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二站:誓不兩立
林若梅不同意許初彤和李東槐結(jié)婚,關鍵的原因是許安然,可若真的細究起來,跟許初彤那性格關系太大了,她像穿了盔甲一樣的自保讓林若梅感受不到她對李東槐的重視。
在林若梅的認知當中,許初彤和李東槐各方面都不對等,李東槐無論外在還是內(nèi)在的條件甩了許初彤無數(shù)條街,所以她本能的覺得,許初彤對李東槐乃至李家人,都應該是一個軟柿子的低姿態(tài)。
第一次見面,若干次的電聯(lián),許初彤沒有一次是她概念中的模樣,時間久了,天與地的落差造就了內(nèi)心的不平衡,她對他們的婚姻,固執(zhí)的愈發(fā)不贊同。
不得不說,許初彤能跟孫巖玫成為閨蜜,性格當中很多內(nèi)容不謀而合,相對孫巖玫而言,許初彤更執(zhí)拗,她會因為自尊心堅決不向李家任何人低頭,知道她們不喜歡她,所以她緊緊地護好自己的盔甲,宛如一個局外人一樣冷眼旁觀。
孫巖玫不同,她會先嘗試,發(fā)現(xiàn)好心換不來熱臉的時候,她才會果斷抽身退離,兩個人都是你對我好我數(shù)倍還回,你覺得我的好多余,那好,我收回。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這是句好話,她們都喜歡,可用在家庭、愛情和親情上,勢必產(chǎn)生無數(shù)的沖突,所以許初彤和孫巖玫的感情都不太順利的樣子。
林若梅頭大如斗,一方面被孩子嗚嗚咽咽的哭聲攪的心亂,另一方面女兒的話刺痛了她身為母親柔軟的心,怎么能因為別人家的孩子,她連女兒曾經(jīng)受過的罪,全部都拋諸腦后。
有了這樣的想法,一路任由許安然哭,喊著要爸爸要媽媽,林若梅雙手壓在膝蓋強忍,不動分毫。
車子在詭異的零交流中按部就班的前進,李歡槐面上不顯,內(nèi)心多少有些得意,母親還是站在她這邊的,至少在許初彤這件事上,她攪不散他們算她沒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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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李東槐開車,許初彤和孫巖玫坐在后排,一路許初彤都是緊緊握著孫巖玫的手,幾次孫巖玫被攥的手背發(fā)疼,指尖扣在掌心掐的肉都疼,她都生生忍住,不去出聲提醒許初彤。
感同身受只是告訴我們一個道理,真正沒有經(jīng)歷過別人苦痛的人,不配用這個詞,孫巖玫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陪在好朋友身邊。
很快,李東槐的車子停在李家院子里,他們事先沒有打電話也沒有發(fā)信息,但就是知道,林若梅把許安然帶回了家。
果然,一行人還沒有走到門口,耳邊已經(jīng)聽到了許安然嗚嗚咽咽的哭聲,許初彤的心,一下仿佛被針扎一般,痛的全身細胞都在抽搐。
李東槐很快察覺到她的不對,伸手欲扶,被她一個冷冰的眼神制止。孫巖玫旁觀者不好說什么,只眼神安撫李東槐,沒事的,她會照顧好許初彤。
三個人前后腳進屋,哭泣中的許安然透過婆娑的淚眼看見媽媽和干媽,呲溜滑下沙發(fā),像個脫軌的火車頭似的,撲向她們。
“媽媽,你終于來了,奶奶不喜歡安然,我不想留在這里了?!?p> 許初彤的心都要碎了,三歲的孩子,她都不能確定今天這樣會不會給孩子未來的人生留下陰影。
她目眥欲裂卻沒有眼淚,示弱的淚水絕不會留給想要看自己笑話的人,這是原則。
“孩子有什么錯,您一把年紀了又是當過媽的人,你不覺得自己惡毒嗎?”
林若梅想要李東槐親眼看到許初彤和她翻臉,可真正到了這一步,當她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心也不是完全不羞愧的。
李東槐漆黑的眸色愈發(fā)深沉,多年來認真的經(jīng)營,好不容易許安然對他的信任無限逼近許初彤了,因為今天這一出,孩子從他進門,除了一開始小心翼翼地看過他一眼之后,再也沒有給他分毫關注。
不用想也知道,她們是打著他的旗號哄騙了小孩,卻并沒有盡心盡力的照看。
李歡槐好像一只炸毛的獅子,她張牙舞爪的跳出來維護林若梅:“許初彤,許安然有你這樣的媽她就不無辜,你不是自私的想要愛情,那么我媽作為長輩看看第三代有什么錯,你憑什么指責她,你才是惡毒沒有良心好吧,李東槐什么沒給你,你呢,不分青紅皂白指責我媽你又考慮過他嗎?”
