鷲三拉開帷賬,鼻腔中瞬間充斥著冷風,他微微睜開眼睛,遠眺蒼穹。
刷。
一顆流星墜落,還伴隨著其他暗淡熒光閃爍,一時間天空更暗了。
鷲三皺著眉,心里有種惴惴的不安,他沒有轉(zhuǎn)頭,就這樣站著,出聲問道:“幾更了?天怎么還沒亮?”
“剛四更天,前面說祭壇都已經(jīng)搭好了,我們是不是先去看看?”
鷲三點了點頭,這事還是早些去為好,要不然自己那父王有起什么幺蛾子,自己可真是毫無招架之力。
祭壇很大,四四方方的都花崗石壘成,上面也沒什么奇怪的符文,也沒有用鮮血澆灌,只是插了幾桿大旗,旗上面是他們蒼鷲山的標志。
一只騰飛的蒼鷲。
據(jù)說第一只蒼鷲是蒼鳳的后代,他跟隨著蒼鳳祖宗,南征北戰(zhàn)立下了赫赫功績,后來卸甲歸田,就來到這片山脈,并將其改成了蒼鷲山。
當然這種狗血的妖物傳說,也就聽聽當個樂就行,畢竟現(xiàn)在是個飛禽,就稱自己是鳳凰的后裔,是個走獸,就說自己為麒麟后代。
不過蒼鷲山的血脈確實不同,鷲屠的二子,出生時通體青色,并伴有鳳鳴凰啼,頗有神獸之姿。
只可惜天妒英才,外出試煉的二子,被桃花塢的狐族之王,親手擊殺。
從那天開始,半妖狐族,和靈妖蒼鷲的戰(zhàn)爭,就徹底拉開了帷幕。
直到現(xiàn)在,狐王玉狐還時常能夠夢到,自己妻子被鷲屠掌斃的畫面。
我一定要殺死他……
“此妖陰險狡詐,我們切莫不要上了他的奸計,以我之見,還是撤退為妙?!?p> 玉狐聽到這句話,面無表情地轉(zhuǎn)向另一側(cè)。
月狐沖著自己的父親點了點頭,明白玉狐眼中的意圖,雖然他并不喜歡多說話,更喜歡拔劍就砍。
月狐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心兒和元宸兄弟已經(jīng)去打探消息了,經(jīng)過我們探子的一路追蹤,他們發(fā)回來一條消息?!?p> 所有妖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月狐,都在想這條消息到底是什么?
“可戰(zhàn)?!?p> ??????
“可戰(zhàn)?”
所有妖的腦袋上都冒出了問號,居然就只發(fā)回來了兩個字?可戰(zhàn)?
“哼,我看是可笑吧?”一個瘦弱的老者,突然冷哼了一聲。
月狐轉(zhuǎn)頭看向他,這人是瓠子家的的妖,明面上是瓠子家,留在桃花塢中的幫襯的長輩,但其實是為了監(jiān)視,并瓦解狐王玉狐,在狐族中的層層勢力。
只可惜這老頭年歲已大,雖然有些時候倚老賣老,總試圖壓他玉狐一頭。
但是玉狐在狐族的勢力穩(wěn)固、堅定,并不是一個老頭就能試圖搬動的,而且他瓠子家的勢力多半都在皇城,還妄想奪權(quán)?
玉狐面無表情,他就靜靜地坐在軍賬的中,目光盯在眼前的沙盤上,又時不時眼神游離,在沙盤兩側(cè)的眾多族妖身上劃過。
月狐看向瓠子札,翩翩有禮,輕聲說道:“瓠子札伯伯,您只是長老,并沒有權(quán)利決斷軍事?!?p> 玉狐暗自搖了搖頭,自己這個兒子哪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性子太慢,彬彬有禮也要分給誰看吧。
跟敵人你還彬彬有禮的,那有什么用?對方能因為你有禮貌,而不砍你嗎?
