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去了四十個?”
“我在邊上看著。”
一名黑衣看不清臉的人盤坐在草席上,面前一位白須老者正在下棋,卻不是跟他下,而是跟自己下。
一手黑,思慮片刻,又換成一手白,一子一子極其認真的下著。
“嗯,然后呢?!?p> “那四十個全死了,我給他護住了心脈,他沒有發(fā)覺,直到后來他醒來,爬到了一戶農(nóng)人的房外?!?p> 老者點點頭。
“很好,人沒死就有機會,阿影,你這些年也長進了,不像當年那樣。執(zhí)著于仇恨情欲,這很好?!?p> 黑衣人道:“接下來要怎么安排?”
老者聽完,下了一手,然后搖搖頭:“沒什么可安排的,我們就在這,因果太麻煩,我們種因我們得果?!?p> 說完老者又看了一眼黑影。
眼中似乎浮現(xiàn)一抹笑意。
但嘴上又什么都沒說。
還是黑影被他看的不自在,道:“老祖宗的教誨一直都是真理,漫長的時間會洗凈所有的事情,一部分遺忘,一部分釋然,不忘初心能得始終,但早已不分善惡。葉凌天就好像我年少時,認不清這世界皆有所定論,當他知他所有所要皆是那般輕易,就很容易釋然了,所謂廣博能容,就是如此。”
老者默默聽完,又默默收好棋盤,對剛才那番言論不做評價。然后又從胸口掏出一個瓷瓶,一道翠綠的靈魂在力量激發(fā)下顯現(xiàn),青奴的模樣靜靜的躺在瓷瓶中央。
老者凝望了一會。
似乎也想起什么。
嘆了口氣,將瓷瓶收入囊中。
“開山祖師死了,有一代祖師,一代祖師死了,有二代祖師。我?我是五代,阿影,你是六代?”
武義宗能在力量廣博的世界里立足,靠的可不是感化眾生。而是實實在在的強大,強大到足以包容一切,包容仇恨,憎惡等等……
…………
……
一間農(nóng)房。
很痛,尤其是面對兩個毛手毛腳的孩子,這兩個家伙看起來只有八九歲,臉有點臟,手腳倒是勤快。
非常粗魯?shù)慕o葉凌天端屎倒尿。傷到八脈全損,能睜開眼睛就算神跡,還有什么力氣指責老天爺呢。
“1.2.3……40?!?p> 從一數(shù)到四十,確認每一張臉都在記憶之中,葉凌天欣慰的閉上了眼睛。小孩已經(jīng)照顧了他七天,眼見他醒來竟然還有臉繼續(xù)睡,毫不客氣的就把一個干硬的饅頭砸到了葉凌天的臉上。
“喂,快醒呀,我們養(yǎng)不起你啦!”
雖然很困很累,但是葉凌天還是不得不睜開眼睛,看著兩個生氣的小孩。
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
哥哥一臉“兇神惡煞”的盯著葉凌天。
“你呀,現(xiàn)在欠我八千兩銀子!不要問為什么,我們報官,一看臉,大牢都不要你這種快死的劍客。我們做虧本啦,你快點好起來!然后給我麻利的去賺錢!”
接著一張紙就貼到了葉凌天的臉上。
這兩孩子給他吃饅頭,自己的肚子卻不爭氣也不合時宜的咕嘟咕嘟響了。妹妹怯生生的低著頭捂著自己的肚子,不敢看葉凌天的眼睛。哥哥雖然有些沒底氣,不過還是擋在妹妹的前面。
可能只是為了裝兇一點,好讓這家伙趕緊走吧。葉凌天聞了聞那饅頭,都臭了,于是抓在手里。又拿上那張紙看了看,一張普通的通緝令,張榜告示江洋大盜,賞金八千。
葉凌天有一米九二的身高,在這兩個不到半米的小不點面前簡直就是巨人,天知道他們是怎么把葉凌天弄上床的。
“是不是我給你八千兩你就不趕我走呀?”葉凌天盡量讓自己笑起來不那么嚇人,畢竟他臉上的刀口血痂還是會隨著動作翻涌。
男孩子畢竟是男孩子,尤其是當家的,一聽到錢哪里還顧得了嚇人不嚇人。狐疑的上下看了一眼這貨,自己跟妹妹又不是沒翻過,全身上下連個金線頭都沒有,哪來的錢。八千兩?把他殺了賣到豬肉脯去,有個八兩就不錯了。
男孩嫌棄道:“去去去,你少蒙我,街上那些拍花子的不知道盯著我妹妹多久了,上個月還有個爛貨被我弄進茅坑溺死了。我看你個頭大,不要想東想西,好了就趕緊給我起床走……”
“哎喲我的媽!”
葉凌天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支發(fā)釵,全金的,晃了晃。
男孩頓時眼都直了,哪里還有空吹噓他的戰(zhàn)績。當即搶過來咬了一口,喜滋滋的看著葉凌天,生怕他反悔。
“別咬壞了,小屁孩?!?p> 葉凌天道:“這東西去當鋪可以換很多錢,咬壞了一分不值當。你要是有當?shù)钠鸬拇笕司腿ギ?,當不起就先藏起來,這東西可不是你自己能消受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男孩眼珠一轉(zhuǎn),回答道:“匹夫無罪?”
葉凌天小小的驚訝過后還是不放心的問道:“哪里聽來的,知道什么意思嗎?”
“就是有錢你得藏好了!”
男孩歡呼一聲。
抱起身后的妹妹快速轉(zhuǎn)了一圈,放在地上吧唧又親了一口:“走,妹兒,咱們可以動今年過年的錢了!”
“哥,咱們?nèi)ツ陌。俊?p> 男孩也不管葉凌天了,牽著妹妹往外走:“哥帶你去吃好的!”
……
兩個小人兒說著說著就跑了,臨了還給葉凌天關(guān)上門,那眼神似乎就在說:“大俠,您好好休息!”
兩個小家伙也算心大。
不過看著這破的跟茅房一樣的房子,葉凌天也覺得是,人家有什么好擔心的,拿了錢,離開家,避過瘟神,家里有人守門還不擔心他偷東西,換了自己也開心到不行了。
葉凌天重新閉上眼睛,腦海中回憶著自己昏倒前的影像。他扭斷了最后一個人的脖子,渾身上下也像破了洞的水袋一樣。似乎有什么人幫過自己,那兩個小孩?不可能……那種地方,有誰會出手幫自己,也許是幻覺把。
眼下還是先養(yǎng)傷要緊,等身體復原了,一切就算才剛剛開始。入內(nèi)息檢視,卻發(fā)現(xiàn)情況非常糟糕。
經(jīng)脈危險的掛接在一起,似乎隨時都會崩斷,雖然看起來很自然,可是葉凌天對血氣非常熟悉,自己的奇經(jīng)八脈和主要靈樞都被人加護過,這才沒有完全斷裂。
沒有加護,自己早就死的魂飛魄散,天地再無此人了。這人的手法非常精妙,修為也不知超出自己多少,是什么樣前輩救了我?難道只是那些不愛理會世事,偶爾看到貓貓狗狗殘廢了就會上去幫一把超級高手?唉,好吧,無緣拜會,只能先感謝一番,以后要是有機緣他認出我來,必然還會再見的。
你救我一命,我許你一諾,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