許初彤氣笑了,原本她想直接帶走許安然,李家人她這輩子不會再打交道,惹不起,她躲得起,可事實證明她錯了,今天說不清楚,連躲,她都是躲不起的。
許初彤拍拍許安然的后腦勺:“安然去跟著干媽。”
孩子哽咽著有點不想,雖然只有三歲,可她敏感的察覺到了,壞阿姨和壞奶奶在欺負媽媽。
“聽話?!焙⒆游膿u頭,許初彤狠下心把她推給孫巖玫:“玫玫,你們出去等我?!?p> 自始至終把李東槐不當單位,出去等而不是去他車上等,孫巖玫和李東槐了解她,回去她一定不會乘李東槐的車。
李東槐苦笑,他是錯了,母親和妹妹今天也真的過分,她這么生氣無可厚非。
孫巖玫來幫忙的,跟過來其實怕許初彤沖動說下很多不可挽回的話,以后跟李東槐再無可能,可眼下這種狀況她知道,攔是攔不住的,只期待李東槐能大度多包容她,這事有個殺傷力最小的結(jié)果。
“好!”孫巖玫拉住許安然的小手,軟聲安慰道:“別急眼了,有事慢慢說。”
很多事情,說開了未見得不好,興許是未來好結(jié)果的鋪墊呢。
許初彤沒吱聲,孫巖玫沒等,哄著孩子離開戰(zhàn)場最中心。
“李歡槐,一直以為你只是年紀小不懂事,沒想到玩心眼耍手段,你是一樣不短。”
對孫巖玫和宗慕晨,她只當她為愛迷了眼,她和李東槐呢,單純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吧?
“安然有我這樣的媽媽不幸,你呢,李東槐和你媽有你這樣的妹妹和女兒,何嘗就是幸運?你瞞著他們做的那些事,別人不說你以為全天下屬你最聰明?你當別人都是瞎子都是傻子嗎?”
揭短、站在道德的高地圣母一樣惡語中傷,來呀,誰不會說話咋的了。
走到這一步,說實話連許初彤自己都討厭自己,別人家的女兒和妹妹,說白了輪不到她跑來人家家里說三道四,但有的人犯賤,你給她留余地反而像是自己沒長腦子。
“許初彤,你少在這里危言聳聽,你不就是想死拉個墊背的嗎,你以為我媽和我哥是你能玩弄于股掌的人?”
李歡槐仿佛變色龍,臉色一變再變,等她腦筋飛速運轉(zhuǎn)自己沒什么實實在在的把柄落在許初彤手上的時候,風浪乍起的心情隨之淡定了許多。
許初彤冷笑,除了笑裝模作樣讓人作嘔的李歡槐,更笑自己生氣沖昏了頭腦,這個時候了,跟這種家庭掰扯個什么勁兒,無聊透了。
算了,她有的是本事照顧好安然和自己,這世界誰離開誰會真的活不下去呢!
許初彤轉(zhuǎn)頭看向李東槐,先是冷淡漠然的,雖然沒有了剛得到消息時的滿眼恨意,可這并不讓李東槐輕松。跟著,風起云涌,她的眸底像是刮起了颶風,有不舍、心酸、心疼,到最后抱歉、無奈、釋然,李東槐的心跟著像是坐上過山車沖上云霄又急速的下墜,他幾乎能確定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悲劇的,他又要被放棄了。
可是不甘心,他快三十歲了,這么長的人生里讓他投入全身心愛意和耐心的,就這么一個許初彤而已,放手,不行。
可他伸手,再快的動作沒有女人下了狠心之后的話語來得快。
“我恨你們,本來我怎么著也不能讓你們稱心如意,可我忽然想放過我自己,因為你們根本不配。我現(xiàn)在單方面宣布和李東槐分手,這輩子我和你們李家誓不兩立,聽明白了嗎,你們所有人,不要再來招惹我一絲一毫!”
