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犬過霜橋一路梅花竹葉”夫子踱步,此時早已酉時,日落西山,學(xué)生們也已按耐不住心思,不時就會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夫子漫不經(jīng)心的擺弄手中的戒尺“對出來,就可以走了”
學(xué)生在下面竊竊私語,奈何就是無人能夠回答。
夫子走到一男孩身旁,用戒尺敲了敲桌子,示意他起來回答。
男孩站起身子,躊躇不決,不多時便展開愁眉“牛馬行雪地,兩行蚌殼團(tuán)魚”
“哈哈哈”下面哄大笑,一個帶頭的男孩聲音不大不小“什么,抱個團(tuán)魚?”
夫子眉頭一皺瞬時瞪大了雙眼,長呼一口氣吹起長長的胡須,恍然握緊手中利器,甩開下擺,跨步而去,口中大喊“大膽豎子”,啪的一聲,夫子拽著的其手,一手正拿著顫顫巍巍的兇器“你不好好讀書,笑什么笑,,,,,”
。。。。。。
待那夫子說完已經(jīng)過了半時?!澳憧茨愣喈?dāng)誤大家時間”夫子說罷,慢悠悠的回到講臺,意猶未盡的抿了抿胡須,才緩緩開口到“下課吧”
學(xué)生們猶如刑滿釋放一般,一個個早已收拾好物品,一腳也已經(jīng)離開書桌,只待老師一聲令下,就會拿出來畢生的熱情,飛奔而出。
周毅緩緩收拾著書桌,不時會掩面清咳。
夫子走了過來幫他拿起剛才被人撞落的書本“你是為師所遇最好的學(xué)生,這次對的很好,回去早些休息”
周毅拱手“謝老師”
周毅行至門外,便聽到里面一聲長嘆“只可惜這身體不好呀!唉!”
周毅不敢停留,緊了緊懷中的書,剛一轉(zhuǎn)入小路,變被剛才挨打的楊瀛攔住“你小子很厲害呀!”說著一拳下去,直沖腹部,周瑜癱倒在地,剛想站起,只感覺喉嚨癢疼,口中咳嗦聲不止,緊緊抱住懷中書本,那是他最后的抵抗。
楊瀛大笑“跟個女人一樣,快來看看這個小娘子呀”應(yīng)聲周圍的人愈來愈多,把周毅緊緊圍在中間,嘻笑的聲音不絕于耳。
那些聲音如同一把把刀子,割開周毅的傷疤,而他只能看著丑陋的傷疤內(nèi)流出新鮮的血液,無力改變,想要說出的話都被劇烈的咳嗽聲掩蓋,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周毅拼命含住眼眶中的淚水,那是他拼盡全力的抵抗。
“夫子來了”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一大群人瞬時不見了蹤影。
一個與周毅三分像的男孩從樹后走了出來,語氣有幾分擔(dān)憂又有幾分怒氣“起來吧”
周毅剛想站起身,心口驟疼,又接連咳嗽了起來。
“你真給家丟人”說著男孩伸出手,笨拙的攙扶周毅,原本平坦的小路此刻變得曲折難行,坑坑洼洼。
“謝謝你,堅弟”周毅艱難的想站起身,一陣咳嗦便將他打了回來。
“你別亂動就好了,麻煩”周堅緊皺雙眉,青色的長衫被初春的泥土濺濕,“身體不好還這么胖,也不知道你都吃些什么”
周毅抱歉的笑了笑,剛想說著什么,喉嚨的癢痛感便涌出陣陣咳嗽。
兩人笨笨磕磕走到門口,周堅扶直周毅,待他不在咳嗦,便甩袖離去。
周毅看了看懷中自己和周堅的書,也許我還有一點(diǎn)兒用,周毅苦澀的勾起嘴角。不多時便聽到門內(nèi)的劉姨娘的聲音“堅兒這是怎么弄的呀,你的書呢”
周堅“可能落在哪里了”
劉姨娘焦急的問到“哪里去了,那紙花了好多錢的,老爺知道了還不得活剝了你”
