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真的是你？！”
張徐氏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本能的退后幾步，心撲撲直跳。
張蒼水則條件反射般沖到窗邊，護住張徐氏，左手關(guān)上半邊窗戶，右手高高舉起一把匕首。
大明律寫的清清楚楚：
凡夜無故入人家內(nèi)者，杖八十。
主家登時殺死者，勿論！
張蒼水不用擔心防衛(wèi)過當?shù)膯栴}。
小翠出人意料的沒有嚇的喊出聲，她抄起地上的夜壺沖到門口，朱七的手下已經(jīng)跪在那里。
見朱七下跪，他們一并跪在地上。
朱七看到這副場景，不由心生敬佩。
沈青霞公有個好兒子，也有個好兒媳。
應(yīng)該是吧？！
“大嫂，我是老七啊。您不記得了。我去過您家三次，您給我做過西湖醋魚吃。還給我做了一雙靴子?！?p> 張徐氏緩過神來，站直身體，遠遠的看了一眼。
“小翠，掌燈?！?p> 張蒼水并沒有把匕首收回，反而隔著窗戶戳到朱七的喉嚨。
朱七不為所動，笑呵呵的看著張蒼水，贊嘆道：
“是個機警的人，沈大人可以瞑目了?！?p> “你認識我？”
張蒼水問道。
“咱沒猜錯的話，賢侄是沈公第四子沈浪。你百日宴的時候，我還給你舔過沾了燒酒的筷子呢，辣的你哇哇大哭。哈哈哈...”
爽快的人笑起來很是中聽。
張蒼水不認識朱七，扭頭看向張徐氏。
他們遭難之身，再也禁不起變故，必須百倍小心才是。
小翠點燈，張徐氏示意小翠來到窗口，自己慢慢走到近前，仔細打量朱七。
朱七看到張徐氏滄桑褶皺的臉，頓時淚如雨下。
“大嫂，您受苦了！”
張徐氏終于看清了對方的模樣，眼淚撲簌簌留下來。
“老七，真的是你？”
“我是老七，您的老七啊?！?p> 故人見面只有淚兩行。
張徐氏讓朱七快快請起，屋里說話。
朱七起身，兩個手下知趣的一個守在大門口，一個攀上屋檐警戒。
朱七來到屋里，撲通再次跪地。
“大嫂，楊順和許倫把沈公的名字添在勾決名單上，陸大人是事后才知道的，來不及救下沈公和兩個賢侄，實在愧對沈公的恩義。我朱七帶兄弟們給你磕頭了?！?p> “咚咚咚。”
朱七是個本分人，把地磚都磕裂了。
張徐氏起身扶起朱七，搖著頭說道：
“一切都是命數(shù)，怪不得你們?！?p> 張徐氏示意朱七在客廳落座，張蒼水親自斟茶。
朱七看清楚張蒼水的模樣，高興的說道：
“大嫂，您養(yǎng)了一個好兒子。這小子把我的兩個手下都甩丟了，厲害?！?p> 張徐氏慈愛的看了張蒼水一眼，嗔怪道：
“哼，滿腦子賺錢，文章一個不會?！?p> “哈哈哈，這才叫相得益彰。您們現(xiàn)在的處境，只能琢磨著賺銀子了?！?p> 朱七是個爽快的人，在自己人面前說話從不避諱。
張蒼水和張徐氏身份特殊，除了賺錢沒有別的路可走。
“陸大人（陸炳，錦衣衛(wèi)指揮使）和朱大人（朱希孝，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一直讓我們尋找沈公后人，黃天不負，終于找到你們了?！?p> 朱七說著，起身面東而拜，拜完之后會做到座位上。
張徐氏和朱七談了許多往事，也談了張蒼水一直以來的表現(xiàn)，還談了一些朝廷里的事。
朱七身份特殊，很多問題只能避而不答，張徐氏體諒他的難處，避重就輕。
閑聊片刻，張徐氏著急的問朱七：
“老七，可知我兒沈襄下落？”
朱七面露悲戚，緩緩說道：
“沈襄賢侄在沈公被殺后逃回會稽老家，很快被緝拿，他帶著妻兒遠走他鄉(xiāng)，我們也不知道在哪?！?p> 眼見張徐氏悲從中來，就要掉眼淚，張蒼水趕緊上前說道：
“啊娘不用擔心，大哥有意躲避禍害，必然尋找不到。他一定還活在人間?！?p> 朱七高興的說道：
“賢侄說的對，沈襄一定還活著。你們他日必能想見?！?p> 張徐氏知道兩個人一唱一和，說的都是寬心的話，苦笑道：
“但愿如此吧。老七，聽說你們是為了調(diào)查殺良冒功的事而來？”
朱七詫異的看著張徐氏，然后看了一眼張蒼水，恍然大悟的說道：
“賢侄聰慧過人，日后必成大器。沒錯，我們奉呂公公的命令，替皇上偵查宣府大捷的真?zhèn)??！?p> 張蒼水見時機成熟，立刻說道：
“七叔，我親歷獨石口一戰(zhàn)，楊本昌殺良冒功乃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我愿...”
張蒼水的話還沒有說完，朱七伸手示意他不要說了。
“我知道你的心思，楊本昌是你的殺父仇人，你必欲置他于死地。我和諸位大人何嘗不是如此。不過你的身份暫時不能暴露，你的話不能成為證據(jù)?！?p> “我可以請班兵營總旗李成蹊大人和興合衛(wèi)百戶馬明哲大人坐怔。另外，班兵營活下來的兄弟都可以作證?！?p> 張蒼水不依不饒。
這是他報仇的最好機會，錯過一次，下一次不知道在什么時候。
殺良冒功是砍頭的罪名，只要坐實，楊順和楊本昌的腦袋肯定保不住。
朱七體諒張蒼水的心思，他面無表情的解釋道：
“皇上的差事要辦，內(nèi)閣的差事也要辦。我們這次出來應(yīng)的是呂公公和內(nèi)閣的命令。內(nèi)閣里的場面波云詭譎，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能夠左右的。殺良冒功能不能坐實不在我們這些上差，而在內(nèi)閣和呂公公的意思。他們關(guān)心的是局面，不在乎一兩個人的腦袋?！?p> 朱七的話點到為止，礙于身份，他不能多說。
“七叔說得對，我這樣的小人物左右不了楊順和楊本昌的命運。但是事在人為，總要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我可以跟著七叔找李成蹊他們，他們一定會提供人證，物證?！?p> 張蒼水肅立說道。
朱七詫異的看著張蒼水。
“你如何保證？”
“李成蹊大人憂國憂民，不會坐視不理。馬明哲大人素來與楊本昌不合，也會答應(yīng)幫我。我和班兵那些人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過命交情，他們不會讓我失望?！?p> “好，痛快！”
朱七把大腿一拍，對張蒼水的表現(xiàn)非常滿意。
“你說的對，大人物的事咱們無法左右，但份內(nèi)的事一定要干好。你身份特殊，還是不要暴露了。你可寫幾封信給他們，我的人會幫你帶過去?！?p> 提到寫信，張蒼水立刻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