耳邊轟隆,像飛機沖進云端一時缺氧的感覺,又似乎鞭炮在耳邊炸開,所有的聲音如退潮的浪一樣,裹在水里漸漸流走,什么都沒有剩下。
李東槐像一個被困在結(jié)界里的人,身邊來來去去的聲音和人流,他卻始終沒法動態(tài)。
林若梅等了這一天很久很久,可當她清楚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時,似乎內(nèi)心的情緒,并不是興奮。
也許,因為沒有想到許初彤會這樣干脆利落,她似乎并非完全沒有可取之處。
也許,親兒子站在那兒,好像丟了魂一樣被悲傷裹挾的畫面刺痛人眼。
也許只是長久以來一個濃墨重彩的夢突然成了真,她一時無措,竟對未來茫然,不知道接下一步,自己應該做什么。
若說高興,唯有李歡槐。
她對宗慕晨愛而不得,都因為孫巖玫這個橫插一腳的賤人,她挑撥宗慕晨和孫巖玫屢屢不得手,多半的原因就跟許初彤有關。她許初彤那么喜歡兩肋插刀讓她得不到應有的幸福,她憑什么心安理得的快樂,得到她父母的關注和哥哥的愛?
今天這一切的后果,都是她應該的,人做每一件事都應該想到結(jié)果,在她幾次三番對她含沙射影的時候,就應該有這個認知的。
“真好!”李歡槐拍拍掌心:“看到了嗎李東槐,她從來沒想過為你們的感情努力任何?!?p> 殺人誅心,一定是后者比前者的波及面更廣,“我們李家在寧城即便不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家族,卻也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跨進來的,可你瞧人家許初彤,竟是多么的不屑一顧?!?p> 李東槐和許初彤的這段感情,許初彤佛系隨遇而安的態(tài)度一直以來便是卡在李東槐胸口的一根刺,沒人碰的時候大家都以為坦白即結(jié)束,可當這一天話趕話事情推著事情走,李歡槐的話讓李東槐感覺心口一刺的時候,雖然短暫,卻足夠讓李東槐明白,感情的不對等付出,他多少是在意的。
他抬頭看向許初彤,她說完決裂的話轉(zhuǎn)身欲走,卻連多余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胸口橫徊的那根刺,似乎長出了獠牙,拔不得,咽不下。
林若梅因迷茫而駕起霧的眼眸逐漸恢復清明,什么干脆果斷,她們李家有什么值得她挑剔的地方,居然這么不珍惜,那更不能要了,她的決定始終沒錯。
一個人長期處在一個環(huán)境中,周圍都是說她好話的人,自然而然會從骨子里擠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這感覺不容忽略更加不容別人輕視,可說句難聽話,誰又真的稀罕融入呢。
許初彤離開的腳步不再有停留,李歡槐的挑撥本不高明,不信的人一眼識破,心有疑慮的人,哪怕槽點滿滿的離間仍會被信以為真。
好在她將來不用跟這家人有太多的交集,但是李歡槐,今天這筆她記下了,以后見一次打一次絕不手軟。
“來了?!睂O巖玫半蹲和許安然靠著,一大一小因著心里那點擔心,幾十分鐘都沒有說話,許初彤一腳踏出李家的門,她們手牽手迎上去:“我們直接回家?”
或者心情不好想喝酒什么的,她是孕婦不能陪,坐著聽她發(fā)發(fā)牢騷,合著一起罵罵李家這幾SB總還是可以的。
許初彤彎腰,單手抱起許安然寵溺的揉了揉女兒腦頂柔軟的發(fā)絲:“不然咧?”
不回家,難不成露宿街頭?
孫巖玫蹭蹭鼻尖,尷尬的好吧一聲。
她就知道,許初彤這么多年立于不敗之地,她和許多女人氣了要買醉是不同的,她的脆弱只會留給自己的心臟,讓強大的內(nèi)臟融化所有的不快。
好不好呢,不知道,孫巖玫反正也跟她差不多,心情不好氣死自己就好啦,還是別給閨蜜添堵了。
不過這一次,孫巖玫是不打算放任許初彤暗夜里獨自郁悶的,不知道就罷了,親眼所見,怎么的趁著許安然睡著,兩個人的一場酒是不能少的了。
想到做到,孫巖玫努力回想早晨開冰箱,里面的啤酒有幾瓶,花生米和熟食夠不夠吃,有沒有......
腦海中亂七八糟的畫面融匯交叉,孫巖玫正苦大仇深的樣子,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喊:“孫巖玫!”
茫然轉(zhuǎn)頭,赫然正是許久不見的孟繁錦,可謂一波不停一波又起,冤家路都是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