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的家仆若從永定街繞道回去,指不定就能路過大街旁的一座小茶樓。茶樓生意一直不溫不火,而司馬南已經在這里喝了半天的偈灘。
“你確定約定的時辰沒錯?”司馬南問向旁邊坐立不安的書童望賢。
望賢苦了臉:“公子,您都問了3遍了……信上就是這么寫的呀……”,說著,眼神瞄向主子的衣襟。
司馬南從懷里掏出一張素白信箋,再次仔細看了一遍——紙箋上的“午時”黑白分明??涩F在已經申時了。柳姑娘既然在信上說有要事相商,那她定然不會忘記,應該是遇到了什么事,被困住了。
“走吧!”司馬南起身,“咱們去柳府看一看,說不定她遇到了什么事?!闭f完就直接下樓去了。
望賢忙不迭從錢袋子里掏出銅板付賬,下樓來一看,公子已經走出去了十幾米遠,忙追上去將他拉住了:“我的公子哎!啥叫關心著亂來著,你這就是!咱們無緣無故的,怎么進得柳府去?”
司馬南聞言停了下來,將望賢盯著:“你沒辦法聯系上翠兒嗎?”
望賢又為難了,清秀的臉蛋擰成了個苦瓜:“公子……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我成日里陪你去社學念書,翠兒姐姐也是個不愛出門的,我跟她總共也見不了幾次面……”
聽書童這樣說,司馬南也犯了難。顯然,突然前去拜訪是不適合的。他與柳大人私下并未見過面,兩家也沒什么交情……。
“公子~”望賢忍不住打斷主子的沉思,“柳姑娘一個官家小姐,能遇著什么事呢?可能恰巧家里來了客人,或者柳家夫人突然要檢查功課才耽誤了呢?”
“她一個姑娘家哪有那么多功課?”司馬南不甚贊同。
望賢急了:“哎呀,總之,柳姑娘會沒事兒的!但公子你再不回社學去,咱倆都有事!”
“咱倆能有什么事兒?”
“公子你忘了?社學里每日學了什么,回去夫人都要檢查考校的!”
司馬南聽到這里,更不在意:“夫子今日講的《中庸》,我早就背熟了?!?p> 望賢簡直要哭了:“公子,不帶這么玩兒的……難怪今日在茶樓做了這么半天也不見你著急,原來回去也不擔心夫人那關,那我該怎么辦?。糠蛉艘菃柶鸾裉焐鐚W都講了啥,我怎么回?。?!”
司馬南卻用力抽出自己被緊緊捏住的袖子“行了,大街上哭哭啼啼的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跟周夫子學了快一年了,連他的脾性都還摸不清能怪誰?”說著就要繼續(xù)往前走,“你在這兒慢慢哭吧,我還是不放心……”
司馬南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被望賢一把攔腰拖住了:“祖宗!我的小祖宗!總之今日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去了。我不慣會撒謊公子是知道的,回頭夫人若再多問幾句,我,我怎么圓?”說到這里,突然想起什么來,興奮道:“明日!明日我和見賢換班,早早地過來守著好不好?我準給公子帶信兒回來。否則,否則我就不回去見公子!公子就可憐可憐我,別再折騰啦!”
“好!”司馬南干脆地答應了,也不再掙脫。
“哎?”望賢慢慢松開自家公子,看主子仍乖巧地站著,不忍還是狐疑。這也變得太快了吧?
“哈哈哈……”司馬南朗聲笑起來,如云開見月,拍了拍書童:“看你緊張的,我一直在逗你玩兒呢?你跟著我一起長大,幾時見我沖動過了?”
望賢臉色幾度變幻,最后全都化為了無奈:“公子以后不要再這么嚇我了,望賢膽子小的很?!闭f完默默往司馬府走去,也不管剛才連哄帶拖的公子會不會跟上來了。
這下輪到司馬南詫異了,留在原地愣了一秒:莫非,我真的玩笑開過了?
瞧瞧跟在望賢身后走了幾步,仍不見他回頭。不由真的心底生出幾分愧疚:雖說望賢太禁不起玩笑了些,但他到底是為了我好……
想到這里,司馬南收起手中折扇,大跨一步一把將望賢肩膀摟?。骸吧鷼饫??”
望賢不做,只管默默往前走。
司馬南:“好啦,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不逗你啦!你大人有大量~”
望賢悶哼一聲:“小的可擔不起公子道歉?!?p> “別這樣啊,我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你?今天社學的課題和母親要問的,我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母親那邊我也早就幫你想好怎么應對啦……”
聽到這里望賢猛然腳步一停,差點兒將司馬南扯了個踉蹌:“公子說的是真的?!”臉上分明一副計謀得逞的驚喜。
司馬南這才明白過來,竟然自己也被他擺了一道。是了,那小子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生自己的氣,無非就等自己主動說最后那句話罷了!
“好你個小子,膽子大了哈,竟然也算計到公子頭上了!”
“還不是跟公子學的,這叫什么道什么身來著?”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后上課別老打瞌睡了,名字都記不住……”
望賢不甚在意地咧嘴一笑,辦了鬼臉:“總之我總歸贏一回不是?公子這么聰明絕頂的人,要贏你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說了要在夫人面前幫我說話的,公子可不許賴了!”
司馬南亦是心情極好地一笑:“你家公子幾時耍過賴?看把你嘚瑟的。明天雞鳴后你就給我過來守著……”
主仆倆嬉鬧著走遠了,唯有小茶樓的那面展旗在暖和的夕陽下隨風微微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