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這天,又是寧楚大軍交戰(zhàn)的日子。
這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從冬天打到現(xiàn)在,一直抱著寒州城展開,不曾停歇。
其實也并不是燕棲梧想打,小燕將軍本意也不過是想收回大寧城池,讓邊界百姓能安穩(wěn)生活。
畢竟,兩國交戰(zhàn),苦的都是百姓。無論寧國百姓還是楚國百姓,不過是王權(quán)的犧牲品,他們本意不過都是想安穩(wěn)生活而已。
但大楚的將領(lǐng)顯然不是這么想的。這將領(lǐng)行事奇怪,先前讓出寒州城已讓燕棲梧十分不解,如今不知道又抽些什么妖風。
若大寧休戰(zhàn),他便調(diào)兵遣將的前來叫陣;若大寧迎戰(zhàn),他便三番五次兵行險著,每每直朝燕棲梧而來,若攻擊不得,便迅速退兵。
燕棲梧忍不住在想,自己以前究竟得罪過什么人?這簡直是明目張膽的公報私仇!是多大的仇恨,讓他將三軍玩弄于股掌之上,卻只為取敵方將領(lǐng)首級?
反正這事,正常將領(lǐng)是干不出來的。
……
那邊兩軍正嚴陣以待,這邊燭九、鳳沉、鸞瑅三人已占了附件最高的山頭,觀察起大楚的主將。
只見楚軍中一長髯中年男子,穿著一身金甲,騎著棗紅馬,立在陣首。三人仔細打量了一番,卻發(fā)現(xiàn)這人確實只是個凡人,沒什么古怪之處。
這樣一個人,居然能改了司命簿的命數(shù),掀起一場人間浩劫?
三人到底不了解這人間將領(lǐng),如今只是從身份上判定,這人并非異界他魂。除此之外,再想深入得到什么消息,就得找些懂行的來詢問了。
懂行的人是誰,不消多說,他們也只認識那一個——燕棲梧!
但如今燕棲梧是三軍將領(lǐng),他們?nèi)擞植荒苁褂孟尚g(shù),要怎么見到小燕將軍呢?
三人冥思苦想了一陣,最后還是燭九別別扭扭的拿出了章程。用的是年少時候在凡間學來的下三濫手段——放迷煙。
那時候小黑龍成天到處惹是生非,在人間時又不能用仙術(shù),總得學點手段方便關(guān)鍵時候跑路。這迷煙就是其中一種。
是夜,三人先換上大寧士兵的衣服,混進了軍營。待到三更時,巡邏的守衛(wèi)剛剛換了隊,三人便迅速竄到主帳營前,拿迷藥迷暈了守帳士兵。
幾人又將暈倒的士兵拖到了糧草垛后面,好掩人耳目。一切就緒,神不知鬼不覺的鉆進了燕棲梧營帳中。
燕棲梧卻警覺,早在察覺外面有動靜的時候,就按緊了床邊寶劍。如今感覺有人進了帳來,燕棲梧屏緊了呼吸,感覺到來人的湊近,正想睜眼拔劍。
只聽黑暗人有人嘲諷道:“燕將軍,既然醒了,就不必再裝睡了?!闭菭T九!
又有一聲嬌俏聲音,悄咪咪的響起:“他哪里醒了,燭九你小聲點?!?p> ……是鳳沉!
燕棲梧抓著寶劍的手陡然一緊,青筋都爆出幾分。忽然生出幾分近鄉(xiāng)情更怯的意思來,四年來心心念念的人兒就在眼前,他卻不敢睜眼了。
那嘲諷的聲音又來了:“燕將軍還想裝睡到什么時候?”
燕棲梧嘆了口氣,終于睜開了眼睛。
如星子般的眸子,一一掃過眼前三人。燭九早在來之前又易了容,還是燕棲梧記憶里的模樣,鸞瑅燕棲梧之前沒有見過,鳳沉…….四年不見,鳳沉身上似乎少了點嬌憨可人的氣息,多了一絲似有若無的嫵媚之意。
打量了鳳沉許久,待到燭九有些微微不耐,燕棲梧終于對著三人開口:“幾位深夜到訪,又迷暈我的侍衛(wèi),有何貴干?”
