都被婉拒,最終約定如果這場戰(zhàn)爭勝利就回去與元帥家的小姐成親。
剩下的就是一些怎么想怎么不靠譜的傳言,比如“曹先生看似瘦弱其實可以一拳打死一頭?!?,或者“曹先生自小父母雙亡,是一位老神仙收養(yǎng)了他并傳授了一身本領(lǐng)”,“曹道坤至今未娶是因為喜歡男人,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孩子就是他的孌童”等等。
然而聽了這么多真真假假的消息,陳褚卻始終無法摸清這個男人的真實性格——他的喜好,他的欲望,一切都被掩藏在重重迷霧中,可以說陳褚那些把戲自認(rèn)有能力騙得過張德遠(yuǎn),但這步險棋里最主要的還是曹道坤。
思緒收回,陳褚終于將眼前的小男孩對上了號。
“江合……”陳褚將這二字放在舌尖咀嚼一番道:“河水的河?和平的和?”
江合張張嘴,還未來得及回答,只聽一個如珠滾玉盤般清朗的聲音在陳褚背后道:“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合。”
她蹲在地上,回過頭,仰視著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
后者背著光,面容模糊,一身錦袍紫衣,下擺繡著百鳥朝鳳的紋樣,一看便是價值不菲。然而他身上的氣質(zhì)卻越過外表先聲奪人,令陳褚覺得分外獨特——甚至有些熟悉。
那既不是如出鞘寶劍般鋒芒畢露,也不是那種看破世事的無奈滄?!?p> “小合,回去了。”曹道坤瞇著眼睛,臉上是面具般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他沒有再看陳褚,只是向自家孩子伸出手。
江合縮了縮脖子,一副做壞事被逮到了的樣子,乖乖跟在了曹道坤身后。
陳褚的直覺告訴她此地不宜久留。
她抓了抓散亂的頭發(fā),蓋住一雙晶亮的眼睛,做一副閑漢的懶散模樣準(zhǔn)備悄悄開溜。
然而曹道坤的話卻順著風(fēng)聲輕輕飄進(jìn)耳朵。
“我倒是不知道,這難民營什么時候多出來個你這樣的人物?!?p> 陳褚加快了腳步,幾個瞬息便走出了身后一大一小的視線范圍。她能感覺到曹道坤對她并沒有惡意,但這種被盯上的感覺還是讓人渾身發(fā)麻。
“先生……”江合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曹道坤的袍角:“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亂跑了?!?p> 曹道坤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示意他不用管放在心上,目光卻看向陳褚消失的方向,仿佛在自言自語。
“金鱗豈是池中物……”
另一邊,不是池中物的陳褚心中也不平靜。
既然曹道坤在這里,就說明落三那邊無論是好是壞都已經(jīng)塵埃落定,從這個人臉上她看不出任何個人的情緒,就像廟里的一尊泥像,喜怒不形于色;她卻隱隱能感覺到他面具下恐怖的一部分——這個人不是在為自己而活,他的心里有著什么更大的欲望,大到能將周圍的一切吞噬……
入夜。
陳褚快步走到營地最東邊一個破了口的籬笆旁,第三根木樁上面系著一條紅色的細(xì)線,正隨著風(fēng)微微飄動。
這是她與落三之間的暗號,在不方便交流時能傳達(dá)一些重要信息——事情進(jìn)展順利是一根紅線;如果出現(xiàn)了什么意料之外,需要她幫忙的事便是兩條紅線;向東是第一根木樁,接下來依次是南西北;如果需要在夜里見面,便將兩條紅線打一個結(jié)……
現(xiàn)在木樁上只有一條紅線,說明一切順利。
陳褚長長呼出一口氣。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但在眾多恐懼里,最讓她擔(dān)憂的還是兔子先生此時的處境。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也不知沒了魔法的兔子先生能不能從那個瘋瘋癲癲的詩人手中逃走,創(chuàng)世紀(jì)看似離她已經(jīng)很遠(yuǎn)了,之前許下的承諾卻還沉甸甸地壓在心頭,讓她時時刻刻無法喘息。
陳褚略有些放松地垂下頭,余光里卻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眼睛很快捕捉到那抹紅色,并如實反饋給大腦。
一團(tuán)密密麻麻的紅線被扔在不起眼的灰塵里,仿佛是命運對她的一聲放肆的嘲笑。
沈棲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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