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開國不過百年,皇權(quán)統(tǒng)治就有了腐朽的隱患,當(dāng)今圣上晉明帝老年聊發(fā)少年狂,專注于后宮美人,政事疏松,正因為如此,一向界限分明的士農(nóng)工商有了松懈,大多數(shù)權(quán)貴之家都會娶一兩個商戶之女來拓展府上的開銷。
雖然對于商賈來說這是個無底洞,但只要能跟官家扯上姻親關(guān)系,大多數(shù)商賈都是愿意的。
顧浩林也如此,二女兒顧語柔前不久被越郡王看上,許了側(cè)妃之位,三女兒顧語彤也被定下了安平侯側(cè)室,可謂是半步登上了世家之列,這把顧浩林高興壞了,高興之余想起自己還有個身在外祖母家里的大女兒,大手一揮派人接了回來,許思著也給大女兒許個官宦之家。
顧涵安是顧浩林原配的女兒,顧家名副其實的大小姐,只是母親去世的早,外祖母思念成疾,作為唯一的孫女,顧涵安自然去了外祖母身邊侍疾,顧浩林忙著生意無暇府中之事,提為繼室的姨娘恨不得沒有她這個人,自然不會提及。
于是,顧涵安這一走就是十年,去時青蔥女童,隱約帶著幾分弱小可憐,歸時已二九年華,落落大方。
“小姐,你悶不悶?”
一女子閨閣中響起一道有氣無力的女聲,紅袖搭聳著腦袋抵在鋪著錦緞的梨花木桌上,雙眼無神的看著軟榻上的女子。
被稱為小姐的女子倒與這華貴精美的閨房有些格格不入,她只著一身簡易白裙,衣裙上連一點多余的花紋都沒有,如墨的青絲挽著簡單的發(fā)髻,發(fā)髻上只插著一根白玉簪,整個人清秀的不能再清秀。
聽到紅袖的呼喊,顧涵安放下手中的醫(yī)術(shù),一張清麗的容顏顯露無疑,鵝蛋小臉,容顏似雪,清雅精致,兩道細長的秀雅眉下是一雙秋水明眸,眼神干凈清澈,秀鼻微挺,薄唇不點而朱,嫣然一笑,嘴邊梨渦淺淺,似一朵盛開的梨花,不似牡丹華貴,也不如虞美人般艷麗,卻清雅動人,花香醉人。
顧涵安看著紅袖愣愣的望著自己,沒好氣的在她額頭上一彈,聲音低回輕柔,“又發(fā)呆了?”
“嗷!”紅袖摸著自己被彈的地方,還癡癡的笑:“小姐真好看,又將紅袖看呆了。”
顧涵安對她的贊美免疫,“油嘴滑舌,是不是無聊了?”
被拆穿心思,紅袖也不扭捏,在軟榻旁坐下,仰望著顧涵安道:“小姐,府里可真無趣?!?p> 虧她以為這里多好玩吶!
“京都這么大,我可沒將你拘在府里,覺得無聊就上街去逛逛。”
顧涵安知道紅袖愛玩的性子,也不曾對她拘束。
哪知紅袖還是無精打采,“街上也無聊,還不如滿城好玩,小姐,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滿城安家就是顧涵安外祖母家,她回來已十日有余,也不知道外祖母身體如何,可有按時用膳,壓下心里的擔(dān)心,她摸了摸紅袖的頭,安撫道:“放心,很快我們就能離開了。”
紅袖雙眼一亮,“小姐,你怎么知道?你沒有騙紅袖吧!”
“小姐什么時候騙過你?”顧涵安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最遲三天,我們就能離開了?!?p> 她知道父親的打算,但不代表她就認同,最遲三天,她就要找個理由回滿城。
顧涵安明白的事情對于紅袖這個孩子心性的人來說難上加難,她抓了抓腦袋,納悶問:“小姐,紅袖還是不明白老爺接你回來的意思?”
顧涵安將醫(yī)書合上,循循善誘:“回來這些天,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
紅袖張嘴,想了想又閉上,一雙大眼睛有些委屈巴巴。
“說,小姐不生氣。”
紅袖是個小話癆,躊躇了一會還是忍不住說出口,“以前紅袖認為老爺是因為寵愛其她幾位小姐才對小姐不聞不顧的,可是回來這些天,我發(fā)現(xiàn)老爺對其她幾位小姐也很疏離,相比之下,老爺更愛自己,更愛自己的前途,府里及笄的小姐都被老爺送去做妾了,雖是皇室貴族,但到底是妾,所生兒女皆為庶,哪有做父親的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兒?”
顧家雖不抵京都第一富甲,但也算是商賈大家,這樣背景出生的小姐除了嫁與商賈為妻之外,也可擇低階官員為婿,放著正妻不當(dāng),趕著做小妾這個操作她真是看不懂。
顧涵安淡笑:“還有呢?”
紅袖歪歪頭繼續(xù)道:“偏偏二小姐和三小姐趾高氣昂的不得了,好像對于給人做妾這事很光榮很開心似的,還時不時在小姐面前炫耀,弄得紅袖手癢癢,可惜又不能揍她們。”
紅袖越說越氣人,她從小在安家長大,是安老夫人身邊得力姑姑的獨女,自從小姐來安家就是她跟在身邊伺候,在她心中小姐不僅是主子,還是她最重要的人,二小姐和三小姐嘲諷小姐,她就恨不得打她們一頓,只是小姐不讓動手,她只能憋屈的忍著。
“咱們待不了幾天,少惹事端,也能走的干干脆脆?!鳖櫤彩莻€除了醫(yī)術(shù)外就不喜麻煩的人,更何況就算親情淡薄,顧浩林也終究是她父親,她不希望弄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她繼續(xù)道:“你既說了父親將二妹妹她們都許了人家,那我這個姐姐是不是也該嫁人了?”
紅袖瞪眼,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幾秒后驚道:“老爺也想讓小姐做妾!”
顧涵安扶額,紅袖有時就是這么直爽。
“那不行呀!小姐怎么能給人做妾!不行的不行的!”紅袖急了,直碎碎念,抓著顧涵安的手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跑。
顧涵安拍拍她的手,“所以我們要在這之前離開,等到了滿城,父親就會淡忘這件事了。”
如若父親不肯放棄這個想法,她也有辦法。
“可要是小姐被賜婚了呢?”紅袖突然想起她看過的話本子里的狗血橋段。
顧涵安失笑:“傻紅袖,賜婚那是對于皇族的人,我們可沒有那份恩榮?!?p> 紅袖向來依賴小姐,聽到這話,也安心下來,心中忿忿道:若是老爺真的為小姐尋了門不好的親事,她一定揍的他滿地找牙。
兩主仆說說笑笑,時間也就過去了,日夕亙古不變,但風(fēng)云日變,永遠讓人琢磨不透,這一夜月明星稀,誰又能想到明日的事,誰又能想到紅袖的一句玩笑竟一語成讖。
柒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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