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香非上香

　　翌日，云苓陪著李佑安來到了感業(yè)寺，云苓望著前面規(guī)模宏闊的古剎。鎏金銅瓦，楹聯(lián)匾額，莊嚴(yán)而瑰麗。

　　耳邊的鐘聲悠揚，她神情難掩復(fù)雜，默默地扶著李佑安手一步步走向大殿。

　　到了門口，云苓放開李佑安的手，笑著說：“阿娘，您自己進(jìn)去吧，兒就不進(jìn)去了，在門口等您?！?p>　　李佑安聞言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著云苓神色驚訝，“苓兒，你怎么不進(jìn)去？以前我們不是都一起的嗎？”

　　云苓搖了搖頭，“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兒現(xiàn)在不信佛了?！?p>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李佑安滿臉震驚。

　　云苓笑著搖頭，“阿娘，兒兩年前就不信了，這事以后再說吧，您先進(jìn)去吧?！?p>　　李佑安看了看云苓，片刻，她嘆了口氣，自己進(jìn)去了。

　　一盞茶的功夫，李佑安便面帶笑容地出來了，看起來心情極好，一見云苓便說：“苓兒，阿娘。剛才為你求了個簽，你猜簽文是什么？”

　　不等云苓回答，便又開口：“簽文是風(fēng)弄竹聲，只道金佩響；月移花影，疑是玉人來。是個上吉簽！”

　　云苓神色無奈地看著李佑安，“阿娘，您不是因為失眠來上香的嗎？怎么還為女兒求簽啊？”

　　李佑安笑著挑眉，理直氣壯地說：“上香和求簽不沖突啊。”

　　云苓啞然，只得換了個話頭：“阿娘，現(xiàn)在上完香了，我們回去吧？”

　　李佑安笑著擺了擺手，“不急，不急，聽說寺廟后院的桃花林桃花開了，連綿不絕，桃花似海，好看得緊，你陪我去看看吧？”

　　云苓覺得有些疑惑，但也沒多想，母女倆便相攜去了后院。

　　剛進(jìn)入后院，一片粉色便映入眼中，猝不及防，卻也心之所愿。

　　母女倆緩緩地走近，步伐纖纖，呼吸淺淺，像是怕驚擾了眼前這片如夢似幻般的桃林。

　　兩人默默觀賞了許久，半響，李佑安才從這片景色中掙脫心神，不禁贊嘆到：“‘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瘏侨谙壬摹短一ā放c此景相得益彰??！”

　　“安陽長公主所言極是，不過兒覺著‘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杜公的《江畔獨步尋花》也甚為應(yīng)景。”人未至，聲已聞。

　　母女二人聞聲望去，只見云鬢高聳的美婦人帶著一位眉目疏朗，風(fēng)姿特秀的少年郎緩緩走來。

　　兩人走到李佑安母女前，作揖行禮：“參見公主?！?p>　　“免禮?！崩钣影采焓痔撎撘环觥?p>　　“王夫人，好巧啊，今日你也來上香？”

　　王夫人笑著應(yīng)：“是啊，這是小兒，今日兒讓他來陪兒上香，您身邊這位便是長寧郡主吧，果然是瑰姿艷逸，國色天香啊?！?p>　　安陽長公主掩口而笑，“哪里，哪里，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令郎姿容既好，神情亦佳，乃是少年英才?！?p>　　少年郎和云苓在旁默默對視一眼，眼中均是無奈。

　　“剛才王夫人說的可愛深紅愛淺紅，細(xì)看這桃花，說的確實是?！卑碴栭L公主折了枝桃花拿在手里把玩。

　　“多謝安陽長公主夸贊了，不過小兒剛才卻不認(rèn)同，他認(rèn)為還有更應(yīng)景的詩句?！?p>　　“哦，是嗎？王小郎覺得哪句更應(yīng)景呢？”安陽長公主王轉(zhuǎn)頭問王俞之，言語中頗為好奇。

　　語罷，王夫人和安陽長公主默契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王俞之聽到自己母親的話便有些懵然，心里納悶自己何時說過這話，又見安陽長公主問話，他偏頭看向自己母親，只見自己母親看了自個一眼，便滿眼慈愛地看著長寧郡主。

　　王俞之一瞬間便明白了，他心里暗暗苦笑，面上卻笑若春風(fēng)，“某覺著周樸先生的‘桃花春色暖先開，明媚誰人不看來？’甚好，猶如此時的我們，不是都被桃花吸引過來的嗎？”

　　安陽長公主眉?xì)g眼笑，“王小郎說的極是，桃花明媚，誰人不愛？苓兒，你覺得呢？”

　　云苓看著母親的笑容，心領(lǐng)神會，乖巧道：“王郎君此話不緊應(yīng)景，還應(yīng)人，的確上佳?！?p>　　安陽長公主和王夫人聽后看著兩個年輕人，眉開眼笑。

　　“但是王郎君只說了周樸先生的前兩句，這首詩的后兩句‘可惜狂風(fēng)吹落后，殷紅片片點莓苔?！瘍簠s不喜，太過凄切。”云苓看著兩位婦人的笑容，又慢悠悠加上了下一句。

　　看著兩人面上有些凝滯的笑容，云苓折下一枝盛放的桃花，又笑著說：“其實兒更喜歡崔護(hù)先生的《題都城南莊》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這下兩人臉上的笑容是徹底消失了。安陽長公主眉頭微皺，“這首有什么好的，不也讓人嘆惋？”

　　“的確令人心生惆悵，但兒就是喜歡它?！痹栖呖粗詡€手中的桃花，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