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晨已經(jīng)四五天沒有收到辛然的消息,知道她很忙,也就一直沒有打擾她。可是今天,莫名地感到有些煩躁,便在臨睡前發(fā)了微信給她,想著等她不忙的時候,總會回復的。
辛然晚上八點鐘下了中班之后,到蔣樂言的病房外轉(zhuǎn)了一圈,回到宿舍已經(jīng)十點多,坐在床上發(fā)了好半天呆,看到信息,便直接到走廊,撥通了易晨的電話。
易晨沒有想到辛然這么晚還會回電話,立刻接起來,電話里傳來了她哽咽的聲音:“阿晨,樂言她,快要挺不住了!”
易晨被她這無頭無腦的話搞得有些糊涂,但是也能聽得出來,應該是有個叫樂言的人病情惡化,生命垂危。他輕聲問:“你在哪里?到底怎么了?”
“我在宿舍的走廊,樂言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你的粉絲,她是個孤兒……”
辛然絮絮叨叨地講述著蔣樂言的事,易晨靜靜地聽著。
“阿晨,人的生命真的好脆弱,她那么可愛,那么善良,她還說,等出院了要親自看你的演唱會,可是……”
易晨一邊聽著,一邊想象著她孤單地蹲在走廊里,留著眼淚打電話的樣子,心狠狠地抽痛著,等到辛然停下來,便心疼地安慰她:“傻丫頭,不要難過,就像你說的,她那么堅強、勇敢,一定會度過這個難關的。不管結果如何,我想,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仍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相信你也是一樣。人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后悔!”
隔天,辛然下午兩點鐘給幾個病房消毒后,就抽時間去看一眼蔣樂言,因為她知道,情況已經(jīng)越來越差。在病房外看了幾分鐘,見她在睡著,就往回走準備繼續(xù)工作。正在這時,正前方,走廊的門被推開,走進來三個同樣穿著防護服的人,左手邊那個高大的身影讓辛然心跳猛地停滯片刻,又極速地狂跳起來。
三個人一起向辛然的方向走過來,在震驚之后,辛然快速靠在易晨這一側的墻壁上,看著他們從她的身邊走過去。擦身而過的瞬間,她甚至聽到了他與她的防護服短暫摩擦發(fā)出的“嘶”的一聲。即使看不見面容,她也能感覺到,他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是望著她的。
辛然看見他們駐足在蔣樂言的病房門口,另外兩個人其中的一個先進了病房,不到一分鐘又走出來,說了句什么,然后,易晨便一個人走了進去。
他來了,因為自己的那番傾訴,毫不猶豫地來到這里,只為了圓蔣樂言最后的夢想。她也終于知道,為什么當初,易晨一眼便認出那張惡作劇的照片不是自己。因為,自己第一眼,也認出了他。原來,扎根在心底的那個人,是可以沖破一切束縛的靈魂,是茫茫人海中獨一無二的存在,根本不會被一具皮囊所阻隔。
二十多分鐘后,易晨走了出來,向另外兩個人微微頷首,三個人便按照原路走了回來。
易晨特意站在靠著辛然的這一側,在再一次走過辛然身邊時,快速地、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指。
辛然只覺得一股無形的電流,剎那間由他的指尖,穿過兩層薄薄的手套,傳遞到她的四肢百骸,那樣熾熱,那樣洶涌,仿佛施了魔法一般,讓她動彈不得。
直到目送著他們又一次消失在走廊盡頭,辛然才反過神來。本來想去看看蔣樂言,但是自己還在當值,不能離開太久,就立刻回到自己的擔當區(qū)繼續(xù)工作。
一個多小時以后,辛然給病人測完了體溫,便收到了易晨的微信:“剛才,好想抱你!”
辛然紅著眼眶,卻翹起嘴角,回復:“等我回去!”
晚上八點換班后,辛然來到蔣樂言的病房,看著她瘦到脫相,一邊咳嗽一邊還依然向自己甜甜一笑的樣子,依稀仿佛看到了當初大巴車上,抱著泰迪熊的那個愛笑的女孩兒。
蔣樂言咳了好半天,終于停下來,滿眼笑意:“辛然姐,謝謝你!”
辛然明白她的意思,搖搖頭說:“不用謝我,其實我也沒想到他會來。”
蔣樂言眼神里充滿希冀:“我現(xiàn)在還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雖然沒有看到他的臉,但是,他對我說話,給我唱歌,給我講了你們的故事,只對我一個人!”
頓了頓,接著說:“辛然姐,我曾經(jīng)想過,到底什么樣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他那樣一個人。去年看了那個采訪,還有看到最近他的一些消息和微博,我也知道,他心里面已經(jīng)有了一個深愛的人,我其實是有一點吃醋的,但是,更多的是祝?!,F(xiàn)在,我知道那個人是你,便覺得,真的只有你才配得上他?!?p> 辛然掖了掖她的被角,對她說:“樂言,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的,最善良、最勇敢的女孩子,我對易晨也是這樣說的,所以,能夠認識你,是我們的榮幸,你一定要堅強,不要放棄,知道嗎?”
蔣樂言又是一陣猛咳,然后點點頭:“我一定會堅持住的!辛然姐,我的泰迪熊,是我六歲生日時爸爸媽媽送給我的,它陪了我十多年了,現(xiàn)在在我之前的宿舍里,我想把他送給易晨,可以嗎?”
辛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三天后,蔣樂言被送進了ICU ,這一天,那個愛笑的女孩兒結束了她年輕的生命。
辛然來到了蔣樂言的宿舍,把其他東西整理好,和遺體一起火化,那個泰迪熊,按照她的交代,她會帶回去,轉(zhuǎn)送給易晨。
當天晚上,辛然發(fā)信息給易晨:“阿晨,樂言她,今天走了。”
易晨回復:“不要難過!還有,保護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