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山思索了一下，問道“不見？何為不見？”
何冰拿一壇清酒，學(xué)著尋山的模樣細(xì)細(xì)的綴飲“修道有兩宗，一宗為門派，一宗為家族，各有千秋，對家族修士來說家名即是尋常稱謂，就如同你們道家的道號。”
少年含著最后一口酒液，好長時間后才咽下，微瞇著眼睛喃喃嘆道“何冰，何冰，何冰········缺一字??！”
在呼嘯的西風(fēng)中，少女忽然看向少年，在風(fēng)中那華美的長袍與眼中透露出大海般的湛藍(lán)何其美麗，無言的感覺在蔓延，如刀割，如斧鑿，一寸寸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或者說，她將一切傾下。少年感受到了，綿綿不絕的痛苦，如絲如縷，在他的面前全部展現(xiàn)。少女的眼神中飽含著冷漠，那一雙眸子是何等的美麗，冷絕，無情，卻又成熟的令人心驚。
時間總是不經(jīng)意間流逝，就在少年還沉浸在那一雙天地至絕的眼眸中，少女飄然一晃“你騙我，你還說你猜不出。”少女嘟著嘴，眼睛中閃爍晶瑩，一副被傷了心卻還要質(zhì)疑的模樣，嬌弱可愛，令人生憐。
“猜和算是兩回事，小道從來不打誑語”尋山一臉正象，把拂塵一擺。卻道了聲無量天尊，忽的將臉一抹，靠近少女“小道是個葷道士，居士你這樣我可把持不住啊”說完用道袍一撫便把少女撩到一旁。
少女一愣，便對著尋山嗔道“好你個賊道士·····”
卻見尋山面著她嘴角噙著笑“這位兄臺好生眼熟啊?！?p> “賊道士”何冰在心里咬牙切齒，轉(zhuǎn)頭道“阿大，你在周遭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來的正是先前尋山向其請酒的大漢，一身森然殺氣。
“他們來了。”走來的時候他瞧了瞧他們來是時的方向，瞳孔微縮。咽了口唾沫，他抬了抬衣領(lǐng)，讓臉上的漢盡量不沾上衣袍。這句話后，周圍突然寂靜，只有西風(fēng)在呼嘯。
在這句普通的話語中有少年不了解的含義，以致于在這句話出口時他與所有人仿佛不在一個世界，但他可以敏銳的感受到，這些人內(nèi)心深處的荒涼在迅速擴(kuò)大，剎那間絕望已然襲來。
“離天盡城還有多遠(yuǎn)?！焙焹?nèi)之人曼聲問道。鮫紗的窗簾在馬車內(nèi)相互摩擦，不明聲音格外悅耳“一百里，只有一百里?！蔽黠L(fēng)把這句話吹的模糊，沉默了一陣，阿大他知道沉默代表著什么，另一群人的到來，以及死亡的到來。
何冰像變了一個人，夕陽斜照，將所有人的影子拉的綿長。她用修長的手指不斷的摩挲著，劍炳碧色的秀玉，羊脂玉質(zhì)地的指尖，在西風(fēng)中凄涼的美艷，無助。
“你眼力好，他們，還有多遠(yuǎn)？”何冰細(xì)聲問道，聲音小的，聽不清?！叭倮铩边@個壯漢說出了一句極其不合外表的細(xì)語。
“阿大，你跟了我多久了”何冰看著他的眼睛，馬車外的漢子好像明白了什么，把頭低的更低了，“三年七月零五天”還有一句話他沒說，今天是我女兒生日啊！
“我命令你，在這里死去吧?！?p> “好”
尋山望著眼前的一幕，唱了一聲無量天尊。尋思了一會，“這位兄弟，來算一掛吧?！?p> “你會算卦”大漢甕聲問道，眼睛有些許迷茫。
“出家人不打誑語，在說我騙你做什?！鄙倌険u了搖拂塵，從袖口里一塊舊布攤在雪地上，布上繡著八卦圖。隨后將三枚擦的透亮的貝殼放在大漢手心，貝殼很漂亮，淡藍(lán)色的花紋，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褐色斑點(diǎn)，給人柔和的美感。
“請居士行卦”
那大漢沒有動，蹲在地上看著八卦圖，他看不懂，但又想看懂，于是直直的瞪著眼睛，忽然抬頭問道“我這一去幾生幾死。”
尋山也愣了一下，畢竟還沒有那一位算客如此直白的問道，思索了一會，便從袖口抽出很長的兩只青翠色的竹卦，一只寫著上上、一只寫著下下?！拔?guī)煾刚f，算卦的，卦一定要好看，算卦的人從來只聽好聽的，看好看的。算卦的，卦從來不算生與死，只算上下，算卦的人從來只聽生不聞死?！彪S后緩緩的將上下簽插在地上。
停頓了一會，又說道“可是，好看的人不一定有好看的卦?！?p> “看見了嗎？”
“看見了”
“那就拿一根吧?！?p> 那大漢死死的攥著翠綠竹卦，好像攥著他的命一樣。
西風(fēng)總是凄涼的，你永遠(yuǎn)不知道，下一刻吹來的是什么。
獨(dú)行馬蹄聲逐漸微弱，隨行的馬車陣陣搖擺，僅有的也很快淹沒在呼嘯的風(fēng)聲中，何冰與尋山站在一起，落幕的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的格外綿長，或許和他們一起的還有一個小姑娘，八九歲的樣子，頭發(fā)扎成兩個小圓包，兩頰有些許的雀斑，眨著一雙泛著類花的眼睛望著大漢們消失的方向，喃喃道“爸爸，爸爸·······”但，也只是或許。
撫摸著手中的拂塵，尋山看著何冰蕭索的背影，又瞧了瞧馬車，低聲問少女“你是不是自愿的？”
誰知遠(yuǎn)處的簾內(nèi)之人遙遙的說道“自不自愿又有什么區(qū)別?！?p> “無量天尊，是啊，自不自愿又有什么區(qū)別呢?！鄙倌瓿艘宦暤捞枺S即欣然而笑“是小道著像了?！?p> 停了停又嘆道“那漢子，真是一個真信情之人啊?！?