燕棲梧總不會天真到認為,鳳沉幾人大半夜鬼鬼祟祟的鉆進他的營帳,是來找他敘舊的。
“此事說來話長?!闭f話的是鸞瑅。
燕棲梧聽罷,點了點頭。起身點亮了營帳里的燈盞,又讓幾人落了座,待幾人都坐定,才開口說道:“那就慢慢說罷?!?p> 若是跟小燕正經(jīng)對話,這三人里端得還得靠鸞瑅。
鸞瑅打量了一下周邊二人,燭九自打進了帳來,就滿身一副老子不爽的表情。此刻抱了肩膀,神色傲慢,恨不得鼻孔朝向天上去,絲毫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
鳳沉呢,鳳沉一雙杏眼,滴溜溜的在燭九跟燕棲梧之間轉(zhuǎn)悠,看燭九神色不耐,拉了椅子往燭九身旁湊了湊。心思也不在談事上頭。
不是他倆跟人家更熟嘛?嘆了口氣,鸞瑅覺得這事還是自己來說吧:“我等今日前來,是覺得楚軍中有些古怪?!?p> 這話一提,燕棲梧便立馬聚精會神起來。
古怪嘛?他覺得古怪很久了!
“是這樣的燕將軍,不瞞您說,我們?nèi)吮臼堑佬奘兰页錾恚瑢Φ佬g(shù)陣法一流多有些涉獵?!丙[瑅想了想,先給三人編了個身份。
“近幾日,寧楚兩軍交戰(zhàn),我們看著楚軍的攻擊路數(shù)波詭云譎,不可以常人之心度之。所以我們想著,楚軍中是否出現(xiàn)了什么懂得道術(shù)陣法的邪魔外道?”有了身份做遮掩,這話說出來就順理成章了。
鸞瑅又說:“我們?nèi)水吘故菓?zhàn)場上的門外漢,對楚軍將領(lǐng)不怎么了解。心想著可不要誤會了邪魔入世才好,這才想著找您來尋問一下?!?p> 鸞瑅的話真真是說道燕棲梧心坎兒里去了,他近些日子以來,一直在琢磨楚軍到底有什么古怪,但他從未往邪魔外道方面想過!或許這是條思路也說不準。
這樣想著,燕棲梧便問鸞瑅:“姑娘想問什么?”
鸞瑅思忖一會:“楚軍中可有新出的將領(lǐng)?”
燕棲梧胸有成竹的答道:“那自然是有的。對于武學世家來說,戰(zhàn)場便如朝堂,端的是建功立業(yè),鍛煉子孫的好機會,自然不會放過。再說,打仗難免傷亡,有新將領(lǐng)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p> “那這些人中有可疑人士嗎?”
這點燕棲梧也早有調(diào)查過,當下便肯定的答道:“縱使新人不知凡幾,但有話語權(quán)的人皆都是世家出身,家族幾代都效忠楚國。沒什么可疑?!?p> 這就奇了,沒有可疑的人,怎么有這莫名其妙的戰(zhàn)爭?
鸞瑅一時沒了主意。
燭九本來認真在聽兩人對話,見鸞瑅一時沒了聲,腦子便活絡(luò)的運轉(zhuǎn)起來。片刻間便風華絕代的笑道:“這人未必要在戰(zhàn)場上露面,坐帳中軍也未必不可?!?p> 眼波流轉(zhuǎn),想了想又騷包補充道:“其實若單說發(fā)動戰(zhàn)爭,只要能鼓動楚國老皇帝也就行了?!?p> 幾人被燭九一點,一下子覺得醍醐灌頂。對啊,這指揮作戰(zhàn)的人為何就一定要在戰(zhàn)場上呢?!
鳳沉說道:“那我們現(xiàn)在是要去楚國了?”
燭九瞧她火急火燎的模樣,生了逗弄鳳沉的心思,又拿出那把墨扇搖晃起來,偏不答話。
鳳沉逐漸沒了耐心,伸手去搶燭九的扇子,燭九倏的合了扇子閃開來,這才笑著訓道:“急什么!你沒聽鸞瑅說嘛,這人若是個邪魔外道,我們便先去摸清他的派系淵源。知己知彼,再做打算?!?p> 又轉(zhuǎn)向燕棲梧說:“不如燕將軍明日帶我?guī)讉€,上戰(zhàn)場瞧瞧?”
燕棲梧有些遲疑:“刀劍無眼,帶兩個女孩子上戰(zhàn)場,到底危險?!?p> 燭九樂了,仿佛聽見了什么笑話,眼角的淚痣都跟著抖動起來。他們幾個好歹是神尊之神,也不懼凡間刀劍。更何況,就鸞瑅神尊那個術(shù)法風格,颯爽利落,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真要上了戰(zhàn)場,怕是得成女煞星…….
但這個中解釋,自是無需說給燕棲梧知道,只騷包的說道:“無妨的,有我在?!?p> 鳳沉跟鸞瑅也趕緊表示,自己能應(yīng)付的來,燕棲梧這才艱難的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