然而月狐卻說:同年齡,同階級,沒有能砍過我的。
這就是月狐的自信,他目不斜視的看著瓠子札。
瓠子札像是覺得,自己的威嚴被侵犯了一樣,他狠狠地拍著桌子,大聲說道:“那我也是你的伯伯,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么……”
啪。
月狐突然伸手,在瓠子札的臉上拍了一巴掌。
瓠子札怔住了,他看著月狐,又急忙轉(zhuǎn)過頭看向玉狐,但是對方在看過沙盤之后,便閉目養(yǎng)神,早就不知道心緒飛到哪里去了。
瓠子札就看著身邊的那些狐族,這里其中有幾個還是他的酒友、玩伴,一定能幫我出了這口惡氣。
瓠子札這樣想到,但是事宜愿為已經(jīng)是常態(tài)。
沒有妖愿意理會他,他們不是在低頭扣手,就是在仰頭望天,要不然兩兩相望,說起來閑話。
“你你你……你們,你們欺妖太甚!”
說罷瓠子札一甩袖子,推門而去。
見到瓠子札的離開,玉狐突然也站了起來,他看著周圍的這十幾個妖。
能夠坐在這里的,幾乎都是他的心腹,哪怕不是的,也都沾親帶故,有些交情。
他環(huán)視了一周,這才張口說道:“你們都應(yīng)該知道,我和蒼鷲山的仇怨,所以此戰(zhàn),勢在必得?!?p> 眾妖當然明白,不光是他玉狐,哪個半妖和靈妖沒仇?不過是有些是世仇,而玉狐則是現(xiàn)仇。
殺妻之仇,不得不報。
只是,如果只是為了報仇,那所要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眾妖的眼睛中其實都帶著猶豫,玉狐也明白,他們只是在害怕,害怕這一戰(zhàn)的失敗,害怕他半妖狐族,就此滅絕,害怕……
玉狐輕笑了一聲,他突然從懷里拿出一張白紙,上面黑色的筆跡有些娟秀。
“可戰(zhàn)!”
所有妖都豁然抬起腦袋,他們目光灼灼的盯在玉狐的身上,說道:“這是真的?”
玉狐指了指紙條,說道:“如假包換,就算是我能說謊,心兒也絕不會說謊的?!?p> 他們下意識點了點頭,對于心狐那個小妮子,他們這些長輩還算是放心的。
一個粗狂的大漢突然拍著桌子,大聲喝道:“干他奶奶,就等我給蒼鷲山的雞崽子們,挨個放血了。”
“哈哈哈,胡洛波啊胡洛波,你哪次不是說要給這個放血,給那個放血,最后我可沒見你給哪個妖放血?!?p> “就是就是,老胡他們家那一脈都是膽小如鼠的,每次打仗都跑在最后面,不是鬧腸子,就是壞肚子?!?p> “聽說他家的那個老三也是一樣,完美的繼承了他們老胡家的優(yōu)良傳統(tǒng)?!?p> 胡洛波臉色漲紅,他指著那些妖一個個的都說不出來話,最后也只能冷哼了一聲,便又坐回了座位。
他心里暗暗下定決心,想著這次一定要殺一個妖,嗯……殺只靈獸也好,算了靈獸也很聰明的,不好殺……玄獸怎么樣……
玉狐沒功夫聽他們閑扯淡,他看著面前的眾妖,露出陰柔的笑容,說道:“這次的戰(zhàn)斗我們就定在天明,具體時間看心狐的計劃?!?p>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恭敬地向著玉狐拱著手,朗聲道:“是,謹遵軍團長令。”
看著妖一個個從自己的大帳中走了出去,玉狐從懷里拿出一塊玉佩,那是一塊雕刻的狐貍。
他手指輕輕地摩挲著玉佩,本來古井無波的心底,又泛起了漣漪。
她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后來自己加入軍隊,當上了隊長,她便在身邊當個副官。
所有妖都以為是自己喜歡玉,但只有玉狐知道,是她喜歡玉。
她說:你就像是這玉一樣,溫潤、無瑕。
再后來他當上了狐王,便為她蓋了一座玉石的宮殿,只可惜沒用上幾年,她便離他而去,只留下一兒一女。
玉狐長吸了一口,明天開始,這場由自己開啟的仇怨,將在自己的手中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