周毅穩(wěn)好了心神,緩步進(jìn)門“在我這”
劉姨娘微微一頓,而后連忙過來將手帕蓋在雙手小心翼翼的接回書本“謝謝大公子”
周毅點(diǎn)頭“那我便回去了,姨娘”
“慢走,大公子”姨娘微微欠身。
周毅回到屋內(nèi),母親便拿著水果走了后來。周家也算名族,父親一妻一妾,家里相處倒也安穩(wěn)。
“毅兒,你可是受了欺負(fù)”母親連忙后來,上下端詳。
“沒有的”周毅扯出一抹笑意。
“你平日最是干凈,快說到底怎么了”母親淚眼猩猩“我這就去找那夫子”說著便要起身,周毅連忙拽住母親“不怪夫子,是楊瀛”
母親停頓片刻“楊家是厲害些,但咱也不能讓人白白欺負(fù)了,我這就告訴你父親”
周毅扯了扯母親的衣角“與父親說,也只是讓父親為難,如今天下大變,我們得以偏居一偶,不要在讓父親擔(dān)憂了”
母親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是打轉(zhuǎn)的淚水到底涌了出來“怪我孩兒命不好,明明是棟梁之才,只可惜
,,,”
周毅連忙安撫“母親生我已是不易,一會父親回來,還要見我們呢”說著便為母親擦去淚水。
不多時外面的小廝便開了門,母親連忙收起情緒,理了理衣裙出門迎接。
周毅走到內(nèi)室,解開長長腰帶,脫出青色的長衫,換上淡藍(lán)色的長衣,清瘦身體顯得衣服寬寬大大,一陣微風(fēng)拂過,周毅緊皺著秀眉止不住的輕咳,蒼白的臉上暈上病態(tài)的紅,半晌才終于止住了咳,骨節(jié)分明手捂住胸口,不停的喘著粗氣,削瘦的身形被陽光拍在地上形成一片陰影。
小廝“大公子,老爺叫你”
周毅緩步上前。
周毅走進(jìn)正廳時,眾人已經(jīng)到齊。
“父親”周毅拱手行禮,禮畢周毅拂開衣服上的褶皺,便退至一旁。
“如今天下大變,北面的李家,東面的王家,還有京城的皇家”老爺眉頭微皺“我們地處關(guān)隘,地處李王之間,怕早晚要有一戰(zhàn)”老爺微微嘆氣,愁容滿面,看著清瘦的周毅,憂悶爬上面容,轉(zhuǎn)頭看向周堅“一會來書房”說罷便退出門外。
周毅垂頭,心中滿是酸楚,看著周堅的背影,只感心中的微涼,如寒風(fēng)涼雨忽然襲來,無處可避。可最后還是斂起情緒,勾起嘴角行禮目送二人離開。
母親感覺到了周毅的不是,細(xì)聲說道“晚上有燈會,毅兒你要去的話多穿些衣物”母親緊了緊周毅的衣鄰。
黃昏日落,周毅與周堅一同上街,不過沒一會周堅貪玩的性子便忍不住了,東走走西看看的,周毅示意家仆跟上,自嘲般苦笑道“我走不遠(yuǎn)的,到前面看看對聯(lián)便回去了”
家仆放下心來,連忙跟上周堅。
燈會十分熱鬧,雖然是半晚但也已經(jīng)被燈火映的通明,各色的燈火燭光更是別樣的風(fēng)味,一條長街,兩旁皆有小販叫賣,形形色色的人群穿梭在街道中,周毅此時如同大海上的孤舟,順著人海搖搖晃晃艱難的前行。
“當(dāng)然是當(dāng)兵了”一個男子,劍眉微挑,“好男兒,上陣殺敵才是”高束起的長發(fā)在風(fēng)中飄揚(yáng),慵懶的斜坐在桌子上,墨色的長衫隨意的搭在桌角,腰間掛的青翠的圓環(huán)在燈火下熠熠生輝,男子手執(zhí)長劍,嘴角叛逆的微微向上揚(yáng),小麥色的皮膚,雙眸中仿佛光彩奪目,讓人不自覺就被其吸引。
真讓人羨慕呀,周毅癡癡的望著對方。
男人似乎注意到了周毅,從高臺之上一躍而下,跨步來到周毅身旁,“兄弟怎么樣,當(dāng)兵嗎”一手?jǐn)堖^周毅肩膀,笑嘻嘻的臉龐透著堅毅,他的手厚重有力,長年的握劍讓他的手上滿是粗糙的老繭。
