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三日之后,裴蔚已覺身體大好,便向裴正笙請辭回了長亭。
剛至院內(nèi),便發(fā)覺出不對。
院內(nèi)桂樹下,竟生生架起了秋千。
向屋內(nèi)走去,桌椅柜子皆換了新,又著意添了些古玩字畫,終于看著不那么寒酸。床倒是沒換,只是把被褥換成有“寸錦寸金”之稱的云錦。豆綠色的背面繡著山茶花的紋案,看著清新涼快。
裴蔚知道,這必是那日祖父前來,實在看不過眼了,才命人換了這些個好物件。
訪冬指著那被褥說道:“姑娘想必不知,這是大少爺帶給您的禮物。還有幾匹其他的布料,我瞧著更好,就收起來,等蘇娘子來了給您做幾身新衣裳穿。”
裴蔚一時語塞,伸手摸向那繡花,只覺這裴正笙實在是軸得很,怎么就這么喜歡山茶呢。
裴蔚四處尋了尋,見一鎏金鏨花香爐精致可愛,上前看來,那爐身上鑄有海棠形開框,框內(nèi)是貓兒撲蝶的紋案。裴蔚看著笑了好一會,方道:“把這個包了,趕明我給蓁蓁送去。”又叫訪冬順手取幾種香料一并包好送去。這些日子她臥床養(yǎng)病,唯有田景沁來日日陪她說話。今天見這香爐可愛,想著她肯定喜歡。田景沁待她好,她無以為報,便送個小禮物聊表心意吧。
裴蔚自認一無所長,唯這鼻子好用些,又略通調(diào)香之法,取得幾樣皆是自己平日鼓搗出來的新香。有多好不敢說,但必定是獨一無二的。
又過兩日,裴蔚本在房內(nèi)讀書,忽見裴茉扶著身邊的大丫鬟賦夏從院內(nèi)走進屋中:
“四妹妹看什么呢?”裴茉笑著從裴芷手中取過書來。
“前些時日蓁蓁來陪我,怕我悶捎來兩本志怪奇談,其微一時看得入迷,也沒發(fā)覺二姐姐進來?!迸嵛灯鹕碜屌彳宰?,又向窗外說道:“問寒,把前些日子剪的桂花配著紅茶煮了,給二姑娘端來?!?p> 裴茉忙攔著:“快別讓問寒忙了,我找你來原也不是為了坐著。我是看你整日悶在屋中,也不出來透氣,正巧花園新到了幾盆菊花,聽說是新品種。這不,就想著約你一同去賞花游園?!?p> 裴蔚覺著裴茉所想必定不是如此,卻也不好拒絕。上一世裴茉手段果決猶在眼前,裴蔚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準備。
“我還琢磨二姐姐怎么還帶個風(fēng)箏來,敢情一早就做好了打算帶我出去?!毕肓讼胗终f:“那我便讓問寒帶著紅茶桂花,再包好幾塊點心。若是累了也可在棲月亭內(nèi)歇息?!?p> 裴茉笑著稱是:“是你想的周全了?!?p> 她本就長得極美,幼時還不顯,越長大便越是一種明艷大氣的奪目之美。她兩眼又大又長,笑起來極應(yīng)那句媚眼如絲。今日更是施了粉黛,更顯唇紅齒白嬌艷欲滴。
裴蔚這才發(fā)現(xiàn),她今日的打扮與平時不同。若說平日衣裳樣式俏麗可愛,只在顏色上做文章,那今日,裴茉這一身石榴裙更顯成熟動人。
裴蔚依舊讓訪冬留在長亭內(nèi),攜著問寒隨裴蔚走向花園。
到了洗墨池邊,問寒與賦夏去棲月亭上準備吃食,裴蔚看那菊花生得繁盛,便蹲下身來逗弄。
忽聽裴茉出聲喚她:“四妹妹,咱們放風(fēng)箏吧?!闭f著,便拿這那蝴蝶花樣的風(fēng)箏行前跑去。
秋日涼風(fēng)習(xí)習(xí),哪小道上又空曠,裴蔚抬頭望去,那蝴蝶真如同會飛一般,寸寸高升奔向太陽。
“四妹妹你看看左邊”
“再那我再放放線”
“哈哈哈哈哈,真好看!”
忽地,裴茉一聲驚呼,引得裴蔚轉(zhuǎn)過身去看他。
這一眼,便望到了故人。
裴茉方才向前跑去,直撞在那人身上,那人下意識虛扶,溫和問道:“姑娘沒傷到吧?”
裴茉略略低頭,微微搖了搖,站在一邊沉默不語。
男俊女美,任誰看去都會贊一句,好一副美人圖!
原來那時候他們就遇到了。裴茉既有心拉她做陪襯,那便遂了她的意,讓裴茉一枝獨秀好了。裴蔚心想著,抬眼看了來人,側(cè)身退步,低頭道:
“孫女不知有貴客來訪,望祖父包含?!?p> 為首的是一著黛色衣衫的公子,約莫二十出頭,寒眸明澈,貴不可言。
身側(cè)二人,一位著黑色勁裝,干練挺拔,一位便是扶著裴茉的那位了。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叫裴蔚如何不信?誰能想到,裴茉這隨意一撞,便撞到后來的崇文帝蕭南韶懷里了。
勁裝男子身后站著裴正笙,見此情形便走向前去扶過裴茉,介紹到:“這二位皆是二叔家的千金,是和朝的堂妹。”
看向為首的錦衣公子,又與裴芷二人說道:“這位是太子殿下”又看向剩下二人:“這二位是三皇子殿下與五皇子殿下。”
裴茉二人連忙行禮問安。
裴令晦站在一旁許久不言,忽開口道:“身子可好了?”
裴蔚知是在問自己,卻也摸不透他是怎么想的,只恭敬回道:“已好了,多謝祖父掛懷。”
裴令晦點頭,看向棲月亭道:“想必三位殿下已是累了,不如上亭中歇息片刻?!?p> 太子點頭:“也好。”
見眾人無疑義,裴令晦淡掃了裴蔚一眼:“你二人也來吧?!?p> 一行人簇擁至棲月亭上,問寒哪里見過這等陣仗,趕緊放下手中茶器往裴蔚身邊站去。
蕭南韶見紅泥小爐冒著熱氣,夸贊道:“好香的茶?!?p> 裴茉緩步上前,卻是看向太子:“是桂花紅茶,尋常玩意拿出來只能貽笑大方了。”
太子撫掌:“好奇巧的心思,是裴姑娘謙虛了?!?p> 又見那桌子上的點心新奇,拈了一塊放在仔細端詳了許久問道:“這是,松子與桂花?”
一時寂靜,裴蔚收了裴令晦的眼色向前答道:“還有奶酥?!?p> 太子連連點頭,繼續(xù)與裴令晦等人笑談詩詞文章。手下卻是裝作不經(jīng)意一般,將手中點心一點一點撕碎,丟入池中喂魚。
裴蔚無心聽他們說話,暗嘆果然太子自我防范意識極強。又在心中起了疑。若說細心如此,前世又怎會輕易墜馬而亡呢?
若說是有心人陷害,那會是......
裴蔚抬頭看向那人,卻也見蕭南韶正面帶微笑地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