“他是有名的病懨子,王暢公子還是少費(fèi)心吧”人群中不知是誰忽然高喊。
王暢笑意不減,高聲到“這話就不對了,殺敵之法,千千萬,智謀者,更是難求”
王暢一個旋身飛躍,跳回到高臺桌上高聲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男人怎么能獨(dú)善其身,怎可行懦夫之事,,”
周毅呆呆地看向高臺上的王暢,懦夫嗎?可是我的身體,,
周毅恍惚間,不知何時就以到了家門口,苦澀的扯起嘴角,眼睛里跳動著忽明忽暗的燈火。
清晨,周毅早早來到學(xué)堂,他的腦海中反復(fù)浮現(xiàn)那個男人的身影,有些恍惚,不多時便到了上課的時間。
夫子拿著戒尺“今天我要選一個同學(xué),作為我門內(nèi)學(xué)生,”
周毅心中忽然升起一絲希望,如果能作為夫子的門內(nèi)弟子,就可以同他一起游歷見證的大好河山,也算不白活一場。
夫子看向周毅,正撞上周毅的目光,夫子有些慌忙,避開他的目光轉(zhuǎn)頭道“楊瀛你下課后便來我家敬茶吧”
周毅茫然看向夫子,本就白皙的臉,此刻更是病態(tài)的蒼白。頭發(fā)有些微亂,仿佛一陣風(fēng)吹就會把他那憔悴的弱不禁風(fēng)的身子給吹倒。
恍惚已經(jīng)放學(xué),周毅呆坐在椅子上。
“回去好好休息”夫子輕拍他的肩膀
“夫子,我何處不如?”周毅眼里昏暗無光
“好好休息,養(yǎng)好身體”夫子長長嘆了口氣,遺憾的搖了搖頭,離開了。
周毅回到家,母親正在屋內(nèi)收拾周毅的衣衫,
“這是做什么?”周毅連忙奪過衣衫緊緊抱在懷中。
母親“這邊天氣寒涼,過些日子便回嘉城好好休養(yǎng)?!?p> 周毅苦笑“大夫說我不過22,,”
母親連忙打斷“胡說什么?我們毅兒天資聰慧,好好休養(yǎng),定能長命百壽?!?p> 周毅看著母親慌亂的模樣,心中如打碎了調(diào)味盤,個中滋味早已無法表達(dá)。眼眶中那自己倔強(qiáng)的淚花此刻如決堤的大水沖垮了一切。
周毅哽咽“我想當(dāng)兵?!?p> 母親驚訝的看向周毅,不可置信“這怎么行,”母親擦去周毅的滿臉淚花安撫道“乖,你好好待著好好養(yǎng)病?!?p> 周毅赫然甩開母親的手掌,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周毅看著驚訝的母親,心中郁結(jié),自己為何如此無用,又傷了母親,周毅恍惚向后退了兩步,不在言語。
夜晚,周毅呆坐在床邊??粗赣H為自己收拾了一半的衣服,又想起那日遇見的男子,心中忽然開朗“生死天定,命運(yùn)吾為”周毅收拾好行囊,執(zhí)筆留信,便轉(zhuǎn)身離去。
敬愛的父親母親
當(dāng)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走了,我要去尋找我的天地,既然生死由天定,那么事在人為,我定要闖出自己的天地,兒不孝,但生時有數(shù),實(shí)在不愿白活一場,希望父親母親能夠理解,堅兄聰慧堅毅,定能孝順好父親母親,還望父親母親不要難過,悲傷。孩兒不孝,若有來生定找一副好身軀陪伴父母,只可惜今生身體羸弱,也只會成為父母的拖累,祝父親母親長命百歲,安樂百年。
周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